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借勢 二
?丁銳的眼神一閃,閉上嘴沒繼續問下去,心中卻不斷地讚歎:博士就是博士,不管什麼事都考慮的這麼周全——這是什麼地方?是食堂,人多嘴雜耳朵長,在這種場合說這樣機密的事,難保不走露風聲。
可他也實在等不下去了,耐住性子等李冉吃得八九不離十,立即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冉就跑。
丁芮一個愣神,晚了一步,再追上去看的時候,丁銳已經拉着李冉消失在七扭八拐的巷道里再也找不到,她氣急地跺了跺腳,堵氣自己回房去了。
丁銳拉着李冉一溜煙一直跑上了海灘鹽場,一塊塊方方正正的曬鹽池緊緊挨在一起,擠滿了整個海灘,海浪嘩嘩地衝刷聲漸漸地越來越清晰。
李冉剛剛吃飽的地肚子沉甸甸的,一路狂奔顛得他的胃裡翻江倒海,險些一口沒忍住吐進鹽田,腳下猛然發力追上一步,趁着丁銳的力量聚然鬆懈的時機狠狠地一甩胳膊掙脫丁銳握住他手腕的手:“撒手!你還想往哪兒跑?兩個大男人手扯個手像什麼!”
丁銳險些冒出一頭冷汗,這都哪兒和哪兒?他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前面說:“走往前一點。”
“我說你有什麼毛病?兩個大男人,這夕陽海浪的溜什麼沙灘?要溜彎我也得找你你妹妹纔對!”李冉抱着膀子站在田梗上乾脆不走了。
丁銳猶豫了一下說:“在這兒也行,你到底想怎麼做,說說看。”他這也是現學現賣,不管多封閉的空間都不免隔牆有耳,但是在空曠的環境裡,就算是變異人的變態聽力也不可能聽到幾十米外的聲音。
李冉哭笑不得,這才明白丁銳風急火燎地是爲了什麼:“很簡單,你們幾家的爭來爭去,無非是爲了一個利字,姓呂的那個女人給你的條件肯定也給過唐家,但是剩下的三家知道不知道這個消息還不一定,她是怎麼說的你不記得了嗎?糧食!她能爲你提供足夠的糧食,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丁銳傻傻地反問,“有糧食是好事,但是擴充實力招攬人手都需要時間,而且短時間內根本吃不準新招來的人裡有沒有敵人的奸細,再說五天的時間,怎麼可能招到足夠的人手?”
“我……”李冉氣不打一處來,中午的時候還覺得他腦子夠用,怎麼才半天的時間就變成了榆木疙瘩?
“你就知道招人招人,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有足夠的糧食,你們幾家最大的矛盾就解決了,他們不求着你還敢得罪你嗎?”要不是認識丁銳的時間還短,李冉真想狠狠地敲敲他不開竅的腦瓜骨。
“你是說……收買那幾個家族?”丁銳艱難地說出這句話,瞠目結舌。
哪有正準備開戰,突然間跑去收買敵人的?就不是和貓給老鼠拜年一樣匪夷所思麼?
丁銳將丁家想像成貓,實際上還是高擡了丁家,相比之下誰是貓誰是耗子一目瞭然——丁家的實力再強,也不可能頂得住另外幾家的聯手,只是反過來耗子給貓拜年似乎更加地詭異。
“對!”李冉肯定地說。
“不可能!”丁銳下意識地反駁,“我們是敵人,是對手,怎麼可能收買他們?”
“有什麼不可能的?沒有誰是不能收買的,只看你給沒給出足夠的利益!”李冉搬出師傅教給他的胡蘿蔔理論,“人是有慾望的動物,沒有誰是不食人煙火的神仙,關鍵是你得能開出他們根本拒絕不了的條件!你自己說,我現在給你足夠所有人吃的糧食,讓你聽我的你幹是不幹?”
舊時代國與國之間你爭我奪,互相仇視幾十上百年,一朝之間煙消雲散化干戈爲玉帛的例子還少嗎?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利字作崇?
用這一手國與國之間博弈的理論對付那幾家人,李冉覺得這梗概就是殺雞用了牛刀,不手到擒來?
“我,我,我……”丁銳連說了幾個“我”,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道理人人會講,可把歪理講到這份上的人,他還真就沒見過!實際上丁銳心裡已經動搖了,雖然從來沒接觸過這套理論,但他不得不承認李冉說得有道理,只是在感情上他還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現實,因此本能地拒絕承認李冉的話有道理。
“別我了,你覺得怎麼樣?要是覺得行,我晚上走一趟。”
“不行!”丁銳總算理順了腦子裡的念頭,“五天之後那個女人會不會出現還是兩回事呢,現在你拿什麼收買他們?光提條件畫個大餅?我跟你說,誰都不是省油的燈,見不到實際利的東西,誰肯聽你的?”
李冉微微一笑:“那還不好辦?先把條件全都講好,回頭什麼時候收到糧食什麼時候兌現承諾不就完了?我可沒笨到和他們講什麼五天的時間限制。”
“……”丁銳沉默不語,半晌才說,“要是姓呂的一直不出現,兌現不了條件呢?”
“兌現不了就算了,說句難聽的,現在你就是在賭,賭呂鈴會在五天後出現,只要她承諾的物資到位,無論丁家也好其他幾個也好都不在話下,如果她不出現,那你能不能再掌控丁家都難說,到時候你自顧不暇,還有心情管他們?想想吧,賭贏了你就是山南第一人!”李冉還沒開始給其他幾家的當家人上眼藥,就開始給丁銳灌上了迷魂湯。
“我怎麼覺得你這話怎麼……”丁銳搜腸刮肚地想了又想,總算摸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怎麼像是攛掇我?你沒必要對我們丁家的事這麼上心吧?對你有什麼好處?”
廢話!就算沒有地下城的要求,還有鄴城幾十個鄉親的命呢,我能不上心麼?李冉乾脆和他挑明瞭解救鄉親的事,反正這也不算什麼秘密。
丁銳這才明瞭地點點頭,雖然還是有些不解,但起碼算是說得過去了。他回頭望着夕陽下金光鱗鱗的大海,咬了咬牙:“好,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就聽你這一次,我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