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天空很藍,外頭樹枝和風一起交打“沙沙沙”
“你有資格”沒人比你更有資格。少女雙頰緋紅,眼旁還掛着痕跡,手攪合着衣角。
只剩下兩人的距離,那些暗淡無光,像煙花,在他的銀河中放大、澎涌。
撫摸眼前人的面龐,很小心,怕碰壞了她。
寧清,謝謝你。
窗外一縷夏日的內風吹動白紗飄動,屋子裡的時鐘落出“滴答滴答”
他一把抱住她,不同於剛纔的蠻力,她破涕爲笑。
“清清….”
聞着她身上的味道,他不想清醒,他怕破碎所有的不堪。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嘴角不經意揚起笑意,越來越多的熱烈從心尖淌出漣漪,是貪婪極致。
方彥接受寧清的提議,接受父母的意見去法國。
一定要等他回來。
幾年,只要幾年。
他迫於出生在商業的家族,又無時無刻受受壓制,如果寧中懷還活着的話,也許他還會更加的暗無天日,做一個任人擺佈的空殼。
就此一別,寧清回家想了很久。
這是她兩世來做的最大的決定,而剩下的三年裡,她必須要更加的保護好寧國良。
日子迴歸平常,她也很認真的學習民族舞。
努力是有回報。
壓腿、伸展、下腰,短短几天。
她都輕而易舉的做到,而且異常輕鬆。
學習需要動腦,可是這個,她完全沒有基礎,卻能領先前人。
胡單對此讚不絕口。
誰能想到。前年軍訓時候,她還在東倒西歪的鬧笑話,想想也覺得神奇。
寧清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舞蹈上也有過人的天賦,她學習的速度快得嚇人,彷彿是所有的節奏順其自然從身體的各個角落傾瀉。
寧清下課回到家,想先衝個澡,寧國良靜盯着電視裡的新聞,丁依苗喊了好幾聲開飯,寧國良都不動彈一下
“砰”碗和桌子的碰撞,寧清趕緊去盛飯擺碗筷,丁依苗皺着臉都沒給她好臉色看。
“爸爸,吃飯了”寧清喊了一聲,“哦,好”
他起身來到飯桌前,也不動筷,丁依苗端着湯,寧清乖巧的擺出位子,一家人圍坐着,但是氣氛稍顯承重。
一雙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咱能先吃飯嗎,國良同志”
“馬上,誒”他愁眉不展。
“怎麼了,爸爸”寧清和丁依苗同時把頭轉向電視。
“爲了嚴厲打擊嚴重暴力犯罪行爲,堅決懲處嚴重暴力犯罪分子,維護我縣社會治安穩定,揭西縣公安局對下列4名嚴重暴力犯罪在逃人員予以公開懸賞通緝,並敦促在逃人員自動投案自首,爭取從寬處理。任何公民發現下列在逃人員的,應立即向公安機關舉報………”
新聞界面停留,女聲機械的播報內容。
“老婆,你還記得五年前那一場特大販.毒案嗎?”
聽到這個,丁依苗扒拉的筷子放了下來“那個爲首的男的,不是被你斃了嗎?”
丁依苗一轉驕傲,對寧清玩笑到“要不是這個,你爸現在還應該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警員…”
寧國良動筷“五年前的事,應該還沒有完….”
“怎麼了?”
夾了一筷子蛋“算了,吃飯吧。”
寧清暗暗觀察着寧國良的臉色,她這次特意留意了下
新聞裡的兩張罪犯照片,其中一個人眼簾上有道深長的疤痕,毀掉了半容顏,很難看出這人原先的樣子,劍眉懾人,黑眸也很銳利,似乎還有點,像……
她沒有想下去,晚飯過後,寧清刷碗,寧國良收拾桌面,丁依苗躺在沙發上,看着這一幕,倒也省心。
…..
方彥被接回c市,原本按照計劃是直接送去機場,卻在半路改道
方彥也不問,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夫人,我們快到了”司機塞着耳機
C市最大的私立醫院——盈昂醫院。走進院內,消毒水味直撲口鼻。
病房外一羣記者迎面圍堵方彥,被保鏢攔了下
“請問您就是方式集團隱藏很深的下一任繼承人嗎?”
“請問外面那些關於您的傳聞是真的嗎?”
“請問方中懷先生離世前….”
“請問方中懷先生是否存在先天性的暴力傾向?”
“請問….”
種種問題捱面而生,話筒直直對向他,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保鏢正努力的爲方彥開出一條通道。
他臉色陰沉,一把奪過眼前簇擁的話筒,狠摔在地上,在迴廊上搔咚巨大聲響,記者們似乎都嚇住了,一個個收手不再擁擠往前,自覺讓出道
病房裡,一個人正緊握着手,抵在額前,柔軟的頭髮蓋住整張臉。
似乎是醫院死亡的氣氛籠罩,外頭來的暴雨,屋外刷刷作響又讓病房多了一分寂廖。
林藝察覺響動擡頭,立馬起身走出房外
她身着短披肩小外套,起身,一條天鵝絨齊膝裙襯出她絕秒的身材,讓人忍不住多看眼這樣美麗的女人。
她看方彥,又看到地上破爛的話筒碎片,她轉眼含笑示意旁邊的宋秘書
宋秘書會意,微微鞠躬
“抱歉啊,記者媒體們,請體諒下當事人的心情…..
那幾位先生的損失,請等下跟我回趟公司,我會幫你們處理,如有什麼疑問,請大家準時出席後天方式集團的新聞發佈會,謝謝”
話嗶,人羣腆臉零散去,還有一些手握相機意猶未盡,像是挖到了什麼獨家。
病房內。
潔白寅生,方啓忠臉色枯萎如同一張乾癟的菜葉,兩眼無力地閉着,脣鼻間掛着氧氣罩,呼吸卻也微弱,半裸的身子被被子遮蓋,隱約看到各種管子連接在內….
女人輕起“你爸心臟病,你應該來看看他”她拭着溼潤的眼。
那人不爲所動。
“方彥,媽媽很開心你能做這個決定,…”
“我可以走了嗎?”他打斷。
林藝扯臉“兒子…出國的行程推遲了…你爸他如果這次不行了,如果有個萬一,你可能要以繼承人….”出席新聞會。
“是你做的嗎?”他的話語很平靜,卻點點抨擊林藝的心,
“什麼意思”她目光躲閃卻不驚慌,一改剛纔的溫潤,嗓音尖了起來
“方彥,我是你媽媽,你怎麼會?這麼想”
“…..”
林藝知道方彥小時候跟着方中懷吃了很多苦頭,可是那不是別人,是方式集團的董事長,討好他纔是最重要的。
“什麼時候送我去,通知我,我回去了”他無視,走出房門。
“方彥!”女人喚不回男孩的身影,切齒的粉脣暗自較勁。
她胸前起伏承重,眼角有淚,腦海突然想起劉媽提及過得那個女孩,她緩緩轉頭,牀上那個魁梧閉目的男人,隱藏在眼底的陰狠一如明顯。
車子駛入一道林蔭,一幢歐式別墅散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當中。
又回來了,這個地方。
他下車,陳管家和劉媽開門迎接他。
進門是奢華的大廳,復古的燈飾顯着年代貴重,牆上的名畫裡的人,兩眼像是能攫住人的心,屋裡的設計自是不用說,方中懷花了巨資請大師設計的,留到現在,擺設一點都沒變動,只是再名貴的裝飾也藏不住壓迫。
他上樓,直接進入自己房內,非黑即白的內屋結構,一覽無遺。
“劉媽,去幫我把店裡的衣服拿回來….另外…..”溫吞女聲在樓下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什麼也聽不見。
那一段觸目盡心的回憶,都在夜聲人靜的時候爬進方彥的夢。
是無盡的深淵…….
……..
大院子裡的夏天熱鬧,小孩聚在一起捉知了、捉迷藏,手腳慢的總是抓不到,
也爬不上樹,她小時候也曾在村裡這樣做過,女大說十八變,院內的青澀正在慢慢蛻繭。
在舞蹈室裡,她也不是胡單帶過最好的,那怕有天生的好資質,
只是她的毅力成就了她的出色,他很喜歡這個學生,有時候下課了,別人都着急回去,她還會在。
不顧汗打溼衣襟,也不顧舞鞋破舊不堪,纖細的腳踝,清瘦的模樣還有她眼裡的執着
他熱愛舞蹈,而她卻是不同的,其他同齡年紀的小女孩怎麼會有這樣的堅持。
胡單在業餘時間會爲一些舞臺劇編舞,上天總是會眷顧幸運的人,校院長增加了每個人的工資,學校設備也逐漸先進,來院的學生福利也好了。
中途插班生有很多加進來,人數實在夠了,有些就去了別的班。
胡單拿了很多獎金。
他就特別拜託了他所編舞的劇場留一些位置,他打算帶學生們來參觀。
他希望他的學生都能體會到這種充滿熱愛的感覺。
臺上簾幕慢慢拉開。
驀然,音樂響起,包圍整個舞臺。左右衝出來兩個十九左右的年輕人
他們以右足爲軸。畫地旋轉,愈轉愈快,兩人或悲或喜。
身間的長裙散開,纖腰以微步展現………
過程中。
寧清一直很緊張,她在學舞中宣泄前世的哀怨,可是,她深深感受舞臺上人的情感爆發,
像是重生之後她對活着的熱愛。
一場落幕,場內掌聲激烈,只是有些同學還小,不懂太深刻的寓意。
林單心滿意足,這就足夠了。
誰說的,“年難留,時易損。”
分別和意外都是領先在人前頭的。
學院通知,胡單因接到h市的邀請通知,要去h市當編舞老師。
有的人傷心極了,揚言說老師走了,她就不學了。
整個暑假,大家都躲在空調房裡,練着舞。
眼看暑假也快結束了,分別總是必然的,還剩下的最後幾趟課就由別的老師代替。
胡單在臨走前將自己登臺演出服送給了寧清,那套演出服是女生的尺寸。
銀線溝邊,波紋裙襬,上面有似孔雀的羽毛片……
胡單告訴她,這是爲設計師特意爲他定製的,只是那人把他誤以爲是女生,所以才….
胡單平時對學生們都不錯,對寧清也是。
這個禮物很貴重,而且對他而言,應該有重大的意義。
寧清不想收他的禮物,她婉拒了幾次,胡單堅持,他希望她有朝一日登臺是穿着他送的衣服。到時候一定要錄下來給他看,他會驕傲的跟別人說,這是他的學生。
她把存下的零花錢全都裝進紙袋交給了胡單。
在她的執拗的堅持下,胡單才收下。
時間在季節裡發酵,炎熱慢慢退散。
9月1日 是開學的日子。胡單離開也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校門外熙熙攘攘,一羣學生圍聚在通告欄扒拉着看。
上面是新生的排班表,寧清和林雙雙被分高一(3)班,何傑何傑分配在(4)班。
高中,是選擇,也是人生定格。
新的班主任是一個年長的女教師,幹練的短髮,偶也有顯見的白髮,她言語柔和,但不失嚴苛。聽說從她手上帶出的學生,有好幾個都功成名就。
新的同學,好多面生的臉,除了林雙雙,她還真沒有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