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許佳靜彼此虛情假意爲對方好,幾句話下來,貌似我輸了一籌。
許佳靜聲音柔細,然而她的回答,每一句都是軟刀子,句句戳着我的心臟而說。
我正想着措辭回答她,她又說了:“江小姐,你和承希當年爲什麼分手,我也知道內情,承希爲了事業,能夠連你父親的性命都不顧,你還不醒悟,不知道愛情在利益面前,那樣的脆弱嗎?你還是早點退卻吧,免得再次被他傷的體無完膚。”
我抓着勺子的手不覺拽緊,本來已經消融的仇恨,因爲許佳靜的話,又在心底嗶啵燃燒。
我擡眼看着她,緩緩說:“許小姐,你分析得很透徹,不過,利益既然在他心裡如此重要,你就不怕某天,他會遇到比你能給他帶來更大利益的女人嗎?新人笑舊人哭的戲碼,在你身上演繹時,你就後悔莫及了。”
我這麼說,倒是真的勸她。
許佳靜眸子微凝,沉吟一會後問我:“你知道我是什麼職業嗎?”
我挑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外科大夫,”許佳靜清冷勾脣,眼眸閃過一絲陰翳,“所以,他若是婚後敢背叛我,讓我有那麼一天,我會在他防不勝防的時候,切掉他作孽的東西!”
我看着許佳靜冷寒的臉,又好笑又覺得心頭冷嗖嗖的。
“我是說真的!”許佳靜冷冷微笑。
我脊背延伸一股涼意,訕訕笑了笑,好吧,在狠這方面我真認輸。
“江小姐,該說的我都說了,承希對你,也就是難忘舊情,和你睡睡而已,他會娶的女人,永遠不會是你,所以,請你好自爲之吧,不要太犯賤,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許佳靜站起來,帶着微笑,不急不緩地說完,睇我一眼後,轉身昂首離去。
“靠!”門鎖上後,我將面前的粥碗丟入垃圾桶裡。
我忽然就想賭口氣,要豁出去和許佳靜爭到底,我就不信,愛情在可憎的利益面前,真的如此無力!
也許此番陷入,可能面臨再度重創,但我還是決定豁出去。
冷靜一會,我先把愛情的事擱在一邊,拿起我的畫稿,爲工作室設計稿子。
當思維陷入設計中時,我紊亂的思緒逐漸平復,到中午時分,我畫了幾張自覺滿意的圖稿。
我坐下來休息,默默想着,接下來和顧承希的交往,我能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好,回想五年前的痛苦,太身心投入,我真的很害怕自己承受不來。
在我的愛情沒有贏之前,我必須只賦予他五分情意,如果他能回到我身邊,我再放下所有仇恨,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正思量着,外邊有人敲門。
我走到門口看看,顧承希提着餐盒站在門口。
我抿嘴微笑,把門拉開。
他看到我表情時,有點驚異,進來後問:“爲什麼不對我兇巴巴的了?”
我從後邊嗎抱住他,臉貼着他背說:“因爲你早上熬的粥很好吃。”
他笑了笑,“那趕緊吃飯,也是我做的。”
我鼻子有點酸,感覺現在的場景,又回到了幾年前,我和他最真摯相愛的時光。
“顧承希。”我喑啞地喊他。
他滯住。
“顧承希!”我臉貼緊他的背,手臂箍緊他。
顧承希把手裡的餐盒放下,轉過身來摟着我。
我捧着他的臉,眼淚掉了下來。說好的只是一半情意,但內心的情感根本沒法控制。
“丫頭。”他輕拍我後背。
“顧承希,人爭再多,到去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抔黃土……”我很誠摯地說。
顧承希看着我,眸色晦暗,他嘆了口氣,把我放開,低沉說:“吃飯吧。”
“顧承希!”我抓着他的衣襟。
他盯着我,沉默一會,又把我抱住。
“顧承希,我相信我們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我們都放下一切,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我說。
“不好,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抱緊我,在我耳邊啞聲說。
“什麼事,你告訴我都是些什麼事?”我對他的拒絕很惱火。
“男人的事。”他說完,又把我放開了。
“什麼鬼男人!顧承希,你特麼就不是個男人!”我發飆了,使勁去推他。
他站着沒動,鐵板似的胸膛,巋然如山,我推不動他分毫。
“你去做男人的事,那你別管我啊!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不要來關心我,不要來管我,更不要來……睡我……”我掄起拳頭狠命捶他。
“關心你,管你,睡你,這都是本男人分內的事情。”他抓住我手腕,語調平靜,我的歇斯底里,他一點不受影響似的。
“有你這樣的混蛋嗎?霸佔着我,卻爲了利益勾搭着別人,在這裡睡着我,卻在那邊張羅着和別人結婚,你乾脆去死了好了!”我越說越恨。
“我不能死,江意茹還在這個世上,我就不能死。”他勾脣笑了笑。
“你少說漂亮話!你不娶我,你說的就都是花言巧語!你就是渣男!”我狠狠瞪着他,自嘲一笑,“呵呵,其實你早就是渣男了,只是我自己不死心而已!”
“不管我是什麼男,總之我管定你了,也睡定你了,你不要掙扎,乖乖的先吃飯吧。”他嬉皮笑臉地把我拉入懷裡。
“顧承希!”我氣急敗壞推他。
“吃飯!”他命令。
“我不吃!不吃你做的飯!”
“吃吧,我不想給你媽打電話呀。”他放開我手,氣定神閒地坐下來。
“你……”我瞪着他,我想起許佳靜說的,要把他切了,我現在真特麼想把他給切了!
“快吃,乖。”他修長的腿交疊,手指敲敲茶几。
我坐下來,氣息不勻,瞪他一會問:“顧承希,我弟弟那邊,不會根本就是你弄的吧?一切都只是你在操控,對不對?”
顧承希睇着我,溫潤地說:“你這麼想也可以。”
“你!你怎麼這麼混蛋!”我一躍而起,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砸向他。
水杯被他接住,他放下,然後伸手把我抱入他懷裡。
“放開我!”我咬住他手臂。
“別鬧了,寶貝,會生病的!”他掐住我下頜,我負痛便鬆嘴了。
“你這麼氣我,我難道不會生病嗎?”我盯着他說。
他凝視我,皺起眉頭,沉吟一會後說:“所以這令我很煩,我真想把你弄暈,讓你安靜睡一大覺,等你醒來時,一切都好了。”
“好什麼?慾壑難填,這個坑填上了,那個坑又挖出來了,永無休止!”我嘲笑。
他沒說話,拍拍我的背沉思。
“人活着,其實只要有飯吃,有衣穿,有個居所就差不多了,爭太多你也活不了一萬歲。”我抓住他的手,期待得有些可憐地看着他。
他別開目光,似乎不忍再看我。
“承希……”我趴到他懷裡,去吻他的下巴。
雖然我心裡一直在吶喊着自己,要控制對他的感情,但只要和他觸碰,我的心便毫無剋制地寸寸融化。
他沒動,身子有點僵。
“承希……”我微閉眼眸,如夢囈一般呼喚他,去吻他的脣,“承希,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忽然重重推開我,我被他推得坐在地上。
我愕然,睜大眼睛看着他。
他頭也沒回,快步走了,房間的門,被他重重關上。
我坐在地上,好像那扇門重重地夾住了我的心臟,我能聽到自己心臟破裂的聲音。
身子控制不住地發抖,眼淚大顆掉下,脣被我咬得有鮮血滲出,舌感覺到腥鹹。
我就知道,豁出去只會受傷,傷得體無完膚!
我輸了嗎?徹頭徹腦地輸了嗎?
我不甘心,只一個回合,就這樣狼狽地敗下陣來!
心頭的執念生成,我淚水漣漣。手撫摸着腰間的傷疤,這裡邊有他的腎臟,他的生命和我糾纏在一起,愛與恨也一定要糾結到生命盡頭,才能終結。
“顧承希!爲什麼要這樣!是不是前邊十多年你太寵我,我的餘生只能用來還你的債!”我趴在沙發,失聲痛哭。
哭着哭着,我感覺到有些噁心,頭也昏沉沉的,全身痠軟乏力,耳朵也似乎在失去聽覺。
我撐着最後一點力氣,摸到手機。
除了宋醫生,我似乎沒有可以找的人了,我按下他的號碼,沒等到他接聽,我便昏倒在沙發。
宋醫生趕過來時,我隱約有知覺,我聽到他在呼喊我,在掐我人中。
我悠悠醒轉時,他把我扶在懷裡,拿着勺子給我小心翼翼喂糖水。
我喝了幾口後,有了一點精神,想要自己坐好,被宋醫生的手臂箍住。
“別動。”他柔聲說。
我心臟脆弱得好像赤裸裸暴露在空氣裡,痛得我瑟瑟發抖,眼淚簌簌地掉。
“爲什麼要這麼痛?爲什麼這麼痛還不願放手?”宋醫生帶着責備,輕柔問我。
我拽着拳頭,手指蒼白。
他放下糖水,把我的手拿起來,把我手指一根一根鬆開。
“放手吧,張小嫺有句話不知你看過沒,人生的過渡,當時百般艱難,一天驀然回首,原來已經飛渡千山。”
“當時百般艱難……”我顫聲念着這句話,繃緊的身體,卻放鬆不下來。
宋醫生看我放鬆下來,手指來捋我耳邊的頭髮,我忽然想起冰棺裡的小蘿,慌忙躲閃。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