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爾(下)

拜勒想把插在他肩頭的武器拔掉,但又不敢碰這把釋放着黑暗氣息的彎刀,彷彿它是長了牙齒的野獸,稍一靠近就會被噬咬。

這正是克萊因剛纔說他武器是活着的意思,雖不具備類人的智商,但卻擁有一定程度的思維,感受到它力量的黑暗精靈站直身體,強忍着血毒侵蝕的疼痛亮出自己的武器,坐以待斃不是那一族的習性。

“克萊因扎伊爾。”

維克多突然喚了惡魔的名,拜勒眼裡閃過訝色,克萊因則是不耐煩的轉頭,對於巫妖試圖阻止自己戰鬥的行爲表示不滿。

“血色傭兵嗎”話纔出口,拜勒就接收到了來自克萊因的瞪視。

“雖然時隔數十年,沒想到北地還有人記得我,真是難得。”

“若不是爲了救你,佐藍德根本不會死在珍珠城。”

拜勒的話讓惡魔收起面具般的假笑,他冷冷的看着臉色漸白的黑暗精靈,下垂的嘴角第一次顯示出不高興的表情。

“你知道的太多了”

話音才落,人卻已經衝了出去。彷彿一道突然炸響的閃電,手裡的腐蝕之觸直直刺向來不及反應的拜勒。

“叮”一聲脆響,看不見的結界檔下了奪命的一擊。

“我最煩打架地時候有人一再阻攔。”在場之人只有一個會施法。克萊因用非常不爽地眼神望向第二次阻攔自己擊殺拜勒地維克多。

“我阻止你殺拜勒自然有我地原因。如果你連我們進入中層世界地任務都忘了。那我只能很遺憾地宣佈我們之間地臨時盟約作廢。跟一個只知道戰鬥地瘋子合作。只會提早地暴露自己。你至少還有黑暗精靈地表皮做掩飾。我可是一個徹頭徹尾地亡靈。無論披上什麼樣地外衣。終究只是一具屍體。”維克多向一臉兇像地克萊因發出邀請:“想打架地話我奉陪。正好可以試試最近幾天新學到法術。”

早在拜勒被逼現身時。附近看熱鬧地乞丐就已經一轟而散。只有幾個膽大點地敢躲在角落或陰暗處張望。克萊因當然知道有人在觀察他地一舉一動。他放低手裡地彎刀。

“你認真地”這裡地認真不是指維克多說地打架。而是解除合作。

“我說過我從不開玩笑。”

“給我足夠地理由。否則這傢伙還是要死。”單刀指向因爲血毒發作而面露痛苦之色地拜勒。克萊因在等巫妖地理由。

“第一點,他是門德爾公爵眷養的秘密殺手,只是奉命監視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領地裡的黑暗精靈。西亞聯盟與北陸接壤,任何來自北方的外族都會受到嚴密監視,一個在邊境關卡沒有記錄的傢伙,怎麼不受到大公的重視第二,他的名字叫拜勒扎伊爾,你們就算不是血親,也是同族吧。哪怕你對親情的觀念比我還淡薄,我覺得作爲知道他身份的盟友,還是事先讓你知情,然後再決定殺或不殺。”

“拜勒扎伊爾”瞥了一眼跌坐狀態的黑暗精靈,克來因的表情再次發生變化,從不耐變成蔑視,加上他俯視的表情,越發加重了輕慢的感覺。

“怎麼,你也是佐藍德那傢伙的親戚口口聲聲說要給他報仇,結果呢哈還不就是爲了開戰找藉口,收起假惺惺的嘴臉,看得我直反胃。”

“佐藍德”站在老宅裡看熱鬧的霍克回頭看了一眼杜南,就連雷娜也在等見多識廣的遊俠解釋。

“你們不知道嗎打了十年的南北戰爭起因就是一個叫佐藍德的黑暗精靈死在緹迪斯。宣稱要爲同胞復仇的黑暗精靈糾結着獸人一族與阿方索王國同緹迪斯開戰,那一戰也是阿爾貝雷希特大地的成名的戰役。”

“這麼說克萊因和佐藍德有血緣關係”雷娜沒有忽略拜勒剛纔說的爲了救你才死。

“那傢伙你就這樣稱呼自己的父親”受傷的拜勒神情有些激動,他怒視着一臉輕蔑的克萊因,無法忍受自己的偶像被詆譭。

“哼對黑暗精靈來說,佐藍德或許是位了不起的族長,但對我來說,他只是個不負責的父親。我沒體會過身爲權貴後嗣的任何好處,沒有得到過名爲父愛的感情。在你們侵佔人類領地的時候,我卻得爲了活命在鮮血競技場進行殊死的搏鬥,這時候怎麼沒人想起我,啊你們明明知道他有一個子嗣流落在外,卻放任我在人類的手下當奴隸,這就是你們的同族之愛,啊”維克多沒有再施放結界提供保護,拜勒被憤怒的克萊因一把揪起:“我現在能活着站在你面前說話,既不是靠黑暗精靈這副外表,也不是靠佐藍德的庇護,靠的是我自己憑什麼讓我對那個只會生不會養的傢伙有半點敬重”

“你失態了,克萊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維克多的打岔讓克萊因心頭的高漲火頓時緩了下來。

的確是失態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沒有想象當中那麼看得開。

想起在貝雷村初遇維克多時的場面,克萊因自嘲的同時也鬆開手。

“這傢伙你處置吧。”

“你去哪兒”眼看止住殺意的克萊因丟下拜勒,維克多衝他的背影喝問。

“執行任務唉,糾結於過去不是我的性格。”在拜勒的痛呼中拔下刺中他肩頭的武器,克萊因幾個縱跳,便從諸人的視線中消失。

“惡魔的血毒只靠驅毒藥劑無法根治,要我救你麼”快步走到失血過多的拜勒身旁,維克多可不想霜狼因爲這樣戲劇性的發展死掉,作爲門德爾的秘密殺手,他還有很多利用價值。

勉強保留着神志的拜勒虛弱的擡頭,就在他猶豫的當口,聽到維克多提出的交換條件:“作爲救你的條件,我要知道關於克萊因的所有資料。”

“你們不是盟友嗎”拜勒沒忘記克萊因自己暴的料。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大公私生子與失蹤了數十年的前族長之子是同盟關係。

“我除了他的名字,其他一無所知。我知道這是你們族內的秘密,不過我得提醒,你的失血量和毒素的侵蝕已經達到極限,等血毒侵蝕到大腦,我就是想救你也無能爲力了。”

“也算不上是什麼秘密,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搭上巫妖伸出的手臂,拜勒可不是會爲了保守秘密而放棄性命的物種。

把黑暗精靈扶進老宅,視線最佳的杜南被維克多使去望風,而手腳靈便的雷娜則被叫去幫忙。

“邊說邊治療,你什麼時候說完,我什麼時候給你最後的驅毒。”當雷娜用匕首割開具有一定柔韌性的特製衣物後,維克多把手抵在已經有潰爛跡象的傷口處。

“那傢伙克萊因是前任族長佐藍德的私生子,因爲混了人類的血統,而一直不被族內長老接受,而任憑他被當做奴隸從珍珠城賣到阿方索的鮮血競技場,或許是繼承到了我們一族戰鬥方面的天賦,他不但沒有死在鮮血競技場,還成爲了首個活滿十年的角鬥士。隨着名聲在北陸越來越大,繼任父職的女祭祀奈莉正打算把他接回族內那傢伙卻失蹤了,沒有任何線索,直到現在纔出現。這就是我所知道的”

“唔似乎是沒有多少價值的情報呢。”維克多有些失望,不過也多少知道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奈莉是黑暗神都鐸的女祭祀,兼職族長一職。既然拜勒說她是繼任父職,那即是說是前任族長佐藍德在黑暗精靈族內正統的子嗣,和克萊因是異母姐弟。

是命運的偶然呢還是歷史的必然

聖歌一族這個有着榮耀光環的祭祀一族總是與不名譽的私生子牽扯上關係。

“你你不是法師”看着維克多手指漸漸泛光,傷口處除了有清涼感外,侵蝕的毒素也在漸漸消退。拜勒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信息。

牧師,門德爾的私生子竟然是一名牧師

他奉公爵之命,曾徹查過維克多伍德的身份,確確實實只是一個經由鍊金師轉學法術的法術天才,根本沒發現他與神術有任何關聯。

“拜勒。”用黑暗精靈熟悉的母語,維克多突然停止治療,剛壓下去的毒素再度攀升:“我既然能和一個有惡魔血統的傢伙成爲同盟,我現在的身份你多少也該能猜到了。你是想假裝不知情,繼續在我那便宜老爸手下繼續收集情報呢還是死在克萊因的血毒之下,成爲又一名因爲潛伏失敗而死的探子”

拜勒的臉色更加灰暗,急促的呼吸引起了一旁觀望的雷娜驚詫,但又苦於聽不懂黑暗精靈語而無法得知他神情激動的原因。

“爲什麼不殺我,滅口是保守秘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

“你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我不殺你是有條件的。門德爾對我總是不放心,我需要別人給我提供一些掩飾身份的便利,比如他不完全信任卻不得不依靠的霜狼。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爲了十年後的光暗戰,只要勝利屬於黑暗一方,你又何必計較我這個屬於死神派系的合作對象在這十年當中做了什麼。”

“呼呼”呼吸頻率加劇,拜勒無奈地點頭。的確,這與他沒關係,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女族長也不會怪罪潛伏期間的小小過失。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等你傷好之後替我查查阿米耶的相關資料。人脈、家族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所有的相關信息我都要。”得到了拜勒的同意後,維克多重新啓用通用語的同時,也開始釋放許久不曾使用的治療術。

在神術的作用下,潰爛的傷口漸漸癒合,看得一旁的艾露兩眼發直,她還是在如此進的距離觀察到牧師施展治療術。

“殿下您的意思是”體會到巫妖的用意,拜勒也轉換了稱呼和語言。他不是沒看出,維克多是故意把找茬的事透露給這幾位跟在身邊的人類聽。

“既然拉姆德不給大公面子,而我這爲不能承認我身份的父親不想出面幫忙,那我自己好自己去尋晦氣了。首先的開刀對象,自然是讓我在學堂上懲站的阿米耶,不給他們點苦頭吃,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會一直找我麻煩。”維克多冷笑。

伍德公爵私生子的身份註定沒法默默無名的待到十年之後。既然低調不成,那就張揚的高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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