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可憐兮兮的繼續她的囚徒的生涯, 不過還好蕭何這幾天似乎總是很忙,不時的就要到陽臺上去打電話。
這一天,更是早早的就出了門。
沈笑笑依然被反鎖在裡面。
……
值得慶幸的是, 她已經完全死豬不怕開水燙——完全絕望鳥, 一個人坐沙發上摸摸東摸摸西, 自娛自樂打發時間。正翻着手上的雜誌, 外面傳來了門把轉動的聲音, 還以爲是蕭何,沈笑笑連眉頭都沒擡。
“沈小姐。”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沈笑笑擡頭,一箇中年的男人站在客廳裡, 對她點頭微笑,可是那笑容像是用尺子刻出來的一樣, 完完全全的冷漠。
沈笑笑覺得緊張, 手慢慢的往後探, 試圖握住電話。
那個男人不緊不慢的走向她,臉上依然帶了那種畫皮一樣的微笑, 他的聲音沉穩卻不帶一絲感情:“沈小姐,何先生要見你。”
下了車,面前是一個咖啡廳,外面有已經開始變紅的楓葉,居然是郊外。
那個男人幫沈笑笑開了門, 微微點頭:“何先生在裡面等你。”然後退在旁邊。
沈笑笑吸了口氣, 這才往裡面走, 咖啡廳裡昏暗的燈光, 有首彷彿是女子呢喃的爵士樂曲在悠揚。一個服務員站在櫃檯邊, 她走過去時,連一眼都沒看她。
其餘只有在靠窗旁邊作者一個人, 深色的西裝,整個人斜靠在座位裡,彷彿在看外面的楓葉如火。
沈笑笑走過去,對他還是稍稍鞠了一個躬:“何先生。”
何鎮鋒舉了舉手,一貫的優雅自信:“沈小姐,請坐。”
沈笑笑坐下,何鎮鋒將面前的一杯溫水推過去:“孕婦不宜喝咖啡。”
沈笑笑除了點頭微笑,已經沒有別的反應了,心裡只是忐忑,他不會是來教訓她誘拐未成年人吧……
何鎮鋒眼光又灑向窗外:“這裡的風景很美,尤其是深秋,等外面的楓葉都紅了,從這裡看過去到處都是紅豔豔的一片,美得像是一幅畫。”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淡,卻彷彿有種命令的魔咒,沈笑笑也看向窗外,外面的楓葉還未全紅,看過去已經像是一幅初秋的油畫,她點頭:“是很美。”
何鎮鋒轉頭來看她:“你喜歡?”
沈笑笑誠實點頭。
何鎮鋒微笑:“那就好,看來以後你會把這個店打理的很好。”
沈笑笑正喝着水,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出現了!這麼快就出現了!用金錢用物質來換她離開自己兒子的經典戲碼?!
太狗血了!
她擦了擦了下巴上噴出來的水,站起來很嚴肅地表態:“就算你給我再多錢再多的東西,我也不會離開蕭何的。”
她居高臨下氣勢十足的看着何鎮鋒,何鎮鋒也擡頭看着她,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幾分鐘,忽然何鎮鋒就笑了起來,不同於適才,整張眼裡都是莞爾,彷彿是忍俊不禁。
沈笑笑被他笑得訕訕的,幸好店裡只有他們兩個,還有那個連眼皮都不擡的服務員。
何鎮鋒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伸手示意她坐下:“沈小姐誤會了,我並沒有收買你的意思。”說到這裡又彷彿有些好笑,稍沉了沉才又說:“這個店本來就是蕭何的。”
沈笑笑眨了眨眼:“嗯?”
何鎮鋒語氣淡淡的:“他不知道,這本來是我送給他母親的禮物——或許她並沒有告訴過他,也或許他並不想來。”
沈笑笑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只能沉默。
“我本來對蕭何很放心。”何鎮鋒開口:“他的母親很好,只是凡事都太濃太激烈,這點很容易給周圍的人帶來困擾。蕭何恰恰相反,凡事都是淡淡的,這點很像我。”
爲他生了一個孩子,甚至爲他自殺的女人,到頭來只得他太濃太激烈帶來困擾的形容。他的口氣那麼淡,彷彿只是旁不相關的洞若觀火,這個人該有怎樣的涼薄?
沈笑笑握緊面前的玻璃杯,繼續沉默。
“坦白的說,現在的蕭何讓我有些擔心。”何鎮鋒的語氣轉涼,卻依舊平淡:“人生在世,很多的事情都無法控制,唯一能夠掌控的只有自己。一旦有些事情讓你脫離了掌控,那麼就要記得離得遠遠的——凡事都要量力,這纔是爲人處世。”
他的話說的不緊不緩,彷彿只是在給她敘述什麼道理,沈笑笑一字一句聽得懂,可是又想不到這些話和她有什麼關係,心裡卻漸漸的不安起來,手無意識的握着杯子,越握越緊。
何鎮鋒的聲音冷仄的像是這秋日深夜無預警的霜降:“無論蕭何認不認我,我何鎮鋒的兒子,都絕不能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沈笑笑臉有些發白,只是不解:“爲什麼你要這麼說?”
何鎮鋒笑了笑,眼裡卻沒有一絲的笑意:“你還太年輕不懂得,這世界上,越是心心念念想得到的東西,最終都是會失去。”
沈笑笑不懂,也不想懂,刷的站起來:“我是不懂,可是你大概也不懂我們,我們之間從來不存在什麼掌控什麼毀不毀的東西。我們要在一起,因爲有愛,現在還有我們的孩子。今天來見你是因爲我知道你是蕭何的父親,是蕭一一的爺爺,很抱歉與您的見面卻是不愉快的結尾。再見。”說完,站起來又鞠了鞠躬,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後面何鎮鋒略有遲疑的聲音:“孩子叫蕭一一?”
沈笑笑怒氣未滅,唸了兩遍尊老尊老,這纔回了頭,口氣還是有些硬:“是。”
何鎮鋒的聲音傳來,在女子呢喃般惘惘的音樂中彷彿有些恍惚:“不是蕭沈嗎?”
沈笑笑心裡一動,想起蕭何當時不耐煩起的名字,血緣這種關係真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玄妙。心頓時就軟了下來,她笑了笑:“蕭何以前取過這個名字,不過被我給駁回且不得上訴了。”
何鎮鋒也笑了笑,站了起來,沈笑笑這才發現他手邊有一個檔案袋子。
走到她身邊,何鎮鋒把手中的袋子交給她,看到沈笑笑疑惑的樣子解釋:“這是蕭何新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還有大學的畢業證。”
“新的戶口本和身份證?”沈笑笑不懂。
何鎮鋒挑眉:“我何鎮鋒的孫子怎麼能是一個私生子?”
沈笑笑稍微明白:“你幫他改了年齡?”
何鎮鋒搖頭:“是他自己要改,只是找的不是我——與其看他到外面去買假的,還不如我先送他一套真的,也算是我給蕭一一的禮物。”
沈笑笑還是不懂:“可是剛剛你……”
剛剛他不是還一副反對的樣子麼?爲什麼忽然就轉了態度?
何鎮鋒笑而不答,只是說:“蕭何對金融有天賦,最近買的幾個股的形勢都很好,其實上不上大學對他而言關係並不大。”
他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只是……沈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多謝您了,可是……蕭何或許並不會接受。”
何鎮鋒胸有成竹:“你只需要交給他就好。”
一時的意氣與心愛的人,他相信蕭何懂得取捨。
沈笑笑雖然還有些遲疑,還是收下:“謝謝。”
何鎮鋒微笑:“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沈笑笑又鞠了鞠躬,轉身往外走。
她的身影從玻璃門後逝去,何鎮鋒慢慢踱回座位上,旁邊還有一個袋子。他慢慢的拿起來,拿出打火機,“啪”的一聲,幽藍的火焰慢慢的把泛黃的檔案袋子吞噬。
他的頭投向窗外那一樹還未火紅的楓葉,一個女子的面容慢慢浮現,眉眼盈盈,嘴角是滿滿的笑意與溫柔:“鎮鋒,將來我們的孩子就叫何蕭,半個我,半個你。”
他以爲他從來不曾記得,縱使不小心記得,也已經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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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碎片卻還是清晰的浮現,照得出他一身的狼狽。
可是當他終於試圖描繪出她每一寸的笑靨,她的面容卻一點點的模糊起來,混沌的一片。
心裡猛然一痛。
空的幾乎聽得到風聲。
他親手割捨的,原來纔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
有些事情他不能控制,很多東西他更是永遠也沒有辦法掌握。
譬如她,譬如說他自己。
袋子瞬間成了一片灰燼,裡面的東西永遠也不會有人再知道。
沈笑笑不會知道,蕭何不會讓她知道。
他們要在一起,因爲有愛,還有他們的孩子。
這些原來他也曾經擁有卻被他親自打破的東西……
沈笑笑到家的時候,蕭何已經回家,一臉焦急的拉住她:“你剛剛去哪了?”
沈笑笑老實回答:“我被人請去喝咖啡。”
看着蕭何要發火的樣子,忙把手裡的袋子塞給他:“這是他送你的禮物。”
蕭何接過來打開,一樣一樣的打開來看,每看一樣眉頭就皺的更緊一些,終於最後擡眼來看她。
看他的臉色,沈笑笑知道他都已經猜到,也只是看着他。
他不說話,只是這麼看着她,眼神卻越來越堅定,最終那一刻彷彿是做了什麼決斷,沈笑笑還沒開口問,他卻先一臉壞笑的湊過來:“老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