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希那邊卻沉默了,面對靜悄悄的手機,我以爲是信號出了問題。
“顧承希……”
“下樓去吃早餐吧,不早了。”他低沉地回了一句,避開我的問題沒有回答。
通話斷了,我拿着手機,不知所措。
既然他期待再執我之手,既然最近他對我糾纏不休,也不允許我和別的男人接觸,我以爲只要我放下仇恨,和他複合,只要我提出結婚,那他應該會歡天喜地、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是他卻無言地拒絕了!
我傻傻看着照片上他的字跡,難不成這只是他某年的心願,如今早已時過境遷,只是我一場自作多情罷了?
但是不對呀,從他的一言一行,眉間眼底,我都能感覺到他依舊濃烈的愛意!
我將電話又撥打過去,他那邊通了,沒說話。
“顧承希,你不想和我結婚?”我問。
他沉默。
“那你糾纏我幹什麼?你管我幹什麼?你隨我是死是活,你還管我做什麼?”我嚷起來。
我只不能說昨晚的事,畢竟昨晚是我自己跑過來的,而他醉酒中。
後來他清醒了,他是拒絕了我的,昨晚他不再繼續,果然不是我多想了。
深深的受傷感籠罩着我,我摁斷通話,也沒穿他買的衣服,把自己洗了的白裙子換上,扣好襯衣,抓起外套和包包,跑了出去。
“江小姐,你要走嗎?早餐做好了。”經過樓下客廳時,傭人訝異地看着我。
“對不起,我有點事,來不及吃了。”我頷首解釋一句,跑出大門。
眼淚婆娑地開着車出了茹苑,我在心裡發誓,我再也不要回來!
顧承希打了幾通電話過來,我都沒接,後來索性把他加入黑名單了。
把車開到宋醫生家的小院,我用手整理一下凌亂的頭髮,從包裡拿出粉餅,給臉撲了撲,掩飾淚痕。
媽媽的電話打過來了,她告訴我,賠償款已經到賬,顧承希請了最好的律師爲意鑫辯護,意鑫的同學也已經改口,不是顧承希唆使,而是顧錦恩唆使。
“意茹,你最近還好嗎?身體沒事吧?”
虧得我媽還記得我的身體,我淡淡笑笑,“還好。”
“那就好,你自己多保重,顧承希若對你還好,你就和他和好吧,媽和意鑫,還指望着他以後的照料呢,你大姨不管我們了,我們娘倆在這邊舉步維艱,混不下去只能回國,這面子我哪丟得起。”媽媽絮絮叨叨。
我沒說什麼,等她說完後直接掛斷。
打開車門下來,我打算進去拿了我的行李,然後和宋醫生道謝道別,感覺和他對面,只會尷尬了。
走進屋子,煕煕坐在沙發穿襪子,看到我進來,一下蹦到地上,朝我跑來,親暱拉住我的手問:“姐姐,你去哪裡了?”
“姐姐有點事去了,煕煕乖,快穿好襪子去上學。”我哄着他說。
“嗯!”煕煕眼睛笑成小月牙,看着我說,“下午姐姐來接我放學好嗎?”
下午我已經搬出這裡了,肯定不會去接他,但看着他天真可愛的樣子,真不忍心拒絕,只得笑着說:“好的。”
宋醫生穿着白大褂,從後面一張門進來了,帶進來一股淡淡的來蘇水味道,和我那天在頂樓聞到的一模一樣,看樣子他是從他的實驗室出來。
“叔叔,我去上學了,拜拜!”煕煕朝他揮手。
“去吧,乖。”宋醫生笑笑,我發現他眼眶通紅,面容疲倦,似乎一晚沒睡。
煕煕出去後,宋醫生看着我,疲倦地扯扯脣角。
“早,宋醫生。”我微微頷首。
他脣角弧度加深一點,喑啞地說:“好疏離。”
我沉吟兩秒,說道:“宋醫生,我想搬走。”
“去他那邊?”他問。
我尷尬地搖頭:“不是,我去租房子。”
宋醫生睇着我,目光從上到下,落在我溼漉漉的白裙子上,目光晦暗不明。
“我去收拾東西。”我難堪地低下頭,往梯級走去。
“你答應煕煕去接他,對於孩子,不可以失信哦。”他說。
我腳步滯住,回答說:“我會去接他。”
“江意茹,昨晚的話就當我沒說吧,我們只是朋友。”宋醫生笑了笑,聲音變輕快了。
“宋醫生,對不起,我不想給你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我決意要走,不想和任何人糾纏,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
我快步朝樓上走去,進了房間,飛快整理好東西,拖着行李箱下樓。
宋醫生臉沉如水,看着我勉強笑了笑,輕聲說:“注意身體,再見。”
“謝謝你。”我朝他鞠了一躬,然後快步出去。
離開宋醫生家,我感覺渾身莫名輕鬆。
或許當初來這裡,還有抱着嘗試和別的男人接觸靠近的心裡,但我現在發現,我這輩子,除了顧承希,根本就不會對任何男人入心了,愛也是他,恨也是他。
我先去了工作室,裝修已經差不多完工了,我和裝修師傅們交流一些問題後,下樓離開。
在附近轉了轉,租房一下子看不好,我先訂了就近酒店的房間住下。
打開筆記本,我查看我發出去的招聘廣告,有幾個人私信留下了簡歷和聯繫方式。
我仔細看了一會,給一位比較滿意的樣板師發去信息,讓她下午來酒店面談,其餘的幾名縫紉工,我讓她們明天過來。
處理完事情後,我躺在沙發休息,手賤地去手機管家裡查看騷擾攔截,卻是一片空白。
他沒有打電話追問我去哪裡了,竟然真的不關心我的死活了嗎?
丟下手機,爲了轉移注意力,我從我行李箱裡,翻出那些被我束之高閣好些日子的設計書籍,拿出一本翻閱起來。
午飯之後,我去街上逛了一圈,買齊了作圖的工具,送回酒店後,和樣板師約定的時間也到了。
我特意挑選的女樣板師,三十歲,模樣幹練,面談之後,我很滿意,直接錄用了她。
樣板師剛離開,宋醫生給我打過來電話了,他大概是擔心我忘了接煕煕放學這碼事。
“我現在馬上過去。”我接聽後說。
“謝謝,我馬上進手術室,我沒時間去了,煕煕拜託你了。”他很匆忙說完,通話便斷了。
我忙提起包,快步出去。
趕到煕煕學校,小傢伙剛好出來了,正在門口東張西望。
我下車,朝他跑過去。
“姐姐!”煕煕奔過來,一把抱住我,親暱叫我。
“走吧。”我牽着他走去我的車。
一路之上,煕煕嘰嘰喳喳地和我說着學校的趣事,小傢伙的情緒特別能感染人,我沉悶了一天的心情,在他稚氣的笑聲裡開朗很多。
把他送回家,保姆已經做好晚飯,煕煕拉着我往餐桌走。
小孩子的熱情,實在無法拒絕,我只得留下,陪他吃飯,沒敢和他說,我已經搬出去了,怕影響他快樂的心情。
保姆把飯菜端上來後,很抱歉地對我說:“江小姐,我家裡有點事,急着回去,拜託你今晚照顧一下小煕,好嗎?”
“你回去吧,姐姐會照顧我的。”煕煕笑眯眯地替我回答了。
我只得微笑點頭,放保姆的假。
家裡就剩下我和煕煕,晚飯後,我們在小區玩了一會,又回來唸了會故事書,宋醫生還沒有回家。
煕煕打哈欠了,我只得幫他洗漱,讓他睡下。
我不敢留孩子一個人在家,自己離開,只好隨意洗漱一下,陪着煕煕睡下。
半夜我被一道閃電驚醒,隨之而來的驚雷,讓煕煕也醒來了。
他坐起來,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看着我說:“要下雨了,我的遙控汽車忘在頂樓,我要去拿下來,要不淋壞了!”
“我去拿吧,你別起來,小心着涼了。”我讓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
快步出了房間,走過宋醫生門口時,沒聽到任何動靜,我猜着他大概還沒下班。
打開梯級的燈,我跑上樓去,上平頂的階梯燈壞了,我摸黑上去,一陣冷風吹來,電閃雷鳴,我連着打了幾個寒顫。
目光望向宋醫生的實驗室,那邊的窗戶從暗色窗簾裡,隱約透出一絲燈光,因爲風大,吹過來的福爾馬林味道也有些濃。
我不知道這燈光是早上宋醫生忘了關的,還是他回來了,現在呆在裡面,那幽深微弱的光線和怪怪的味道,在這雷電之夜特別瘮人,令我恐怖莫名。
回頭看一眼院子裡,一道閃電劃過,我看到他的車在雨棚下邊,這才吁了一口氣,原來他回來了。
我剛纔的膽怯消除,拍拍胸口後,我彎下腰去尋找煕煕的遙控車。
撿起遙控車,本想直接下樓,但是好奇心驅使,我走到靠近實驗室的欄杆,踮着腳尖去張望那扇幽藍的窗。
風忽然吹起窗簾一角,我看到背對着這邊的宋醫生,他的面前,擺放着一副冰棺,他正在往棺裡一朵一朵擺放鮮花。
窗簾落下去了,冰棺裡躺着的人我沒看清楚,但毋庸置疑,那一定是小蘿!
他轉身來關窗,我嚇得趕忙蹲下,也不知道害怕什麼,總之很害怕他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