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炎山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我愣了愣,轉而一想剛纔厲若承的反應,我似乎明白了。
我問:“你和他說什麼了嗎?”
厲若承也沒猶豫,坦蕩蕩的說:“是,我和他說你和我在一起。”
聽他的語氣,再看他的神情,他好像十分清楚陳炎山這個人,因爲我提“他”的時候,他很明確的回答我,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過問。
“你是不是對我這一年半來的生活了如指掌?”
“是。”
他回答的還是沒有任何閃避。
話畢。我們對視着彼此,無話。
聽到他這麼說,我感覺心口有些悶,我以爲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算是成功的,很苦很單調,但起碼我在一點點脫離他,而實際上,我生活在他的眼皮子下面。
厲若承坐了下來,看着我說:“我說過這一年半是我給你的時間,讓你自己走出來。不過很可惜,你並沒有,所以我必須趕緊止損,把你帶走。”
“你知道我們的問題不是這個。”
厲若承默了一下,說:“陳陽的問題,我可以解決。”
“怎麼解決?讓陳阿姨復活嗎?”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別處,沒有說話。
我嘆了口氣,然後用被子把自己蓋住轉過了身,他的每一次沉默都讓我覺得難過不已,但是這次的沉默卻像是一個肯定無誤的答案。
我們是回不去了。
眼角悄悄滑落了一滴眼淚。滴在了枕頭上,我幾乎可以聞到眼淚發出的味道,除了鹹,還有苦。
醞釀了半天,我說:“我忘不了你……”
“在這裡的一年半,我感覺我失去了我以前好多的能力。我原來特別討厭浪費時間,覺得無用功的事情是留給廢物的。可是你知道嗎?我現在總愛發呆,有時手頭沒有事情乾的時候,我一發呆就是老半天,其實我腦子裡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但是我就是知道我那是想你了,特別想。”
厲若承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我背對着他,就像一個寂寞的訴說者。
我說:“我以前還特別討厭回憶,因爲我的回憶太苦,尤其是關於我父母的那段。可是我現在有時候會拿出來想想,因爲我可以通過這些回憶到那是的我們,你在我身邊,說不管我是誰,你都會……”
“別說了!”厲若承製止住了我,“你不許再說下去!”
“我還特別還愛回憶我們在那個小鎮的生活,我感覺我就像那些唯美電影裡的女主角,和我心愛的……”
“我叫你別說了!”厲若承大力的把我扯了起來,一雙銳利的眼睛死盯着我。
而此刻的我早已經淚流滿面。生生把這些懦弱的眼淚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厲若承在與我的目光對上的那一刻,有那麼一瞬間的慌神,他說:“你不許再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我笑了,撲在了他的懷裡哭起來。
原來他知道我的用意。他都知道。
有句話說的好:明知道是萬丈深淵,而我卻義無反顧,我想厲若承是真的很愛很愛我吧。
我也很愛很愛他,比他想象中的愛永遠多上那麼一分。
他抱着我,對我說:“我會解決一切的,你放心。”
我沒有迴應他,只是放肆的哭,就像我被他從媒體手裡救回去的那一晚一樣,把他抱得死死地,不停的哭。
這樣的眼淚,我累積了整整一年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我慢慢平靜了以後,我們就這樣抱着彼此,誰也沒有打破這一刻。
我想這樣也好,多一秒是一秒,我記在心裡了。
後來的時間,我就這樣依偎在他的懷裡慢慢睡去,直到醫生風塵僕僕的趕過來。
我睡得很輕,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就已經醒了,可是厲若承看了一眼我,衝着醫生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我半眯着眼睛看到醫生一臉的火氣。
想來這是厲若承聘用的醫生吧,大老遠被請了過來,一看門看到這樣一幕難免有怨氣。
我睜開眼睛,看向了醫生,對他說了句:“您好。”
醫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厲若承,說:“可不是我把她吵醒的。”
厲若承看向我,說:“既然醒了,那就趕緊讓老肖看看。”
這位厲若承口中的“老肖”看起來年近四十,大腹便便,就像歐美漫畫裡那種沙發族,終日以薯片爲伴,生生把自己養成了胖子。
可後來我才知道,這位老肖可以說是“華佗在世”。
他給我做了些常規的檢查。還用了中醫裡的望聞問切,給我號脈的時候,他眉頭一皺。
厲若承趕緊問:“怎麼了?”
老肖沒有理會厲若承,而是對我說:“你這次痛經應該是因爲你昨天着了大涼,再加上最近心緒不寧而導致經期紊亂,你要多注意休息,還要吃一些補血養氣的東西。”
“就這麼簡單?”厲若承又插了句嘴。
老肖有些不高興了,“我是給你看,還是給她看?你給我出去,攪和我看病!”
厲若承自是不會出去,但這時正好向華有事情和他說,老肖一看便說:“趕緊出去,還我清靜。”
厲若承見狀,只好對我說了句:“我馬上回來。”
等他關上門以後,老肖立刻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這位小姐,你爲什麼事情而受到了驚嚇嗎?”
老肖的這句話倒是驚了我一下。
“我……”
“通過你的脈象,我覺得你的精神狀態一直處於緊繃中。你可別小看這個,它會影響許多,比如人體的新陳代謝,內分泌等等。”
要是說驚嚇,昨天那個天藍色的盒子確實嚇得不淺,再加上晚上在樓道里的那一出,我可以說心情大起大落了好幾次。
“年輕人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但是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你必須愛惜自己。還有你……”
“咔嚓”一聲,沒想到厲若承這麼快就回來了。
老肖還想再說什麼,而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和他說:“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我會好好注意。”
老肖許是覺得我這一下來得突然,但是也沒有什麼意義。收拾好自己醫箱,對厲若承說:“讓向華帶我出去買藥。”
老肖和向華走後,我鬆了口氣,我不想讓厲若承知道那個天藍盒子的事情,更不想他知道樑賓的事情。
厲若承走到我身邊,把手裡的紅糖舉了起來,他問我:“我現在幫你弄一杯嗎?”
“我想睡了。”
“那你肚子不疼嗎?需要我幫你揉揉嗎?”
“睡着了就不疼了。”我把身子往裡挪了挪,對他說:“你願意幫我入睡嗎?”
我看到厲若承的眉心微蹙,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上牀躺在了我的身邊,把我抱在了懷裡。
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他說:“你想都別想。”
這一覺我睡得特別踏實,而且睡得很深,要不是我響了起來,厲若承想去掛斷的動作驚到了我,我還會睡到很久。
他見我醒了便說:“不知道是誰的電話。”
我伸出手把電話接通,裡面馬上傳來王曉玲的大喊:“你跑哪兒去了?就給我留那麼點兒破錢!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我被她喊得有些頭痛,按着太陽穴告訴她:“我今天就會回去的,你在家等我。”
王曉玲頓了頓才說:“你可不許蒙我。”
我“嗯”了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還要再睡會兒嗎?”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我說:“不了,我還要去籤合同。”
“我已經讓向華去了,他一會兒就會回來。你還是再休息會兒吧。”
我一聽,猶豫了一瞬,沒有說謝謝,只是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厲若承見狀也隨我坐了起來,他摟住我的肩膀,對我說:“你想什麼時候回霖城?一會兒,還是下午?”
我看着他,心裡不由得怦然一動。
他這樣的一張臉,多少女人會迷戀,可是她們沒見過他早晨起來的時候,這時的他帶着慵懶和純淨,更加迷人。
我說:“我聽說白茶鎮這裡有一條街挺有名的。專門賣一些陶瓷什麼的。”
“寬茶院?”
“對,就是這裡。”我笑了笑,“我們去那裡看看好嗎?下午的時候回去。”
厲若承說:“可是你肚子疼,不如哪天我們再來吧。”
“沒事的,已經過了第一天,我感覺好多了。”
他見我玩心大起的樣子,最終便答應了我的要求。
由於我的衣褲上沾染上了血,厲若承便爲我買來了新衣服。可是這白茶鎮實在太小,物資匱乏的緊,所以他買來的褲子也是帶有當地特色的,那種民族風的褲子。
這褲子配上我的羽絨服顯得十分滑稽,恐怕在這個小地方都會被當做怪人。我說我要搭配這裡當地衣服的上衣,厲若承說什麼也不肯,說這裡的人凍慣了,不怕,可我不行。
就這樣,我羽絨服搭配民族風褲子,厲若承一身定製西裝搭配大衣。
這個組合在寬茶院裡分外惹眼。
我想,這算是我們正式約會的一個遺憾吧,畢竟女孩子總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再出現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但是也不怕,好歹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