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鄴通道 一百四十 艦長日記
呂鈴胳膊底下夾着那隻特製的盒子，與李冉一起回到那個玻璃上有個破洞的控制室，大多數人都查看搜索其它部分去了，控制室裡只剩下坐鎮的李明海和派不上什麼用場的丁芮，李冉衝他們兩個招了招手。
丁芮想也不想地放下了研究半天仍然毫無進展的控制檯，幾步便躥到李冉身邊；李明海苦笑着搖了搖頭：“哎，還是沒用！”說着腳下一蹬，屁股底下的轉椅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控制檯上的每一個按鈕下都有幾個說明按鈕用途的字，但是大部分都看不清了。大多數控制檯上的按鈕李明海都試過了，但直到現在爲止還發現哪個按鈕令四周產生哪怕一丁點變化。
李冉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這些椅子擱了幾十年還能轉動？
呂鈴自顧自地坐到土堆旁，打開盒子上的金屬搭扣，用力扳開盒蓋取出兩本厚實的記事簿，隨意地拿起一本翻開，就着火光瞧了起來。
“她這是幹什麼？”李明海湊到李冉耳朵邊上，卻特意不壓低聲音，讓呂鈴聽到他說的是什麼。
李冉一邊拉着丁芮的手走向呂鈴一邊說：“後面有個艦長室，這個是什麼航行日誌，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不過她說很重要。”
“是嗎？”李明海嗤之以鼻，“她不是逗你玩的吧？”
“你說呢！”呂鈴用力合上手裡厚實的記事簿，隨手扔給抻着肚子亂瞅的李冉。
這確實是一本航行日誌，但正因爲它的真實，所以上面記載的都是一些精確但極其生產力的信息，比如她隨便翻開的一頁上便記載着八月十一日補充燃燒十五噸；巡邏消耗兩噸半；訓練消耗彈藥半個基數等等之類的信息，這種流水帳一樣的記載她怎麼有那份耐心看得下去？自然是直接扔給李冉，那份腦細胞還是讓別人浪費好了。
李冉拿到日誌同樣隨手翻了翻，丁芮的小腦袋直接鑽過來和想他一起看裡面記載的內容，正好李冉將日誌的最後一頁翻過去，令她聽看到一片空白，氣得她握起拳頭就衝着李冉的肩膀不輕不重地砸了一記。
李冉很是配合地：“哎呀！”叫了一聲。
李明海覺得呂鈴囂張的態度很說明問題，根本不和她爭吵，乾脆地湊到李冉另一邊和丁芮左右對稱。
正在這時，呂鈴“啪”地敲了一記手中的記事簿：“就是它了，這一本是艦長的私人日記！”
李冉眼前一亮，立即催促：“快看看，裡面都記了什麼！”對他人人隱私的好奇心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惡趣味，他自然也不例外，況且這一次還是光明正大的“偷窺”。
“沒見我正在看嗎！”呂鈴聲不耐煩地揮揮手，翻到日記最前面，輕聲念道：“2297年一月十一日……”她的眼睛迅速掃過日記本上的內容，跳過毫無意義的記載，直到目光鎖定了一段文字才繼續念道：“剛剛接到的緊急命令，命令我們提前半年畢業！我的天，我們根本完不成學業，更不可能拿到畢業文憑，可是命令直接從總參謀部下達，沒人能夠例外，更讓我意外的是連那些剛入校的新生也要和我們一起離開學校，難道飛行學院要撤銷了嗎……”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李明海不滿地嘟囔，“趕緊換點有用的！”
呂鈴反撇撇嘴沒答理他的挑釁，向後翻了幾頁接着念：“……我的天哪，太不可思議啦，軍部竟然直接讓我們這些沒畢業的半吊子當艦長！雖然只是一艘小型艦，可是正常情況下，畢業後至少也要十年左右的磨練纔有資格做到這個職位，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少奮鬥十年！同袍們都興奮得不得了，但是我心裡卻很擔憂，就算是緊急擴軍，也用不着這麼着急吧？光要數量不要質量？軍部將士兵的生命置於何地？幾百條人命壓在我的肩上，讓我覺得自己扛了兩座山……”她讀到這裡又停了下來，後面完全是無意義的牢騷，沒必要再讀下去。
聽到這裡李明海已經回過一點味兒來了，他拍了拍頭盔，胳膊在所有的控制檯上指了一圈說：“艦長？這地方難道是戰艦的控制室？”
李冉茫然地問：“戰艦？這是一艘戰艦？”
李明海呲牙咧嘴，以爲李冉不懂戰艦是什麼，似是而非地解釋：“戰艦就是戰船，安裝了武器的船，打仗用的，明白不？”
李冉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雖然瞭解舊時代，但也只是相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講，並不是說他對舊時代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他所熟知的知識集中在單兵軍事技能方面，雖然聽包繼提起過戰艦這種東西，但一來語焉不詳，二來天長日久，腦子裡實在找不到具體的印象，只是本能地按照眼睛看到的一切描繪出一艘全鋼鐵的船飄浮在海面上的景象上。
“別打岔！”呂鈴不滿地斥責，又開始向後翻，但這一次一連翻了好多頁都沒再出聲，無聊的李冉等得不耐煩，隨手翻動手裡的航行日誌，他是從後往前翻動，看到有字手上就一停，但已經有幾頁紙翻了過去，瞅了瞅紙頁上的內容，李冉突然瞪大了眼睛：“別翻了，直接看九月五日的！”
“什麼？”呂鈴詫異地擡頭，沒聽懂李冉的意思。
李冉晃了晃手裡的航行日誌：“看九月五日記了些什麼！”
呂鈴立即意識到李冉在航行日誌中發現了什麼，飛快地向後翻，很快找到了九月五日那一天，驚訝地讀道：“動員令！”
“什麼？”這回換其他三個人一齊不懂，幾乎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
呂鈴把手裡的日記一翻舉起來讓三個人看：“九月五日只寫了三個字，就是動員令！”
三個人這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李冉看着手裡的日誌說：“我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這上面寫着：2097年9月5日，10點26分，月球基地，一級戰備。11點33分，全員上艦，補充燃料物資，12點57分，物資裝艦完畢，隨時可升空……”
“要開戰？”李明海是幾個人裡唯一真正瞭解什麼是一級戰備的人，魯家至今仍然使用這套戰備系統，如果突然出現一級戰備的情況，就等於說整個魯家處於危險的邊緣，所有人必須準備拼命了。
“不知道，上面沒寫！”李冉將航行日誌上的內容指給李明海看，果然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你那個呢？”李明海又問呂鈴。
呂鈴看了看手裡的日記說：“我都說了只有那三個字，你又不是沒看到！”
“那你這本里還記了什麼？”李明海重新詢問李冉。
李冉翻過一頁紙，念道：“9月6日，3點零3分，駐守艦隊命令第四分艦隊升空前往預定空域待命；3點零9分本艦升空，編隊前往指定空域……9月7日，11點35分，艦隊抵達指定地區，潛伏等待命令……15時04分，雷達發現敵艦編隊……”
“這還不是戰爭！”李明海說。
呂鈴晃了晃手裡的日記接口說：“我這裡還有最後一頁！”
“那就快唸吧，你還等什麼！”李冉合上航行日誌急切地催促，心底升起一股答案即將揭曉的興奮感。
“好！”呂鈴答應一聲，目光落到日記上，尋了個開頭念道：“它們來了，我無法相信它們竟然能打殘了銀河艦隊突破封鎖，我們的身後就是地球，我們是地球的最後一道防線，雖然它們剩下的數量極少，但擁有數量優勢的我們卻只有小型戰艦……我們不能後退，因爲退無可退，唯有死戰到底……”
她略過中間一段文字，直接跳到後面，“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軍人的命運就應該是戰死殺場，我們的艦隊損失慘重，但願我們成功地阻擋了敵人的艦隊……不知道還有多少同袍和我們一樣死戰到底，也許幾十年後，我們這些活生生的軍人除去紀念碑上的一個名字，再也什麼都剩不下，可那又如何呢？我們是軍人，沒有選擇的權力，與敵偕亡？我並不後悔這個選擇。”
呂鈴擡起頭瞅瞅大家：“沒了！”
“沒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說的不清不楚就沒了？”李明海大失所望，氣急敗壞地嚷嚷。
“那你想怎麼樣？這是人家的日記，該知道的全記在人家腦子裡，用得着鉅細無遺的寫到日記上嗎？”呂鈴反駁道。
“這不上不下的，讓人心裡多難受啊！你說是不是？”李明海捅了捅李冉。
李冉點頭應和：“可不是，不過我想日記裡面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就是現在沒時間細看，等回去之後咱們再仔細翻翻，說不定所有的事就全都清楚了。”
“也對！”李明海說，聽了好一會天書似的日記卻毫無所得，令幾個人的心裡直癢癢，李明海隨便坐到一把椅子上，手託下巴，胳膊肘兒壓在控制檯上剛想說話，肘尖不知道壓中了哪個按鈕，頭頂突然綻放一片柔和的白光，整個控制室燈火通明，原本照亮控制室的火把就像立在圓月旁邊的蠟燭頭兒一樣不起眼兒，李明海頓時張口結舌傻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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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十二點，請假不算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