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之前的一晚,嚴寬在上了牀的時候把洛七拉到了懷裡:“我可能會出差幾天,不想去怎麼辦?”
洛七聽了蹙了蹙眉,他是應該去國內看看公司情況了,最近一直都沒怎麼出過門,但說實話,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讓他走。
看着他現在這副戀家的模樣,她心底有些好笑。
她只好笑了笑:“不就是幾天嘛,小別勝新婚呢,你就放心的工作吧!或者,你要是實在不想去,就讓楊子替你去?”
楊子跟了他那麼久,辦事能力是絕對不用懷疑的,他肯定也放心。
不過,嚴寬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凝重。
“這件事不小,我怕他應付不來。”
看了他這樣的表情,洛七也有些擔心了,皺眉看了他,“要不,你別回去了……”
她想到國內,曾經是嚴打嚴寬的,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有多少陷阱等着他?
或者,狄靳臣會不會就在國內等着嚴寬現身,然後呢?狄靳臣會怎麼做?他知道她和嚴寬在一起嗎?
“不行!”洛七的態度忽然堅決起來,“你不能回國去!我不同意!”
嚴寬一時不知道她的情緒居然會這麼激烈,但知道她是在擔心他,暖暖的一笑,伸手撥弄了她的髮絲。
這種感覺,很好,是他一直渴望的,有這麼一個家,他這輩子的所有追求,算是圓滿了!
“放心吧!我會沒事的。”他輕笑着,眼神堅定。
他一向都這麼自信,只要他想辦的事,一定能辦成,就算當初警方的天羅地網,不一樣拿她沒辦法?
就算現在,狄靳臣想方設法的在挖他的消息,還不擇手段的用了栽贓這樣的伎倆,他也不可能冒頭。
不過,國內的公司出了狀況,他要是不回去處理,擔心會產生鏈條效應,連累整個生意鏈。
他知道,這裡邊,有狄靳臣的動作在,但是他並不怕,他能把他怎麼樣?
低頭看了自己身邊的她,低低的勾起嘴角,暖暖的笑意,久久沒有散去,其實,相較於狄靳臣,他的確是個大贏家!
可是,這麼自信的嚴寬,也許,根本想不到,還有一種他沒辦法主宰的事情,那就是自然。
原本洛七依舊是不同意,甚至爲了不讓他走,她和他睡在一起,讓保姆記得照顧兩個小鬼。
可是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嚴寬已經走了。
興許是怕自己越發不想走,嚴寬看着熟睡的人,只是把她和兩個寶寶都挨個親了一遍,留了一張字條,雖然不捨,但心底卻滿是溫暖。出門前還地嘆了一下,希望昨晚給她下的安眠藥,劑量沒太重。
也許,誰都不會想到,那早晨他與他們母子朦朧間的吻別,會是最後一面。
也沒有人會想到,這成了洛七對狄靳臣的怨念。
五天過去,洛七每天都和嚴寬長途通話,每天都和他說說嚴顏和嚴驍,日子過得很快。
她每天就盼着天亮,然後能夠聽到嚴寬回來的時間。
她也試圖打聽,有沒有狄靳臣爲難他的可能,但是並沒有聽出來,
倒是,公司的事情,好似處理得很順利。
明天他就會回來。
終於聽到這樣的消息,已經都快半個月,洛七興奮得大半夜都沒睡着!
一早起來,她就已經準備好了等他回來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但是一直到了晚上,她都沒有等到嚴寬。
也許是班機誤了,她也不太着急,嚴寬上飛機前給她打了電話,看似心情不錯,顯然事情處理得很好。
直到夜幕降臨時,華叔手裡捏着手機走進屋裡來,沉鬱着臉色。只是洛七沒去看。
“怎麼了?”洛七手邊是兩個孩子,正玩得不亦樂乎,她只抽空笑着問了一句。
華叔卻愈發皺緊了眉,只是兩秒間老淚縱橫。
“洛小姐,少爺還沒回來……”
“嗯,我知道,可能航班耽誤了,再等等。”她隨口回答着,笑眯眯的逗着孩子玩。
華叔皺了眉,眼底竟然已經溼了,卻努力忍着那股悲傷:“少爺的航班…出事了。”
“叮鈴鈴”兩聲清脆的刺耳聲,洛七手裡的玩具掉落,兩彎柔眉緊緊皺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早上還和我說話,一切都很順利的,怎麼會呢?”
“是不是他不想拖累我,又開始想各種辦法要隔絕我們?”沒等華叔說話,洛七就已經想起了這樣的說法。
華叔只沉重的低着頭不說話,他知道消息不會錯,航班原本是按照路線回來的,但卻中途有事轉了一次,趕回來的時間變得太緊、太匆忙。
有那麼一瞬間,她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人抽走了,毫無知覺,看着小孩咿咿呀呀的玩鬧,什麼都不知道,她鼻頭酸澀,眼淚毫無預警的滾了下來。
華叔又說了些什麼,她根本沒怎麼聽進去,什麼墜毀,殘骸無存,她根本不想聽!
“怎麼會呢?”她不斷的自言自語,明明早上還說好好的,怎麼說出事就出事了?
她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她連最後一句話都沒說上。
“我能見他嗎?”好一會兒,洛七似乎找回了思緒,輕輕的問着,但換來的卻是華叔的搖頭。
原本就寒冷的天似乎一秒鐘就陷入了死寂。
她沒有哭得暈過去,只是目光渙散、麻木,什麼都不想做,不想思考。
嚴寬走了,飛機墜毀,連屍骨都無處可尋,這是她腦子裡唯一的認知。
不知道過了幾天,洛七才渾渾噩噩的想起了什麼。
嚴寬是走了,可是這麼突然,什麼都沒有交代,她不能一直這樣的下去,至少要努力找到他,讓他安心。
她也必須好好的帶兩個孩子,讓他安心。
也是幾天後,洛七纔想起問:“官方沒有說法嗎?”
這半個月洛七像失去了魂一樣渾渾噩噩,孩子都是傭人帶着,嚴寬的公司由華叔和楊子支撐着。她是第一次問稍有理智的問題。
華叔皺着眉,不過幾天的時間,好像就已經老了好幾歲。鬢髮泛白的跡象越發明顯。
他搖了搖頭,非常無力,不住的嘆息:“一直找不到和少爺相關的物品。不過……
”
華叔的話沒再說下去。
“不過什麼?”洛七直白的問,她現在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思考問題。
華叔猶豫了會兒,最終略微低頭說:“據屬下的調查,少爺在國內見過一個人。”
華叔沒有直說嚴寬見了誰,可是那一秒,洛七竟一下子就想到了狄靳臣。
她停住了手裡所有的動作,目光變得呆滯,真的是他嗎?可是他怎麼可能做出這麼狠的事情,這可是人命啊!
就算嚴寬在別人怎樣,在她眼裡,卻一直都是一個人溫和的紳士,根本不該被那麼多人討伐。他緊緊是背了一個名,又做過多少壞事?
甚至,他的公司,養活了那麼多人,這不該是功勞嗎?
狄靳臣,你怎麼可以這麼狠?
轉頭看了熟睡的孩子,多麼天真的臉,如果知道他們的親生父親是這麼殘忍陰狠的人,他們會怎麼想?
不,這倆孩子是嚴寬的,不是他的!她不想讓嚴驍和嚴顏有這麼一個狠毒的父親。
“華叔,他走了,公司一定要堅持下去,如果有任何我能幫得上的地方,我一定幫,您千萬別瞞着我。”她忽然轉了話音,變得堅定。
華叔點了點頭。
幸好,公司裡沒有出現爭奪的現象,少爺雖然走了,但生前對所有人都不薄,沒有人想謀權篡位,何況,少爺如今還有了小少爺。
這些情況,雖然和自己無關,但洛七卻絕無比欣慰。嚴寬如果知道,也應該會很高興的,他的屬下,沒有一個背叛他,沒有一個趁人之危。
……
一個月的出殯儀式,她頂着一雙紅腫的眼,公明正大的以家屬的身份參加,卻一度泣不成聲。
雖然華叔說這種場合不太吉利,不想讓嚴驍和嚴顏去,可她還是把他們帶了過去。
葬禮持續一天,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大多洛七根本都不認識,華叔也說,很多都並不是嚴寬的屬下,而是正經的商人,但是和嚴寬有過合作,或者曾經受過嚴寬的恩惠,才慢慢發展壯大,所以,很多竟是把嚴寬當做恩人的。
試問,這樣一個男人,又怎麼會是壞人?
可是,狄靳臣,你居然沒有放過嚴寬,爲了什麼?
爲了她麼?可是他憑什麼這麼做,她在他身邊時,是他犯錯在先,是他不夠珍惜,又爲什麼在她離開後,要連累別人?
其實,最該恨的,是她自己,如果當初她沒有和嚴寬住在一起,嚴寬是不是就不會被狄靳臣盯上?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哭得渾渾噩噩,她只是低頭對着來客回禮。
會場一度都是華叔看着,直到來的人走了,館裡安靜了,華叔忽然把她扶了起來。
她一擡頭,看到一個面色肅穆的男人。手裡端着一份文件,對着她行了個禮。
“我以嚴先生私人律師的身份,宣佈幾件事……”原來,他是嚴寬的律師。
儀式的最後律師端着一本厚厚的文件站在衆人面前,他說了些什麼洛七已經記不清楚,只是滿心的驚愕,也是滿心的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