收到過陌生男人的電話,他自我介紹是葉彎公司的同事,說是希望她能夠多多地關心一下葉彎,勸解一下她。她當時想要問清楚一點,對方卻非常迅速而果斷地掛機了。而在此打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電話居然是個公用電話。
還有葉彎。
記得某一個週日的下午,她在路口等着陸科和陳林,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去打遊戲的。當時,在馬路的對面有一輛非常豪華的紅色敞篷車,就算是蘇白這樣不領行情的人,也知道這車子價格不菲,估計能趕上一棟上海房子的價碼了。
而後來陸科的那一聲羨慕的呼聲,也確實證明了她的猜測。閔行區,至少她住的這個地段,少有這樣的富豪,這樣名貴的車子,所以蘇白就不由地往駕駛座上多看了一眼。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衣着華貴,帶着眼鏡,看上去倒是一派斯文。
就在她要離去的時候,蘇白突然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駕駛座上的男子殷勤地打開開門,那纖細而美麗的身影非常優雅地坐進了那輛車子。
是葉彎,蘇白知道是她,即使,只是短暫的眼神交流,蘇白還是知道她。
如果真的有這件事的話,那麼應該是那個男人了。葉彎,她——
沒事吧?擔心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以前每次出事情了,這丫頭一定會找她哭訴的,不管白天夜裡,不管是公司還是家裡,蘇白覺得自己就像是這丫頭半個老媽子一樣。如今——
卻不能夠了,因爲蘇白她記得自己說過再不來往的話了,葉彎總喜歡拿着蘇白的話當做耳邊風,但是這一次卻牢牢地守住了。是因爲不想蘇白恨她嗎?如果見面了,就會忍不住恨她,所以葉彎就算有事情了,也不來找她了。
好朋友不是一件衣服,能說脫就脫掉了。都說女人的友誼非常淺薄,但是蘇白卻從來不這樣認爲。好朋友不是那種一起逛逛街,一起吃頓飯,一起嘮叨嘮叨廢話的那種存在,有時候
知心的朋友也跟親人一樣,都是一輩子的事情。雖然說好了,永不再見,可是蘇白還是忍不住有些掛記她。這個丫頭,算算看,和她做朋友都多少年了,現在知道了她這種狀況,怎麼能夠不擔心。
蘇白帶着滿肚子的心事,又回到了洗手間,動作機械地開始繼續剛纔的洗漱動作。匆匆地結束,蘇白正要走進自己的房間,而這時白未來卻在房間裡面咳嗽了幾下,動靜還不小,估計是等了大半個晚上,所以有些着涼了。夏天要是感冒,會比冬天還要難治。蘇白又退到了客廳,然後找出了念慈庵咳嗽糖漿,把藥倒在了杯子裡面,然後放一點熱水,化開了,才端到白未來那邊。
“媽,我看你有些咳嗽,喝一點。”蘇白扶着白未來彎起身子。
白未來把藥喝了下去,一邊躺回去,一邊說,“真打算這樣耗着嗎?蘇蘇,媽這輩子夠苦了,不希望你也這樣。”
黑暗之中,蘇白拿着空了的杯子,眼神忽而閃耀,忽而卻又黯淡了下去,卻如同黑夜之中明滅的星辰。“媽,我知道你不相信這種感情,其實,我也不太相信,所以,也許真的不會持續太久的。但是,在這之前,我想保留,因爲我現在很快樂。”
“我是怕你受傷。”
“放心吧,你的女兒早就是銅牆鐵壁之身,絕對不會受傷了。”
聽着女兒的話,不知爲何白未來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痛楚。當然,她沒有說,只是咬着牙挺住了。有時候,父母的罪過,兒女卻需要承擔更多的苦痛。
“那個人叫什麼?”
“哪個人?”蘇白不明所以。
“就是你再亂談情的那個小孩子。”白未來又提起了嗓門。問名字,自然不是表示認同,更多的應該是一種“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計謀。
蘇白失笑。“陸科,叫陸科,科學的科。”
“有那麼好嗎?真的有那麼好嗎?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少認真。”白未來擔憂
地說着。
蘇白搖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告訴我,從六年前就開始喜歡我了。而且還給我看了證明。媽,我不是心軟的人,我也不是浪漫的人,但是對他,我有的時候感覺拒絕不了。真的。媽,你也知道的吧,5.12地震的時候,我人就在重慶。當時,第一個打通我電話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他說他從地震開始就一直被我打電話,打了整整五個小時。他說他怕死了我會死掉,然後再也不能看到我。我想,我在那個時候心裡面就有這個人了,只是自己還沒有察覺到而已。”
白未來在聽到“六年”的時候,只是把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許久之後才閉合起來。“哎,也是個怪人。真是個怪怪的小孩。”
蘇白感覺的出,白未來還是不同意,但是之前強烈的抗拒卻稍稍地減輕了。這大約也是對陸科執着的一種認同吧。
蘇白回房時,手機正好嘟嘟的叫了起來。蘇白打開手機,卻又是一則笑話。笑話的末端,是陸科標準的晚安用語。蘇蘇,晚上要夢到我。
蘇白看着短信,莫名地就笑了,有種看不透徹的甜蜜感。差了六年?確實差了六年,她非常明白這一點,而陸科也明白。但是人家陸科說了,她雖然上小學的時候,他還穿着開襠褲。但是當她蘇白進入墳墓的時候,陸科也一定就在墳墓邊上了。六歲的差距,也就是這樣左右腳的距離了。
那個晚上,蘇白做了一個夢,自己居然騰雲駕霧在一片藍汪汪的海面之上,雙腳明明踏在水上,但是卻沒有下落。天很藍,水也很藍,在遙遠的地方,相互銜接的時候,竟然成了白色的一根線條。太陽從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來了,金色的光芒鋪灑在一片藍色的水域之上,如同浮起的一層溫暖的薄紗。
天空之上,傳來了飛鳥的叫聲,非常的悅耳。它們忽地掠過了水面,長長的足,撩起了一陣細白的水浪。飛濺的水珠,撲打在了她的腳背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