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白的臉色因爲季子默這話猛然一變。
他想,一直在掩瞞的事情她大概是知道了。
而此刻他的大腦有點兒運轉困難,他一時之間找不到回覆的話。
“爲什麼?”沒有得到男人的迴應,季子默再喊一聲,聲音已經不是一點兒的啞了,幾乎是全啞:“我爸媽出事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幫幫她們?爲什麼?”
果然,是知道了。
“默默。”
顧疏白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有些艱難的喊了季子默一聲,但,除了喊她這麼一聲,其餘他不知道再說什麼,該說什麼,這一刻,他組織不好語言。
“你別喊我,你別喊我。”季子默聽到顧疏白喊的一聲默默,情緒越發的激動,她擡起手砸向顧疏白,邊哭道:“我媽媽死了,我媽媽死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連她最後一面我都沒有見到。還有我爸,他被關在了牢裡,我妹妹,愛兒,她還那麼小,她去酒吧接客。”
“她們受着折磨的時候,她們受着折磨的時候,我在哪裡!我作爲我爸媽的女兒,愛兒的姐姐,我在哪裡!”
季子默收回手打在顧疏白身上的手,扯住自己的衣服領子,胡亂扯着,因心裡有痛,無法發泄,只有靠這些的動作才能夠讓她稍微的稍微的那麼好受一點。
“我和你在一起,我們在雲南,在享受着,我天天都在笑,我像是一個傻子一樣的開心着,我絲毫不知道她們受着那麼重的折磨,我笑的沒心沒肺,我……”
“我好難受,顧教授,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季子默睜着血紅的一雙眼看着顧疏白:“我難受的快要死掉了,尤其,尤其是。”她忽然的拔高聲音:“尤其是在我知道這些之後,還知道了你,知道了你全部的所有的關於我爸媽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事,我更難受了。”
“顧教授,我更難受了你知道不知道?”
“顧教授,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你知道這些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季子默質問顧疏白:“你不想要幫我爸爸媽媽嗎?你不想幫,可以的啊,可是你應該要告訴我啊,我是她們的女兒啊,她們有事,我要幫她們的啊,你不幫,我可以求別人幫啊,總歸我是要知道的啊,我雖然嫁給了你,是你的人,可是我的血液裡也流着季家的血啊,我也是季家的人啊!”
“媽媽她,爸爸他,你不是知道的嗎?你知道的啊,我以前和她們感情不好的,可是現在好了,她們對我很好了,我才擁有了幾天的親情啊,顧教授,全沒了,我再也見不到我媽了,再也見到了。嗚嗚嗚嗚嗚……”季子默哭的失聲,全身抽搐,人發暈,眼看着就要栽倒。
顧疏白趕緊伸手扶住她。
“默默,對不起。”很怕她會推開自己,情侶,夫妻,深愛的兩人該是親密無間,不生疏的,而一旦生疏,哪怕就是一個推開的動作,也會讓人難受,顧疏白會怕,怕她此刻推開自己,好在沒有,她此刻並沒有排斥他的攙扶。
“對不起有用嗎?”
他說了一聲對不起,這是此刻他唯一能夠說出的話。
但沒有任何的用。
“顧教授,你聽沒聽過人死不能復生這一句話?”季子默望着顧疏白笑起來,只是這笑不達眼底,甚至有很濃的悲傷的味兒:“顧教授,人死不能復生你知道不知道,都沒用了,什麼都沒用了,媽媽她……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嗚嗚嗚,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再也聽不到她喊我一聲默默了。顧教授,好痛,我真的好痛。”
“心如刀絞,真的,心如刀絞的滋味,你知道嗎?”
“而且那一把刀還是你遞給我的,你刺進我的心裡的。”
“默默。”顧疏白聽到季子默這話,試圖解釋:“你聽我說,有原因的,是因爲……”
“什麼原因呢?”季子默打斷:“顧教授,你告訴我,什麼原因能夠讓你放任我的父母不管呢?是你不愛我嗎?顧教授,是因爲你不夠愛我嗎?”
不是不愛。
相反,是太愛。
因爲太愛,容不得你受一點兒的傷,容不得別人利用你半點。
只是當你摯愛的親人對着你遞過來刀子,我忘了,哪怕是我容不得,你也會受傷。
“對不起。”
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一句話,人死不能復生。
且竟然她已經這麼痛,他何必再把一層痛追加在她的身上。
是,如果此刻顧疏白解釋,說他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沒有幫季開,上官雲,那不會讓季子默心裡的痛苦減少半分,甚至是會更加的痛,季母已逝,她再知道她們從未對她有過真感情,她會更痛。
索性,不如讓這個她不知道的永遠不知道。
這不同於季母死去的事情,這,只要他不說,大概不會暴露在人前。
至於他被她誤解。
沒事,反正無論如何有一點兒他是確信的,那便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無論是她怎麼推開他,不要他,他都不會離開她,如此,就還有什麼關係呢?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再哭,寶寶也要跟着難受了……”
“啊,好痛!”
顧疏白這一句話才落下,季子默整張臉皺起來,大呼着痛。
“怎麼了?哪裡痛,寶貝告訴我,哪裡痛?”顧疏白聽到她這一聲呼痛,大驚,上下查看,當看到有血液沾染了她的褲子,他變了臉色,一把將她抱起:“寶貝乖,老公帶你去找醫生,不怕。”
“顧教授。”腹部突然而來的疼痛令季子默此刻再無暇去顧及其餘的什麼,她只剩恐懼,恐懼着肚子裡面的孩子離去:“孩子,孩子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乖,寶貝,不會有事的,現在我帶你去看醫生,乖。”顧疏白抱着季子默往門口去,一邊哄着她。
……
“四哥……”
容易她們恰好過來季子默她們房間,容易正擡起手要敲門,門卻一下開了,迎面看到顧疏白抱着臉色蒼白的季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