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魚號飛馳的是如此之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超過了海盜船,斜插到了這條船的前面。水手們一般管這種戰法叫掠船首,是海盜們最喜歡使用的一種戰鬥方式,不過今天被用到了他們自己身上。
現在,能威脅劍魚號的只有斬浪號船頭的那門四磅旋轉小炮了,但隨着槍聲響起,操控那門小炮的炮手悶哼一聲,直接栽倒在了甲板上。小炮兩側的木頭擋板在死亡凝視的轟擊下,並不比一張朽爛的羊皮紙結實多少。
但出乎迪亞戈意料的是,海盜船根本沒有轉向或者減速的打算,而是徑直望着劍魚號的側舷衝了過來。
迪亞戈立刻就明白了海盜們的打算,如果發生撞擊或者接舷戰,無論是噸位還是人數,劍魚號都不佔優勢,這是斬浪號反敗爲勝的唯一途徑。
然而,事實並不像海盜們想象的那麼美好。在船長的命令下,劍魚號的左舷火炮猛烈的轟擊着。他們這次沒有使用實心彈或者葡萄彈,而是使用了鏈球彈。不停旋轉飛舞的一對對連在一起的鐵球呼嘯而至,打在斬浪號的桅杆上。伴隨着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海盜船的桅杆轟然倒地,甲板上的水手們被鋪天蓋地的壓下來的帆桁兜頭矇住,一時半會兒掙脫不開。
失去桅帆的斬浪號瞬間減慢了速度,和劍魚號的尾巴擦身而過,悲哀的看着對方揚長而去。
而劍魚號上則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因爲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已經贏定了。在劍魚號的身後,失去動力的海盜船無奈的浮在海面上。就像亮出了白色肚皮的鯨魚一般待人宰割。他們現在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要進入斬浪號的側舷火炮射程之內,以免被海盜們反咬一口。
這條快速帆船繞了個大圈,再次回到了斬浪號的艉部,以側舷火炮對準了它的艉樓。不過幾乎所有的火炮都在轟擊艉樓和上部艙壁,而不是吃水線以下的部分,因爲一旦擊中在水下部分,開出個進水的大洞來。他們將徹底失去這條難得的戰利品。
不過,斬浪號也不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因爲它的尾部也擁有兩門四磅小炮,但在對於迪亞戈來說,那兩門火炮周圍幾乎如同死亡禁區,在丟下六具屍體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敢靠近船艉了。
在一陣轟擊之後,海面上平靜了下來。沒人捨得真的轟沉這塊即將到嘴的肥肉,對於藏寶海灣來說,這是一個得不償失的選擇。尤其是在失去浪花女神號之後,地精們也需要補充這樣一條船來保護航線。
而劍魚號並不能勝任這一點,它更適合偵察搜索或者單挑,在需要比拼火力的艦隊規模海戰當中並沒有什麼優勢。就像現在這樣,它並不敢以側舷靠上去,來進行炮戰或者接舷戰。
所以。局面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斬浪號失去動力無法逃走,只能任人魚肉。但劍魚號也只能零敲碎打,佔佔便宜,也不敢真上去硬碰硬把對方擺平。
不過總的來說,劍魚號完全佔據了上風,因爲他們即使什麼也不幹,只要等飛翔的魚鷹號到來就可以了。而斬浪號現在除了乾瞪眼,什麼都做不了。
看上去似乎大局已定。不過幾乎劍魚號上的所有人都有些意興索然,沒有一場激烈刺激的角逐,沒有炮火轟鳴,血肉橫飛的激戰,每個人心頭都升起了一種荒謬的不真實感,彷彿缺了點什麼似的。
就在這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了瞭望手的大喊。
“瞧我看到了什麼?白旗!他們投降了!”
迪亞戈探頭朝斬浪號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海盜高舉着一柄綁着白布的刺矛從艉樓後面爬了上來。他站在艉樓頂上,舉着白旗用力朝着這邊揮舞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劍魚號上頓時傳來了一陣陣興高采烈的歡呼聲。要知道,和飛翔的魚鷹號合力戰勝對手,與自己獨力捕獲一條海盜船相比,獲得的獎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幾乎要翻上一倍。
“小心有詐。”甲板上,地精隊長克拉茲小聲提醒道。
船長點了點頭,朝着身邊的大副說道:“命令他們把大炮推進海里。”
大副站上艉樓,高聲朝着那個打白旗的海盜喊了幾句。那個海盜聽了非常生氣,朝着大副很是大呼小叫了一番,然而當劍魚號的側舷火炮狠狠的轟了幾炮之後,海盜立刻老實了,乖乖的從艉樓上跑了下去。
幾分鐘後,一門門矮人火炮被海盜們從炮窗裡推出,翻進了大海,“噗通”、“噗通”聲不絕於耳,如同下餃子一般。
當聲音平息時,大副走了過來:“我數了數,四十四門,應該已經全丟下去了。”
船長點了點頭,在他的命令下,劍魚號轉了個身,貼着斬浪號向前滑去,一直到和它尾部平齊時,才停了下來。
迪亞戈看到對面一羣兩手空空的海盜三三兩兩的站在甲板上,或坐或站,兩眼木然的看着他們,好像已經真的接受了這場失敗。一個戴着船長帽的海盜站在他們中間,手裡捧着一柄貴族式的指揮劍,按照海上的規矩,他會在進行投降儀式時,交出這把劍。
“嘭!嘭!”
幾條跳板被推了上去,搭在兩船之間。
克拉茲帶着一隊士兵昂首挺胸的向着跳板走去,現在是勝利的時刻,他們要去接收這個巨大的戰利品,一想到這個,克拉茲心中就忍不住一陣激動。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斬浪號的甲板上,一塊看上去平淡無奇,下面根本藏不住東西的苫布被猛的掀了起來,露出了兩架大部分藏在甲板之下的弩炮,帶倒鉤的錨槍在陽光下閃耀着鋒利的寒光。海盜們看來不是第一次這樣陰人了,露出弩炮的那個甲板坑洞被切割的整整齊齊,如果把旁邊的蓋板放回上面,任誰都看不出下面還藏着機關。
“真特麼的活見鬼了!”迪亞戈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道。
“升滿帆,右滿舵!放防矛板!”艉樓上,船長氣急敗壞的一迭聲命令道。這種由鐵鏈穿起來的類似鱗甲的鐵板是爲了防止被敵人的錨槍釘住,強行跳幫而特意準備的,平時像卷席一樣綁在船舷兩側,需要的時候,只要扯開綁繩活釦,就可以把它放下來。
幾個水手飛一樣向着船舷處奔去,試圖解開綁索,但是已經晚了。伴隨着“嘣”、“嘣”的兩聲悶響,尾端綁着鐵索的錨槍如同眼鏡蛇一般從弩弦上彈起,狠狠的扎進了劍魚號的艙壁上。剛剛開始轉舵向右離開的劍魚號把鐵索扯的筆直,卻完全無法掙脫。
緊接着,一大羣手執彎刀的海盜從船艙和艉樓裡蜂擁而出,而那些本來就在甲板上的海盜則變戲法一般從木箱後面,抹布堆裡,水桶裡取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他們瘋狂的嘶喊着,朝着跳板狂奔而來。
劍魚號上早就嚴陣以待的火炮猛烈的轟鳴了起來,射出的葡萄彈如同割草一般收割着人命,然而兩條船貼的太近了,還沒等炮手們重新裝彈,那些悍不畏死的海盜們就已經衝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