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賈赦威武

小唐氏,小呆夫婦,賈珏安靜的站着,誰也不敢動。而邢氏把手頭的事安排完了,終於回來坐下了,她現在真的累得要死了,看看賈赦那死樣,又看看賈政夫婦正襟危坐,還有孩子們傻呼呼的站着,她表示有點無語。

“老爺,外頭的事差不多了,您要不去歇會?”她現在還是很畏懼賈赦,跟賈赦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不過女兒出嫁,他們倆想躲遠都不成,好些事,她也覺得不敢做主。這倒是他們搭夥之後,最親近的一段時間。親近不代表他們覺得他們是夫妻,反正此時邢氏可沒把這位當老公,只不過是家裡的最高領導。現在最高領導不發話,全部的人都不能動彈,所以這會,她不說話,還真沒人敢說話,她只能硬着頭皮乾巴的說道。

“老四,你想去邊關遊學嗎?”賈赦可不管邢氏在問啥了。突然擡頭看着站在最後的賈珏。

“不想,我要念書的。”賈珏馬上搖頭,賈珏可不是邢氏,他對賈赦雖然沒有對賈政親,但是他是一直知道這是他爹的,所以這些些天,他和賈赦相處得還不錯。加之在山上,他和掌門,同門的師兄弟們鬥智鬥勇這麼多年,真的跟書中那個,會說跟着姐妹們神清氣爽,跟老爺們在一塊就頭昏眼花的那位真不同了。他回賈赦的話也是乾脆利落的,他很明白,自己略有含糊,就可能被人利用,這是用鮮血和汗水換來的教訓啊。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纔多大,死讀書,讀死書,將來能有什麼用?你二叔當年也是出門遊歷,最終才考上探花的。”賈赦也不生氣,慢慢悠悠的說道,一點也沒注意到長媳,次子次媳還站着呢。

邢氏可不想得得罪他們,招呼他們坐下,讓人送熱茶,點心。都忙了一天,其實誰都是又累又餓的,賈赦瞥了邢氏一眼,但也沒反駁,他如獵豹一般,盯死了賈珏。

邢氏也有點着急的,她招呼小唐氏和小呆夫婦坐下吃東西,一是不想得罪他們,二也是想給親兒子減輕壓力,她不介意兒子和賈赦多接觸一下,怎麼說也是名義上的父親,她不希望在兒子的記憶裡,父親是一片的空白,可是她也不希望賈赦和賈珏有太多的交集,畢竟內裡的真相他們倆都很清楚,何苦相互爲難呢。結果賈赦並沒有搭理自己,小兒子那頭完全不理會自己的一片苦心,邢氏覺得忐忑不安起來。

“是嗎?二叔?”賈珏哪裡感受到了大堂之上的暗潮浮動,兄嫂們都分開坐了,他自然就顯出來,忙撲到賈政邊上,親親熱熱的說道。他跟賈政的關係一直不錯,他雖然這回見了老爹,但是感情卻還是跟一直教養着他的賈政更親近一些。

“是,讀書本就是一法通,萬法通的事,此時你書中不懂的事,旁人與你解釋不到。你出門了,經了事,多看,多聽之後,再回頭看,便如醍醐灌頂!”賈政也得了一碗餛飩,他也餓了,端着餵了賈珏一口,自己順口說道。可不是一般的師傅,他擔任國子監祭酒多年,當老師都當習慣了。這些話張口就來,而且說得真誠無比。

“哦,那我去吧!”賈珏嚼巴嚼巴嘴裡的餛飩,點點頭,順便轉頭又看向了二叔,“二叔,你得給我找幾本書,看看你覺得我去邊關,需要看些什麼書爲好。”

“嗯,回頭我讓人送來。”賈政點頭答應,又給他餵了一個,他這二十四孝老爹當習慣了,邊上有孩子,手裡端着個碗,就習慣的喂着孩子吃,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看得賈赦都覺得有點鬱悶,突然想到當年也是,全家祭祀,二弟就護着當時還小的賈瑚和賈珠,一會關心他們冷不冷,一會擔心他們餓不餓,他一直就是這麼溺愛孩子。不過,也是,賈政對這個沒有血緣的侄子都能這樣,對賈瑚怎麼可能忽視,只能說,賈瑚天性就是涼薄,與人無關。

“書要自己挑,你不能總指着你二叔。邊關也有書局,每月我會給你錢,你自己去挑書看。”賈赦喝了一口湯,慢慢的說道。

“是嗎?我還沒逛過書局呢!”賈珏從小在山上,下山是有數的,直接回家,然後,再被送回山上,其實,除了家人,他最熟的就是師兄弟們,什麼市井如何,書店如何,他就從來沒涉足過,一臉的希翼。

“所以讓你去行萬里路,別死讀書。”賈赦笑了。

邢氏嘴角抽了一下,她看了艾若一眼,她真的有點害怕,兒子被賈赦帶走,這個……她又不敢跟賈赦說不讓兒子去,只能向艾若求助,艾若輕輕的對她擺了一下手,表達了自己愛莫能助,邢氏再聽,兒子已經答應了,臉更青了。她不是想把賈赦往壞了想,但是……反常即妖不是!她心裡很明白,賈赦對賈珏是什麼樣的看法,怎麼會突然要帶他走?萬一……

“老爺……”她示意兒子去自己坐位上好好呆着,回頭,看了賈赦一眼,思索着自己要怎麼打消賈赦的意圖。

“不放心?”賈赦果然臉板了起來。

“不是,不是!珏兒跟着老爺,妾身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他還要習武,小呆他們都是十五歲才下山,掌門也不知道答不答應,總不能爲了咱們家壞了規矩不是。”不得不說邢氏這些年書沒讀到狗肚子裡去,看看這理由找的,多棒啊!一下子把責任放到規矩上了,一點也不是因爲她擔心。她記得當年,她希望帶着賈珏回家過年,都被掌門拒絕了。還對她說,規矩就是規矩,這些年,她也就只能跟着艾若他們一塊上山去探望,到點就回來,根本不敢呆久了。現在賈赦要帶走賈珏,總得讓山門答應吧?

“我已經給他師父去信了,人家也回了信,說珏兒習武沒天份,也就只能強身健體,不受欺侮罷了。”賈赦淡淡的說道,慢慢的吃了一顆餛飩,表示自己的淡定。

“爹,那是不是兒子可以不用再上山了?”賈珏本來已經回去吃了,一聽這話,又歡呼的跑了過來,差點沒抱着老爹親一口了。也不怪他,他可是求了二叔這麼多年,二叔都說師門不答應,結果爹纔回來,就給辦成了。他能不開心嗎?他哪裡知道,二嬸根本就不許他下山,人家掌門早就想把他給趕下山了,這樣的若說是他們師門的人,不是丟師門的臉嗎?不過掌門也給艾若面子,自己承擔了責任,現在人家親爹出來說話了,掌門自然就跟送神一般開心的放手了。賈珏此時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拉着父親的手臂,就跟得寵的老兒子在老爹跟前撒嬌一般,“就是,兒子也不覺得自己有練武的天賦、兒子本就該像二叔一樣,好好讀書,作育英才纔是。”

邢氏痛苦了,在山上,她至少不用擔心兒子的安危啊,可是跟着這閻王去邊關,她真的瞬間覺得不好了。

賈赦也覺得不太好了,你是我兒子,你像二叔讀書,作育英才,你什麼兒子啊?狠拍了他小手一下。

“你以爲去軍營簡單,你是不適合習武,人家也沒說你不適合從軍,你姐夫就從軍了,做了堂堂的武狀元,是禁軍的總教官,這纔是咱們榮府的家風。”賈赦敲了小兒子的額頭一下,粗聲斥道。

小呆現在也覺得不太好了,父親這意思,不是想說自己算是有辱家門吧?瞟了老爹一眼,就看向了二嬸。艾若對他笑着,他安心了,專心的吃自己的點心。

而小唐氏原本有些發青的臉,現在綠了,小呆雖然不是武職,可是也不是純文官,跟賈瑚那純文職卻要襲武爵,這個……她不得不多想。

“老爺,珏兒堅持了這麼多年……”邢氏根本不想多想,她就不想讓兒子跟賈赦一塊去邊關,誰知道賈赦存的什麼心,她真的怕。

“放心,我不會讓他放下的,去邊關,也不是讓他念書,我想讓他去營裡鍛鍊一下,當年寧府的珍兒就是這麼練出來的,那年珍兒也不過九歲而已,珏兒的身手可以當年珍兒的強多了。在營中定不會吃虧。”賈赦說道。

邢氏捂着胸口說不出話來了,軍營裡,多麼容易發生事故啊。真有事,她怎麼辦?

“爹,去營裡?”而賈珏扶着老爹的手,也傻眼了,剛剛說家風什麼的,他還真沒多想,現在聽清楚了,他也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去營裡,那還不是成爲優雅的武者,而是一個粗俗的莽夫?現在賈珏都寧可留在山上,至少看小呆哥,看黑炭哥,都沒往莽夫上靠不是。

“嗯,從小兵做去,看看人家怎麼練,你也怎麼練。你不會讓爹失望吧?”賈赦盯住了賈珏,就好像沒看到兒子那發青的小臉。

“可是我想讀書啊!”不得不說,賈珏在山門裡,性格鍛鍊得很堅韌了,他明確自己的道路,所以他一直努力前進,不會因爲怯懦而放棄。所以馬上再強調了一聲,沒有一點的含糊。

“我又沒說不讓你讀書,十二歲,如果你十二歲時,還能在邊關考上秀才,我就給你請個先生,允你半月回家一次,跟着先生讀書三天。十五歲打贏十位我選出的同袍,我就讓你回京考鄉試、院試。”賈赦平靜的看着小兒子。

賈珏呆了一下,他沒想到,跟父親去邊關,會更加艱苦,他也不怕艱苦,只是,不能天天讀書了,他覺得很痛苦啊。回頭看二叔,二叔也發着怔,看母親,母親總算有點反應了。

“老爺!”邢氏真心的覺得賈赦想毀了賈珏。這麼苛刻的條件,明顯就是不讓兒子繼續讀書了,邢氏真的想跳起來罵娘了,眼淚奪眶而出,這人真這麼恨自己和兒子,如果只是恨的話,那麼只對自己來好了,爲什麼要這麼對她的兒子。

“慈母多敗兒!”賈赦冷冷的看着邢氏。

邢氏心如刀絞,自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能怎麼辦,好一會兒,扯了一下嘴脣,“老爺的想法自然是好,不過,不過。這些年,妾身身子不好,也沒能照顧老爺和珏兒,如今妾身也好了,不如妾身與老爺、珏兒同去,也能儘儘本份。望老爺應允!”

艾若雖說早就知道賈赦要帶着邢氏母子一塊去邊關的,可是現在,邢氏可以哀求着賈赦帶着她一塊去。這個,這個,她覺得對賈赦真的得刮目相看了,果然軍隊能鍛鍊人啊,能把最大的肥差守了這麼多年,還歷經兩朝,這人本身就不太簡單,現在看看,她覺得更不簡單了。

其實艾若也不知道賈赦逼着邢氏去邊關是什麼意思,他們夫婦其實這樣不是挺好嗎?各過各的,大家也就都習慣了。現在他帶他們離開,是想好好過日子還是怎麼着?不過賈赦的心思艾若也懶得猜,真心的覺得都四五十歲了,娶了媳婦,生了孫子了,這是要鬧哪樣啊!

賈赦並沒答話,回頭看着賈珏。

賈珏看老孃眼淚涮涮的往下流,心裡也挺不是滋味了,他雖說跟老孃時間也不多,可是他也知道老孃跟他是相依爲命的,他雖說也是小孩子,可是看看二叔二嬸夫妻互動,說不羨慕也是假的,可是回莊子,看到老孃這麼多年就與書爲伴的,想想也覺得她太苦了。若自己不去,只怕老孃也不用去了。若自己乖乖的聽話,爹也許能對娘好一點。賈珏吞了一下口水,好半天才重重的點點頭。

“爹,我會努力給您和娘看的。”

賈赦輕拍了兒子一下,回頭淡淡的看了邢氏一眼,“讓人給你收拾一下,不用帶太多,帶夠路上用的就行了。”

得,艾若更佩服了,用兒子逼完老婆,現在改用老婆逼兒子!艾若真心的要大吼一聲賈赦威武了。差點就沒鼓掌叫好了,這戲真的太精彩了,現在她不後悔等在這兒看了。太值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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