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外公?”
“確實聽過,還聽過不少次。”郝有富瞧着趙一慧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劉開文也好奇地問:“從哪兒聽到的?”
“他是我叔的救命恩人!”
郝有富此話一出,三人全愣住了,心想學歷史的救掘墓的,有些離奇。
郝有富見他們懷疑的眼神,有些急了:“是真的。我不止一次聽我叔喝酒後唸叨,當年若不是閔老救了他,他墳頭的草都長得老高了。再說我叔也不是一開始就做這行的,以前也是老實種地的。聽村裡人說,他年輕的時候消失過大半年,沒辦法解釋清楚,就一直揹着大黑鍋。村裡啥好事都輪不上他,改承包制的時候,把村西頭那幾塊土坷垃地劃給他,什麼都種不出來。恁大的人了,吃不飽飯,還得養着我,媳婦也說不上,被逼無奈,纔去做那行營生。咦?”
郝有富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半眯起細迷眼,兩個眼珠子來回轉動,最後眼神定在了趙一慧的臉上,驚歎出聲:“我想起來了!”
趙一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問道:“想起什麼?和我外公有關嗎?”
郝有富收回目光,轉向劉開文,語速很慢地說道:“我叔有次喝醉了,說過那麼一句,我當時聽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說他被誰擄走了。以前,我還以爲他在說醉話。現在一想,可能不是胡話,他也許真被擄走過,和我們現在一樣。”
劉開文一聽,立時直起身子,問道:“你叔是在哪一年消失了大半年?”
“哪一年,我不清楚”,郝有富撓撓頭,又想起什麼,“我媽走之前,流着淚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孝順我叔,說我小時候喝奶又拉又吐,他們到處籌錢,讓我叔去縣供銷社買麥乳精……還說如果不是爲了我,我叔後來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那麼慘。”
“你說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劉開文有一個猜想,他試着問郝有富:“我記得你說你今年23歲,能確定嗎?”
郝有富點點頭,迴應道:“差不離吧。”
“我們做一個倒推,你叔很有可能在67到70之間失蹤過,甚至是被人擄走過”,劉開文又看向趙一慧,問道:“你外公在這個時間段有沒有發生過特別的事情?”
趙一慧搖搖頭,思索着着回答:“這個時間我還沒出生。不過,我外婆是在這個時間去世的,我外公也在這個時間變瘋的。”
“瘋了?”郝有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我叔給你外公寫過一封信,你外公也回信了。真要瘋了,我叔不可能不知道啊!”
“信?”趙一慧也很吃驚,“什麼時候?”
“我叔是什麼時候寄出的,我不知道。76年我剛上學的時候,有個不認識的男人讓我給叔帶信,信封上有個‘閔’字。那會兒我不認識這字,還告訴我叔是姓文的信。我叔收到後很高興,嘴裡念着‘終於回信了’。所以我猜測這個‘閔’是指你外公。”
“能告訴我們,你外公因爲什麼導致他精神失常了呢?”劉開文皺起眉問道,他盤算着老人可能根本沒瘋。
趙一慧眨眨眼,想了想:“我聽奶奶說過。家裡以前發生了一些事,外公帶着外婆出走,不知道去了哪裡。那些人去追過查過,都沒發現外公的蹤跡。後來,我外公一個人回到了江市,像個乞丐一樣,除了傻笑就是發呆。學校領導於心不忍,冒着很大的風險,保下外公,讓他留在系裡,做些打掃衛生和看守圖書館的工作。
他們都說我外婆肯定已經去世了。”
這位閔老的晚年遭遇實在讓人欷歔不已,不過劉開文還是從趙一慧的話語裡抓住了一點:“也就是說你外公在那個時間段裡也消失過一段時間?”
當年,閔老去了什麼地方?爲什麼會遇到郝有富的叔叔,還救了他一命?閔老和擄走郝有富叔叔的人有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擄走郝有富叔叔的人和這次綁架他們的人是一路的嗎?這些問題縈繞在劉開文的心裡。
郝有富也在想,那些人擄走他叔叔在先,現在又綁架他,是爲了什麼?他叔叔以前也被迫進入過古墓嗎?
趙一慧想的更多,只見她閉口不言,神情怔忡。
吳爲蹲在趙一慧身後,看着他們三人,眉頭皺得老高,不耐煩地伸頭抱怨:“你們想這些做啥啊!只要能出去,你問你叔,她問她奶,不什麼都知道了嗎?”
郝有富這纔回過神來,語氣不善道:“你小子怎麼還在這裡?”
吳爲懶得理他,縮縮肩膀,又不吭聲了。
劉開文拍拍郝有富,讓他別那麼緊張,看了看縮在趙一慧背後的吳爲,對郝有富說道:“他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
“古墓有些奇怪。墓主人精心安排了機關,可我們的人都沒折在這些機關上面。在第一個墓室,那幅仙女圖案就是墓主人很明顯的提示。第二個墓室裡,就算沒有正確挪動石墩,也不一定會致人死地。所以我在想墓主人的手筆太虛了,沒有一處是真正致命的機關。那他設置這些機關是爲了什麼?機關不都是爲了防止盜墓者入侵的嗎?”
郝有富不解地反問:“剛纔還不兇險嗎?我們差點都折在裡面。”
劉開文搖搖頭,繼續說道:“我們覺得兇險,是因爲我們沒有輔助工具,只能藉助機關離開。別說炸藥了,但凡是有根撬棍,不需要移動石墩,一樣可以離開。”
郝有富這時纔想明白:“你說得不錯。那墓主人弄這麼個石墩子的機關不是多此一舉嗎?神神叨叨地佈置個三五千年前的星象圖,結果一撬棍就能解決。”
“也許墓主人的深意還是那副星象圖。”趙一慧琢磨着說道。
郝有富一把扯下鼻子上的布條,深呼吸幾口,對幾人說:“歇夠了吧?去洗把臉,把水壺裝滿,我們就趕緊走。”
幾人移步向潭邊走去。
李自勝正趴躺在潭邊小憩,賈晶和薛芳正用潭水清洗着頭髮。
“我說你們也太放鬆了吧?”郝有富輕輕踢了踢李自勝。
李自勝迷糊地半睜開眼,瞧見來人,呲牙咧嘴地翻了個身:“這一路都在逃命,我就想躺下歇歇,可躺了這麼一小會兒,怎麼覺得越躺越沒力氣了呢?真想一直這麼躺着!”
“嘁!你這一張小白臉,一看就是平時鍛鍊太少了。”郝有富一聽,樂呵呵地打趣道。
薛芳瞧見趙一慧,向她招手,笑着招呼她:“一慧,你也來洗洗吧。不洗不知道,我們多髒啊。”
趙一慧也笑了笑,打量自己周身,白T恤都變灰色的了。
三個女同志蹲在一塊,互相幫着擦拭。賈晶見吳爲拖着水壺蹲在水邊,便悄悄地關注他的動作。只見他不小心把水壺掉進水裡,賈晶指着他笑起來:“快看,真笨!”
吳爲扁扁嘴,俯下身子去撈水壺,手在水裡攪來攪去,終於摸到水壺帶子,一把撈了起來。
賈晶的笑臉在看到被水壺一起帶上來的東西時,瞬間變得蒼白,手指着吳爲,說不出話來。
吳爲也被自己撈起來的東西嚇傻了,連着壺一起扔了出去,撞擊在側壁石體上, 引起一連串沉悶的回聲。
“骨頭……”賈晶哆嗦着嘴脣,向衆人說道。
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個水壺和一根已碎成三截的灰白色的骨狀物體。
劉開文和郝有富前去查看,兩人蹲在地上,仔細觀察着這幾截骨頭。
“這麼長,是人骨,像是人的脛骨。”劉開文用手虛虛量了下骨長。
郝有富的臉色變得凝重,嘴裡蹦出三個字:“不好了!”
聽到這三字,劉開文的心也跟着下沉。郝有富對一些偏門的知識還是很有把握的,如果他說不好,肯定說明他們是遇上什麼大事了。
果然,郝有富黑沉着臉對他說道:“我們這是着了墓主人的道了。那個水潭肯定是個‘積屍潭’!”
“積屍潭?”劉開文盯着郝有富,再次確認。
郝有富很肯定地說:“對!這水氣並不是霧氣,而是屍瘴,這水也不能喝。”
兩人下意識地望向潭邊衆人,神色晦暗。
“咯……咯……”
“咯……咯……”
“咯……咯……”
此時,不遠處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
劉開文望向聲源處,只見原本平靜的水潭裡,冒出無數個發光圓點。隨着潭裡發光物體的鳴叫,兩壁上越來越多的藍綠色光點出現,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亮點隨着咯咯聲,有節湊地收縮或放大,像極了蛤蟆鼓囊。
看着周圍數量越來越多的亮點,耳邊充斥着尖銳的“咯咯”聲,劉開文的心越來越涼。
這是些什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