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一出口,厲若承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愣,轉而又有些怒氣。
我知道我這樣的話是不識好歹,尤其是在他剛纔的那番話之下,頗有一種挑釁的意味。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糊里糊塗做人,我清醒的時候。做的決定都有可能是錯誤的,更何況我被面前的幸福矇蔽,忘了自己是誰。
“你凡事都要弄得一清二楚嗎?還是說你從來就不信任我,我說的話對你而言什麼作用也沒有。”厲若承說這話時,面如冰霜,目光陰寒。
我握緊了雙拳,心裡翻江倒海,冰火交戰。
如果這次我得不到真相,那麼我將永遠都會做一個糊塗的人。
我說:“我相信你,所以我纔會問你。”
厲若承聽了我的話,怒極反笑,他說:“你從來不相信我。你相信的永遠是你自己。如果你心裡認定了答案,又何必來問呢?”
我搖了搖頭,走到他的面前,告訴他:“如果這個世界有什麼值得我去相信,那只有是你。眼前的這些事,不只牽連到我,還牽連到陳陽,陳阿姨,還有你,我真的不這樣稀裡糊塗的。我需要知道,哪怕結果很難承受,因爲我不能生活在假象裡。”
厲若承垂眸看着我,我和他捱得很近,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都不會逃過我的眼睛。可是在我的這一番話下,他的怒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無盡的冰冷,看的我心寒。
我想是我一而再再而三違揹他的意思,終究是惹怒了他。
我伸出手想握住他。卻被他躲開,看着他眼中的冰冷,我張嘴想要緩解氣氛,卻聽見門鈴響了。
厲若承轉身就去開門,我愣了一會兒才追上他。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開門迎來的是警察。
爲首的那名警察,看了我二人一眼,然後問道:“請問厲若承先生在嗎?”
“我就是。”
三位警察一聽出示了證件,然後說:“我們是東城派出所重案組的刑警,針對晟承集團違規建材一案想請厲若承先生回局裡協助調查。”
我聽後心裡瞬間慌了起來,重案組,刑警,回局裡接受調查。
這分明是刑事拘留,至少要三天,甚至更長。
我看了一眼厲若承。他面色如常,沒有任何慌亂,淡淡的說了句:“我去拿衣服,三位稍等。”
“等一下!”我忽然喊了一句。
厲若承握住我的手,問我:“怎麼了?”
我掙開他,跑到警察的面前。對他們說:“除了證件,你們行使拘留權利的證明呢?總不會隨隨便便讓你們把人帶走吧。”
一個小警察聽後有些不高興,剛要反駁就被爲首的警察阻止了,他說:“這位小姐說的對,大明,出示一下。”
我咬着嘴脣,心裡還抱有一下幻想。
這次違規建材的是穆劍鋒說是商業犯罪,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現在怎麼會牽扯出刑事責任呢?
警察從口袋裡掏出了拘留證。
我盯着厲若承三個字。半天移不開目光,直到一遍遍確認無誤。
“幾位,不好意思,我馬上就來。”厲若承又牽住了我的手,將我帶上了樓。
警察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大明,你跟上去。最多三分鐘。”
回到臥室,他去衣櫃裡換了件西服,看到一排的領帶。轉身對呆愣在門口的我說:“來,幫我選一條。”
我看了一眼筆直站在我身後的警察,一步步向厲若承走去,心裡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
他現在被那麼多的事情壓住,至今都沒有平歇,我爲什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咄咄逼人呢?
現在事情已經鬧到了刑事調查的地步,那就是非同小可。他被拘留,不知道多少天才可以保釋出來。
“你覺得哪條配這件西服好?”他指着這些領帶,讓我挑一個。
我想這個時候抱住他,可是又怕他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敢亂動,只挑了一天深藍色的領帶。然後踮起腳尖把領帶繞在他的脖子上。不敢擡頭看他,只能默默給他繫好領帶。
想到他剛纔說的話,我的行爲肯定不僅惹他生氣,還讓他傷心了。
爲什麼我把事情都搞砸了?他現在那麼煩,我爲什麼要火上澆油?原來我真的幫不了他,連安安靜靜的待着,我都做不到。
“笨蛋,又系錯了。”他拍了拍我的手,又一次手把手教我。
我盯着他手上的動作。畫面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對不……”
“厲先生,請您注意時間。”身後的警察忽然說道。
厲若承微微點頭,然後說:“再學一次。”說着,他握着我的手,把領帶繫好了。然後他伸手捧住我的臉,對我說:“不許下樓送我,開門的時候風大。”
說完,我的臉上驟然失去了他的手。
那速度快到我還沒來得感受他手的溫度,沒完整的說:對不起。
當我聽到樓下傳來大門關閉的聲音時,我就像瘋了一樣的追下了樓,他說不讓我送就不讓我送,我爲什麼要聽他的?我,從來就聽過他的一句話。
等我打開大門跑出去的時候,警車剛開出去不久,我追着車子跑,大喊:“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到厲若承回頭一直看着我,但是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可我知道,他想傳遞給我的肯定讓我回家,不要在外面亂跑,我沒有追下去,看着車子消失在前方。
我覺得無比後悔。
我不喜歡被騙,不喜歡活在假象裡,我想我的世界是透明的,可以讓我一目瞭然。
可是我似乎忘了,我不再是一個人,我身邊多了一個他。
我不可以再不計後果的亂衝亂撞,也不可以再凡事一求到底,我要考慮他的感受。
今天這件事,我完全可以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提出來,或者是平靜的和他訴說。但是我的情緒過於激動,說的話也不留情面。
原來有人曾說:我們總是習慣於對身邊的親人過分苛刻,卻把寬容和客套留給了別人,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