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開文又問:“鐵棺是什麼樣的?”
劉陽陽挑眉看看幾人,猶豫了下,還是說道:“這事就更離奇了!當年爲了修這個‘模範監獄’,工地上的民工都做到很晚。我祖爺爺做着文書,一晚正好在工地值班,快十二點的時候,聽說挖出了鐵棺,就好奇地去看了一眼。說得也巧,我太祖爺那天發了病,讓人把我祖爺叫回了家。隔了幾天,他回工地後發現很多新面孔,那晚上的人一個都不見了,所以他壓根不敢問鐵棺的事情。他說他也只是在人羣后面看了幾眼,一看就是老物件,而且工地上冒出一股很特別的氣味,薰得他不舒服,就跟着下人走了。不僅如此,同年江市建了勸業場,就像現在的商業街一樣,商鋪、戲樓、劇院、洋餐廳樣樣齊全,那裡也有家茶樓。有一陣從那茶樓裡傳出了鐵棺的秘聞,據說鐵棺裡還有一個石棺,中間的縫隙全部澆鑄了鐵水。我祖爺覺得蹊蹺,還沒等去打聽,一場大火就把勸業街燒得乾乾淨淨。後來他經常說是老天救了他,從此開始吃齋戒殺生”
三人一聽,皺緊眉頭,特別是聽說鐵棺有股奇怪的氣味時,都想到了怪屍,而且這鐵水澆鑄的法子是那麼熟悉。難道鐵棺裡裝着和怪屍類似的東西?但是怪屍之所以形成是因爲有石脈。
郝有富便問道:“你祖爺有沒有說民工挖到奇怪的石頭?”
劉陽陽豁然明朗,轉了轉眼珠:“這個倒沒聽說過。”
見三人默默思索,劉陽陽不再說話,專心喝茶,眼神賊兮兮地在三人身上掃過。
良久,劉開文笑笑,掀開碗蓋,喝了幾口茶,斟酌道:“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劉陽陽一聽有些忐忑,他總覺得這三人太邪門了,好像正在做一件非常離奇又危險的事,便硬着頭皮問道:“什麼事?”
劉開文像看穿了劉陽陽,挑起嘴角,浮出一抹笑:“找人!”
“什麼人?”
劉開文瞄了眼郝有富,說道:“一位姓閔的老人。”
“老人?”劉陽陽眨眨眼,不相信就這麼簡單。
“對,閔懷理!”劉開文坐直身體,敲敲桌面,“我看你在這茶樓裡混得很開,茶樓是消息最靈通的來源。我找的這位老人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了,找到他的後人也行,就說郝大富有貴重的東西要交還。”
郝有富瞪眼看向劉開文,心裡想着這老劉怎麼也不先和他商量一下。
趙一慧一聽,眼神閃爍幾下,便恢復了平靜。
“什麼東西?”
“你只管這樣說!”劉開文挑挑眉,“什麼時候有消息了,到這個地址找我們。”
隨即,他報出自己所租住的地址。
從茶樓裡出來,郝有富迫不及待地問:“老劉,你啥意思啊?”
劉開文拍了拍郝有富的肩膀:“別看這茶樓里人多混雜,跑堂的各個都精明,我們真要直接問,肯定問不出來什麼。等幾天,你就知道了。”各自回去收拾了一番,第二日一早便坐車去了眉縣。
郝有富抱着剛買的旅遊地圖,嘴裡唸叨着:“柳江鎮說是眉縣的,其實緊挨着雅縣,離瓦屋山很近,這倒可以解釋爲什麼當年要找那裡的村民帶路。他們也去了瓦屋山,就是不知道除了怪屍還發現了什麼?”
“反正沒去那座古墓”,趙一慧拿過地圖看了起來。
“我就納悶了,瓦屋山是不是被墓主一家打成篩子了,哪哪兒都是墓?”郝有富不停抱怨道:“怎麼就沒去那座墓呢?”
是啊!怎麼就沒去那座墓呢?這句話問到劉開文的心底。
“哥哥姐姐們,要去哪裡啊?”
馬路邊上停了一輛紅色的奧拓,一個青年熱情地探頭出窗。
郝有富定睛一看,走上前去,拍拍車門,看向那人:“可以啊,還有四輪呢!不會是‘借’來的吧?”
張小刀嘚瑟得回道:“朋友多,隨便用!”
郝有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你知道我們去哪裡嗎?”
“去哪兒都行!”張小刀豪放一笑,“以後弟弟就是你們的聽用了,隨叫隨到!”
郝有富一聽,認真看着他:“我說你至於嗎?你一個不相干的人趟這混水做什麼?實話告訴你,我們是不得已,能不能活還不好說!”
郝有富本以爲這番話會嚇到張小刀,哪知他推門下車,體貼地打開後車門:“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但是比起我整天瞎混,三天兩頭被52號拎去喝茶好,而且我也想給若若一個交代。”
劉開文拍拍張小刀的肩,嘆道:“別陷太深!”
“放心吧!”張小刀點點頭,“真到賣命的時候,我肯定跑得比子彈還快,一定會對你們忘恩負義的!”
趙一慧好笑地搖搖頭,看來郝有富是找到知音了。
汽車在土道上一路顛簸,郝有富坐在副駕駛上轉頭問道:“老劉,我們到了鎮上,從哪兒查起呢?”
張小刀在一旁興奮地補充:“我們是夜探小鎮嗎?半夜進鎮,偷偷把裡面查一遍。”
郝有富一聽,猛地拍向他後腦勺,笑罵道:“好好看路,開你的車!半夜進鎮,你探個鬼啊!飯都沒得吃!”
見張小刀老實了,郝有富看向劉開文,等他拿主意。
劉開文一直側頭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
郝有富又皺眉看向趙一慧,見她只是笑了笑,便沒趣地轉回了頭。
天光漸收,車到小鎮的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
因爲鎮上的路太窄,而且多是青石板路,幾人只得把車停在一處路邊樹下,步行入鎮。
順着石板路,一路沿河而行,入眼的是蒼翠的古樹和石雕欄橋,兩岸是依勢而建的木樓、吊腳樓,偶爾從身邊路過的自行車成了這景裡唯一的動態。飛雨絲絲濛濛,落髮成霜,卻不見囂張姿態,像最婉約的麗人,爲萬物洗去纖塵,留下一片淨土。
幾人耐着性子,往溪流上游走去。
前方有一處溪上的馬齒橋,潺潺溪水從石縫中流下。此刻,橋上走着一個綽約的人影,烏黑的發挽在腦後,身着一條淺綠的旗袍裙,腳踝處的一截白色褲腳被溪水濺得有些透明。
對岸有一座古老的水車,無聲地輪轉着,彷彿每格的滴漏都合上了那人輕輕的腳步。
趙一慧完全陶醉在這水這鎮這清靈中,由衷地讚歎:“真美!”
郝有富和張小刀緊靠着站在水邊,望着那橋上之人,一唱一和地迴應。
“美!”
“真美!”
“那腰身……”
“那裙角……”
劉開文懶得理這兩寶器,擡眼望向四周,尋找着住宿之地。對岸遠處一幅迎風飄揚的青幡旗映入眼簾,上有白色繡字“悅來客棧”,遂指着那邊道:“我們去對面的客棧投住吧!”
郝有富和張小刀急忙踏着水邊追去,趕上馬齒橋,兩人差點被擠下水去。
“前面不是有廊橋嗎?”趙一慧看着那兩人猶如土匪進山的架勢,不解地看向劉開文。
劉開文搖搖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和趙一慧並肩走向遠處的廊橋。走到客棧門外,兩人便見郝有富和張小刀一人扒在一邊門上,往裡偷看着。
“幹什麼呢?”劉開文沒好氣地問兩人。
郝有富呆呆地指指門裡,張小刀也失魂地指指門裡。
趙一慧好奇地朝門內打量去,只見門內有三五張方桌,一排酒櫃,一張實木櫃臺,一個青綠的身影站在櫃檯裡,埋頭撥着算盤。
咦,這不是馬齒橋上的人嗎?趙一慧一腳邁進了門檻。櫃檯裡的人聽到動靜,擡頭含笑,招呼着:“你好,要住店嗎?”
燈光下的人臉白如玉,秀眉合宜,長眼明眸,挺鼻櫻脣,兩束青絲從耳後而來垂在肩上,交領上露出纖細的脖頸,耳上墜着鈴鐺的耳環,髮髻間也點綴着銀色的小鈴鐺。
這人很美,美得如玉雕之仙,又如水晶之母,美得靈秀剔透,連趙一慧在見其真容時,都怔愣了一瞬。
郝有富和張小刀跟在趙一慧身後,早已忘了今夕何夕,分不清人間仙境。
只有劉開文在乍見此女面容時,卻瞳孔一縮,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住店嗎,幾位?”那女子再次問道。
趙一慧笑了笑:“四個人,你看着幫我們分配房間吧!”
女子視線掃過四人,在劉開文身上停了停,又迅速收回視線,問向趙一慧:“大概要住多久?”
“我們來這裡旅遊寫生”,趙一慧回答着:“兩三天吧!你們這裡管飯嗎?”
“有的!”美人莞爾一笑,眸子若星河,“山珍不缺,活禽自來!”
說着,美人遞給她兩把鑰匙,並指着樓梯道:“二樓最裡兩間!”
趙一慧眼光一閃,拿起鑰匙,笑道:“你戴着鈴鐺真好看。”
美人輕輕晃了晃頭,發間的鈴鐺隨着她的動作,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這是鎮魂鈴!”
啥?郝有富和張小刀熾熱的心被這句話澆個透心涼,這麼美的女子一開口竟是這麼恐怖的話!
鎮魂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