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成團的信鋪正,用厚重的石頭壓平。
上面的字體端正,跟信封面上一樣,她完整的裝好,連多打探一眼的好奇心都沒有….
只要信“完好無損”的交到林雙雙了,她就完成任務了。
翌日。
林雙雙先是聞了聞,味道有點臭,好像垃圾桶又有青苔的味,她十分嫌棄的扔在桌上,肯定是誰想要惡搞她,嘴裡嘟囔着寧清個笨蛋什麼人都不知道,就直接交給她。
裡面是什麼?字還挺好看的,不會是封詛咒信?這麼好看的字寫詛咒信未免太過分?!
兩節課下。她按捺不住好奇心,終於打開了….只見她瞬間滿面通紅,猛然用兩隻手掌捂住臉。寧清轉過頭就看到這畫面。
她極度扭捏,她說,清清,田徑隊的吳列說他喜歡她。她說,她該怎麼辦。
寧清解決不了這種戀愛問題,當初她還問林雙雙愛是什麼,也以爲她可能會比她懂。
能怎麼辦。
要嗎答應,要嗎拒絕。好像也只有這樣兩種選擇。她把信揉在手裡,再沒有其他動作。廣播的課鈴很快打響,大家都陸續回到座位上。
學校裡的風景一直都不錯,只是上一世沒有好好去看過,一年四季各有千秋。四節課下之後,林雙雙沒有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飯,她就只能一人獨行。
從食堂大門出來,是一棵碩大的槐樹,枝葉繁茂,紋理卻粗糙,站的有點久,枝葉縫隙的太陽光曬的眼暈。她準備回教室休息一會。
卻看到前頭,林雙雙怒眉,往食堂後面的小林子走去。寧清剛想追過去,沒想到她後邊跟着一個人,何傑。事情有點不對勁,兩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她跟過去。
刻意跟那幾個人保持了點距離,在小林子外的樹叢看着裡面發生的,
林雙雙和一個男生面對面,在說着什麼,她時而低頭看腳趾,時而皺眉。
那個男生就是昨天遞信的那個人。
幽靜的石子路,兩旁高大的無聲無息,偶然,一片樹葉落到他的腳邊,還未盡枯黃。
何傑比寧清躲得稍近點,背影僵硬,還時不時擡手在擦什麼,她從背後看一切,不太真切。
..當時的畫面怎麼形容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再恰當不過了。
林雙雙其實外表開放,性格像男孩子,但是一遇到心事,可能真就對誰都開不了口。
這件事過後,她們照常吃,照常鬧。一點都看不出端倪。
這是臨近期末的生活。
鳥鳴聲打斷遐想,大多數人都忙卷子,桌上摞了一尺高,甚至熬夜熬得厲害,寧清每天抓緊時間複習,林雙雙翹課的次數卻多了,她不說,寧清無暇顧及到了。期末考那天。學校按照期中考試成績排考生的座位。寧清在(1)班,還有很多生面孔,這一班,可以算是學霸班了。
監考老師進來,教室出奇安靜。他濃密的黑眉下有一炯炯的雙眼,打量着教室的每一位考生。
“同學們,細心做題,不要交頭接耳…….”渾厚的嗓音足以震懾每個人的心。
試卷從前往後傳。每課考試時間共兩小時。老師從她身邊經過,在教室裡來來回回逗留。
短短一小時,她的試卷上密密麻麻已經被寫滿,沒有人擡頭去看牆上的時鐘,沙沙的落筆聲,足以印證,這是一場硬仗。
結束一場“奮鬥”她的腳步輕快了些。她此時此刻突然想起遠在法國的方彥。
走廊上有許多嬉笑打鬧的同學,他們追逐,釋放疲憊。
暑假,將至。
這一別,再見面就是新的班級,新的同學。
寧清回家看到牆上貼的小廣告紙招聘兼職,她偷偷的給自己報了。誰都沒講。
工作不繁瑣,只需要每天半小時,在工廠裡串珠子,她穿着工人的制服,細嫩的小手利落的一顆顆….
工資是日結的,按件算錢。
老闆是個大胖女人,對工人比較兇,小姑娘也不例外,每次領工資時候都要排長長的隊伍。
她也許還會莫名其妙的剋扣一點。
丁依苗是不允許她現在出去找工作的,這個年紀只要專心讀書就足夠,家裡的錢她會想辦法,她還沒死呢。
所以寧清每次出去的理由只有去學習,去讀書館學習。打工的事自然靠她一個人是兜不住的。所以林雙雙就幫忙幫她圓謊。
寧清太省,中午只吃一個包子,林雙雙知道後自然不同意,她要挾寧清吃她帶來的便當,不然就把事告訴丁依苗,好在她聽話。這個暑假一共賺了346塊,她不聲不響把300放到丁依苗的衣服口袋裡。
自己留下零頭,高二要上晚自習,她還是要存點錢買晚飯。
開學過後的一個禮拜,她才發現班上男生女生嚴重失調,不過運動會明顯佔優勢,寧清要跟着鄭咚維持現場的秩序,本來學生會人手就不夠,她也沒辦法參加報名。
學校的運動一年比一年壯觀,開幕式儀式,他們各自手裡拿着彩色氣球,有的拿着彩旗,歡聲細語。賽道上的爭奪熱烈,他們作爲秩序員時時警戒有人會越出偏離操場。
天空碧海一片白帆,夕陽鎖住汗水飛揚的時間線,當它飛遁時有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
她聽見有人在討論方彥,現在竟然還有人記得。那個名字清晰又模糊,印染在她心上,淹沒在喝彩聲中。
落葉飄,歸於沉寂。
運動會過後。
校內出了一件大事,週一的晨會上。
教導主任站在臺上大聲批評。
何傑站在他旁邊,低頭不語。
校內滋事,打架鬥毆,這種場景和當初方彥一模一樣,寧清下意識的去找林雙雙…可是人太多,她根本看不到,臺下些許師生議論紛紛,有人不明是非誇他帥氣。
因爲何傑打架,他被剔出了參加這次籃球比賽的資格,而另一個受害者還在醫院修養,可是人家的父母不依不饒。大鬧學校,要求賠償,只是這次,學校裡還在討論着。
在越過短短几天,對方父母卻立馬息事寧人,不再來鬧,很多人都好奇,聽說是收了錢。
平時有一點風吹草動,林雙雙早就跑來跟她宣揚,可是她這次沒來。寧清一直忙於學生會和學習,抽不出身去林雙雙的班級找她談談,手機上的消息發出去了就是沒有迴應…..
時間的銳齒磕盡。隆冬的太陽也似乎怕起冷來。
大家都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好像裹的多,熱氣就散發不出來了。
女生披着寬鬆的校服,裡頭是一件黑色高領,她在教室門外對她招手,長長的睫毛映襯美麗的眼睛,彎彎眉笑。
寧清緊忙跑過去,把她拉倒教室外的角落裡。
她很擔心她,林雙雙跟沒事人一樣,她說“我跟吳列在一起了”
寧清瞠目,事情發生的快“那你…愛他嗎?”愛?林雙雙颳了刮她的秀鼻,這麼問多不切實際,有人對她好,她也會對這個人好,不就夠了。
“可是這個年紀…”她覺得自己要勸勸林雙雙的衝動,林雙雙沉一口氣“沒事的,我有分寸”
寧清看起來乖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兩人簡單的寒暄幾句,結束後分道揚鑣,林雙雙去食堂吃飯,寧清也要回家了。
高二直到高三的生活無疑是艱辛,緊張。學生會新一屆的人員選舉上來,新人代替了老人,
寧清課外之餘,要帶着新人熟悉紀檢的本分工作,時間是能擠就擠。
陳廖凡告訴寧清,如果紀檢部的人都長得像寧清這樣乖,可能學生都不會遵守紀律,他教寧清皺眉擺臉子,寧清把這方法也交給了新來的女生,因爲似乎她們看起來跟她一樣柔弱好欺負…..
日月既往,不可復追,陳廖凡和鄭咚的高中學業完成,順利畢業。
接近高考,她的心裡總不平靜,想着以後遙遙無際的未來,她不由得有些膽怯起來。畢竟在加上前一世的十多年,她起碼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了,想來人生也是奇妙,重生,重遇和機會。
窗外的落葉紛飛,每日清晨的書聲,許多人的豪情與壯志都被慢慢緊張掩蓋,勵志演變壓抑。
她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清秀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