穠禾農的劍尖刺破了紀晨的衣服,臺下的人都因爲這場比試結束了,可並沒有利劍入體的聲音。
“砰。”紀晨胸口傳來劇痛,本能的側身,蒼白的劍劃過紀晨的左胸,在白衣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紀晨望着胸前漫天綠色粉塵,思緒回到當初孩童的時候。禹城外的小河旁,那楚楚可人的小女孩眨着純澈的眼睛道:“這塊晶瑩的綠石是我在河裡找到的,是我唯一珍貴的東西,我現在把它送給你,你永遠留着,可好。”
穠禾農全力的一劍,本是必死的紀晨,在機緣巧合下,被胸前那顆螢石擋住致命一擊。
紀晨緩慢的伸出手,一粒碎石片落在手心,恍惚間映出夏依雪的影子,紀晨癡癡的看着,隨後自語道:“碎了也好,碎了就不用在思念,可以安心報仇了。”
紀晨側手,無所謂的笑笑,碎石滑落,與碎石一起滑落的還有眼角那滴清淚。
“小心。”穠禾農的劍再次而來,臺下蕭遠山看到紀晨躲剛從鬼門關走出,放下來的心又提到嗓子眼,焦急的喊道。
紀晨被蕭遠山的喊聲驚醒,擡頭看着面目猙獰而來的禾農,心中積壓的憤怒全部噴薄而出,有家仇,有傷痛,有這整整三年心底無限的苦楚。
“啊!”這一刻,紀晨的喊聲帶着撕心裂肺,將心底所有的壓抑全部宣泄,瞬間將體內靈力調動,強大的靈力氣勁帶的衣服“呼呼”直響,紀晨眼中帶着怒火與瘋狂,與身旁出現的兩條青龍一起長嘯而出。
沒了躲避,沒了退讓,每一擊都用盡全力,每一擊都一去不返,與禾農狠狠相撞在一起,紀晨紅着雙眼,一副完全拼命的樣子。
但穠禾農修爲非凡,面對紀晨瘋狂的攻擊方式,絲毫不落下風,反而用那把詭異的蒼白長劍,在紀晨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傷痕。
瘋狂的戰鬥,對靈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再加上失血過多,紀晨感到四肢沉重,漸漸的力不從心。
蕭遠山心疼的看着紀晨,這就算不被對方殺死,也要活活耗死自己啊,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小弟子是多麼陌生,每一招都是與敵同歸,那種瘋狂似乎自己一直都沒看懂過紀晨。
穠禾農在上百次碰撞後,暗暗心驚,明明感到對方已經力竭,可怎麼還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抽身而出,好準備下一次攻擊。
兩人距離拉開,紀晨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彷彿隨時會倒下,但見這個少年咬牙苦苦堅持,就如同多年前在面對黑甲武士那般,不低頭,不認輸,滿臉盡是執着。
穠禾農冷笑道:“不錯,你的表現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過,接下來我要你死。”
那把蒼白的劍發出輕吟之聲,整個賽臺上出現一輪輪彎月,透着恐懼的氣息,甚至連整個空間都被照成詭異的蒼白。
蕭遠山再次變了臉色,一下癱坐在地上,凌空語急忙攙扶,關懷的問道:“師傅,你怎麼了。”
蕭遠山顫抖這嘴脣道:“你小師弟恐怕活不成了。”凌空語雖然也感到那彎月的恐怖,但聽師傅親口說出,還是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那同樣蒼白的彎月,已經漸漸凝實,劍中的輕吟聲也越發急促,紀晨感到身旁那一輪輪彎月就好像蠻荒巨獸,散發出滲人的波動。
紀晨滿身血汗,四肢更是移動一點都很困難,也許是自小就要強的性子,紀晨臉上並無恐懼之色,反而更加冷靜下來。
劍吟聲音越來越急促,紀晨終於發現了這招的缺點,對方現在是蓄勢,可如果打斷蓄勢又會怎樣,本要決堤的洪水被堵,那將氾濫成災。
紀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身體向前衝去,可還未到穠禾農身前,兩輪彎月便封住紀晨去路,紀晨苦笑,回頭望了師傅最後一眼,準備放棄生命,因爲他實在太累了,累的已經不想再動了。
紀晨無力的低頭,胸前破碎的衣服中,一點綠色星光落下,紀晨看到:“還是你,要再救我一次麼。”
紀晨雙指夾住碎石,隨後一道綠光爆射而出,穿過彎月的間隙,重重打在穠禾農的劍上,劍吟出現雜音,四周彎月突然顫動起來。
“轟。”彎月爆碎,整個賽臺發出蒼白的光芒,將紀晨與穠禾農兩人淹沒,臺下的人都緊張的盯着賽臺。
過了好久,光芒散盡,賽臺恢復平靜,穠禾農被靈力反噬,七竅流血,緩緩倒地死去。紀晨也滿身是血,緊接着暈倒。
這場比試紀晨是必敗的,可由於穠禾農想要爲心儀的女子出氣,先是輕敵,再到被激怒,以至最後使出自己不熟練的招式,致使紀晨有機可乘,落得身死結果。
本因爲你是我世界的全部,可奈何我只是凡塵沙粒,可憐的禾農身死,誰人會知伊人是否流淚,世間本就有着太多一廂情願,誰人執着,誰人落淚。
穠禾農的死亡如同石入大海,波瀾不驚,爲了有些人的心,太多的人命皆如草芥。
二輪結束,天道宗迎來星火的燦爛,讓在黑暗中看到東出的曙光。天道宗凌空語、魚曉曉、紀晨三人入圍,靈霄門六人、懸空寺三人、無盡海五人、紫竹山莊四人、水月軒三人。
玄度上到石臺上,朗聲道:“今天到此爲止,明天進行最後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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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被那個莽撞的少年闖進心扉,那深深的一劍,心在爲誰而碎,刺目的血,日日念念的心爲誰而累。
皆因茫茫人海中你沒和他人一樣多看我一眼,河邊你也一眼便逃,是賭氣還是淘氣,亦或生氣,使出絕命的一劍。
這次又忍不住的一劍,只爲你能像他們那樣多看我一樣。紀晨,你終於在我齊欣身上停留片刻,雖然是那麼怨恨的目光。
齊欣,齊國公主,正因不是皇子而從下受盡母親仇視,偶然的機會被水月軒看中,憑着天資名傳天下。
因從小便無所依靠,出來歷練的齊欣扮男裝好讓自己有安全感。山野遇賊,紀晨傻兮兮的挺身而出,爲並無半點恐懼的齊欣而戰,如果說什麼是依靠,那便是在危難時擋你身前的人。
少女朦朧的心,愛了。
恢復女裝的齊欣,惹得千人留目,絕世姿容也是齊欣的自信,可出現在紀晨面前時,卻成路人甲乙丙,有的僅是擦肩而過。
齊欣的自信並未引起紀晨注意,那顆心便如此愛着,也恨着。
明靜的月,幾朵烏雲在旁追逐,明知不能觸手,還是義無反顧的執着,只落得支離破碎的結果。
月,本是相思之物,同在這輪明月下,又有多少相念而又不能相守的人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