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超媽媽打來的電話嗎？”媽媽緊張問。
“是的。”我點頭。
“一定是質問我們，”媽媽難過地說，“你把手機給我，我來和她說。”
我沒把手機給媽媽，正準備接聽，那邊通話卻斷了。
“斷了？”媽媽問。
“會不會是太着急，暈倒了呢？”我着急說，因爲我知道，鄭夫人有心臟病！
我趕忙撥打回去，那邊是保姆接的電話：“少奶奶，夫人心臟病犯了！”
“快把救心丸放她舌下，讓她含服！然後給她吸氧！”我吩咐保姆。
保姆一會又打來電話：“給夫人吸氧了，也打了急救電話，夫人這會緩過來了！”
“好，你照顧夫人，有什麼事給我電話。”我這才鬆了口氣。
霍碧菡給我倒了杯熱水，安慰了我幾句，我們坐在一塊，繼續焦急地等待。
時間在煎熬中不緊不慢地過去，差不多兩個小時後，外邊車燈照射進來，我忙跑去開門，一陣風吹進來，我往後退了幾步，被媽媽和霍碧菡扶住，才站穩腳。
“顧承希回來了！”媽媽說。
承希從車裡下來，跑進屋裡，來不及說話，用雨衣遮擋着我的頭，摟着我往外走。
“顧承希，你帶她去哪！”媽媽惱怒大喊。
我們已經到了車旁，承希替我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
“放心，我會保證她的安全！”承希回頭答應了我媽媽一聲，迎着大雨跑到駕駛位，迅疾上車。
“繫上安全帶！”他叮囑。
我趕忙拉上安全帶。
他啓動車子，倒車後如離弦的箭，奔馳在風雨之中。
“承希，卓超怎樣？”我緊張問，顧承希這麼急着來接我，一陣不詳涌上心頭。
承希專注地開車，沒有回答我。
颶風吹得樹木傾倒，商店招牌掉下，燈箱燈柱折斷，街道處處隱藏兇險。
我們的車躲避着各種路障，我想卓超一定是很危險，不然承希怎麼會冒這麼大危險，把我接去醫院。
總算平安抵達醫院，承希呼了一口氣，打開車門跳下車。
我解開安全帶，他已跑到這邊，扶着我下來。
我跑不快，他索性把我打橫抱起，往電梯奔去。
我們這樣子，好像是我要生了一樣……
進了電梯，他才喘口氣，回答我說：“小腦受損嚴重，還沒脫離危險。”
“啊？”我焦急看着他。
他低頭看着我，補充一句：“他昏迷中，呢喃了一聲‘小茹’，所以……”
“所以你回來接我？”我問。
“是，”承希點頭，沉沉說，“也許你對他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留住他的生命！”
“我……”我訝異，我一直沒覺得，我對他會有如此重要，我吶吶地說，“對他最重要的女人叫夏夢，只是我們一時之間，恐怕聯繫不上。”
承希沒說話，專注地看着電梯樓層的數字變換。
電梯停下，他牽着我的手，快步出去。
卓超還在重症室，我們徵得醫生同意，我換上消毒服，戴上口罩，跟隨醫生進去。
卓超全身插滿管子，處於深度昏迷之中，我快步過去，抓住他一隻手，“卓超！卓超！我是小茹，我來了！”
醫生在一旁小聲說：“你就是小茹嗎？請你試着不斷呼喚他！”
我點點頭，坐了下來，頭湊近卓超的耳邊，繼續呼喚：“卓超！卓超！你醒醒！我是小茹！小茹！”
我這樣呼喚了大約十分鐘，卓超雖然沒有什麼反應，但他的心電圖有變化了！
醫生在一旁驚喜叫好，爲我加油。
“卓超！卓超！卓超！你醒醒！你快醒來！我們回家，好嗎？”我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句話，因爲我和他相處這麼久，從不曾有過任何超越朋友感情的甜言蜜語，所以我想不出，我能和他說點別的什麼。
醫生專注地觀察着儀器，時而聽他的心跳，測他的脈搏，爲他測量血壓。
差不多呼喚了一個多小時，醫生終於告訴我，卓超暫時恢復生命體徵，脫離生命危險。
我鬆了一口氣，因爲剛纔喊得太累，我疲倦地伏在牀沿。
“鄭太太，你還好吧？”醫生扶着我問。
我和卓超還沒離婚，所以我現在是卓超的家屬。
我支撐着沉重的身子，站了起來，點頭說：“還好。”
“你先去休息一會吧。”一名金髮碧眼的護士過來扶着我，溫柔地說。
我彎下腰，手指輕輕撫摸一下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說：“卓超，我去歇會兒，一會再過來看你。”
他沒有任何反應，但我相信他已經感知。
和護士出了重症室，迎面看到渾身溼透的鄭夫人，她竟然冒着風雨過來了！
“鄭夫人！”我喊她，“您不是暈倒了嗎，怎麼才緩點，就跑過來了！”
鄭夫人沒理睬我的問話，她冷沉着臉，走到我面前說：“你現在還是卓超的妻子！”
我忙改口，低聲叫她“媽”。
鄭夫人轉頭，和醫生交流一會，等醫生走開後，才又和我面對面站着。
承希站在我身旁，鄭夫人對他視若無睹。
但是她看我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她說：“醫生說，是你趕過來，讓卓超脫離了危險。”
我點點頭，“嗯，卓超雖然昏迷，但他有感知的。”
鄭夫人盯着我看了一會，伸手拉住我的手，滿眼祈求，“小茹，若是這樣，說明卓超他心裡已經有你，你能不能答應媽，現在別離開他？”
卓超心裡有我，我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看着臉上還沾着雨水的鄭夫人，不忍心和她爭辯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別的話我都不說了，你願意留下，說明你心好，我……謝謝你……”鄭夫人頷首，眼淚簌簌而下。
我扶着她的肩，不覺眼眶也澀了。
鄭夫人這才轉頭看顧承希，她冷下臉，看着他說：“既然當時不負責任地離開，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回來找她？請你走開，我不願意看到你糾纏我的媳婦。”
承希無言以對，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對他說：“你去拿塊乾毛巾過來，讓我婆婆擦擦頭髮吧。”
“好。”承希點頭，轉身走了。
鄭夫人聽我叫她婆婆，脣角有了一絲笑容。
我扶着她坐下，看着溼漉漉的她，又是心疼又是擔心，怕她會着涼感冒。
聽聽外邊風雨停歇了一些，我吩咐司機，回去替她接套乾淨衣服過來。
承希很快回來，把乾淨毛巾和吹風機遞給我。
鄭夫人已經打了幾個噴嚏，我趕忙給她擦乾臉上頸上的雨水，用吹風機給她吹乾頭髮。
“你別守在這裡！我不想看見你！”她還是對承希橫眉冷對。
承希深深看我一眼，無奈地轉身，走遠一些，坐在走廊的長椅。
“真討厭！”鄭夫人白了他一眼。
我柔聲說：“他在這裡也好，誰知道我爸爸會不會喪心病狂地跑來這裡，把我或者您給挾持了呢。”
我只是隨口一說，卻把鄭夫人嚇了一跳，她趕緊拉着我的手說：“那是得小心，我這把老骨頭沒關係，但是你懷着孩子，他若是綁架了你，警察便不敢追捕他了！”
她這麼說，我還真有幾分害怕了，爸爸既然襲擊卓超，一定是已經看破卓超的身份，也肯定能看破我在暗中的協助，他恐怕真的會懷恨於我！
“那就先讓他在這呆着吧，您別多想，他老婆跟着過來了呢。”我撒了個謊，把霍碧菡扯了出來。
鄭夫人皺眉，問道：“他竟然還把老婆帶來，還幹什麼，和你顯擺嗎？這種男人我最討厭了。”
我笑笑，沒有再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
我走去承希面前，問他媽媽那邊可安排了人保護，承希告訴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我先去陪着她。”我抱歉地朝他笑笑。
“沒關係。”他溫柔微笑。
我回到鄭夫人身邊，一起坐了一會，司機幫她把衣服接過來了，我已讓護士替我們開了vip套間，我送她進去套間，換了衣服，勸說她躺下休息。
“我沒事，人老了覺少，你休息一會吧，卓超若是有事，可能還得讓你去呼喚他呢。”鄭夫人卻按着我躺下。
“媽……”
“你睡吧，我現在也睡不着，上半夜已經睡了一覺呢。”
“好吧，那我和您輪流休息，輪流照顧卓超。”我精神實在是撐不住了，就沒有多推脫。
我也是太累，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天已經矇矇亮了，外邊風雨已完全停歇。
我趕忙坐起，看到鄭夫人靠坐在沙發打盹，見我醒來，她也驚醒。
“小茹，睡好了沒？”她問。
“一下睡過頭了，讓您坐一晚，”我難爲情地起來，“卓超那邊沒事吧？”
“我去問了幾趟，醫生說穩定。”鄭夫人說。
“那就好，您快來休息一會。”我去扶她。
“我沒事，你雙身子，本來就困，”鄭夫人站起身，“我剛又讓保姆把奶粉和糕點送來了，我給你衝一杯去。”
她笑容慈祥，一點也沒了對我的嫌惡，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媽，我自己來吧！”我去拿杯子。
鄭夫人把奶粉遞給我，她扶着額頭躺下，說道：“我頭也重了，歇會兒，我不能病倒，不然你會顧此失彼。”
我轉頭看她，微笑點了點頭，“是的，媽，您快睡會吧，卓超也許一會就醒了。”
“嗯。”她蓋上杯子，眼睛卻還在盯着我。
我已衝好奶粉，擡眼看時，發現鄭夫人披散的頭髮，僅僅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白髮比從前多了大半。
“小茹，你若是不離婚，這個孩子，我還是會把他當我的親孫子看待，”她說着，忽然落淚了，聲音也哽咽了，“這一個多月，我哭了很多，你走後我心裡難受，一心盼着抱孫子，盼來盼去卻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