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永遠充滿了好奇,即使旁人一再叮囑,也無法磨滅那種充滿疑惑的慾望,無論那將要去探尋的,是充滿希望的,亦或是漫布哀傷的。
門輕輕打開了,米迦勒躡手躡腳的從屋內走出。
腦海中,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呼喚,那天在遠處見到的那個洞口帶着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讓他的心備受煎熬。北川的天空總是飄揚着漫天的雪花,空氣中充斥的,到處是一種冷冷的味道,鼻間吸入的冷氣讓米迦勒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
冷!他低頭哈了哈有點發紅的手,出來得太匆忙,披風忘了拿。
天色剛亮起一絲光明,四處都是靜悄悄。自己答應了迪歐里斯不去那個地方,可是,自從那天看見了那個洞口,自己的腦海,就無法再將它抹去。
米迦勒頓住的腳步再次向前走去。每一天,他醒來,都會忘記很多東西,不過,最近的記憶卻再次清晰起來,他記得了這裡的每一個人,總是一副毫不在意模樣的該隱,每天都陪在自己身邊的迪歐里斯,其餘的,都是一些總是不說話的僕人。這裡的空氣太寧靜,常常讓人忘記呼吸,因爲當整個世界只剩下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便連自己,都要忽視自己的存在了。
天色漸漸明亮,米迦勒的臉因爲急促的腳步而微微泛起紅暈,當那個洞口近在眼前,他的腳步卻再次停下了。
心裡,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慌亂感。爲何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便如同一個苦苦追尋的答案就在眼前,自己卻因害怕而無法去揭開它。
進去,還是不進去?!
那裡面,真如迪歐里斯所說,有兇猛的野獸嗎?
米迦勒的手在身旁緊握,鬆開,再緊握,他的腳步在厚厚的雪層踏下了紛亂的腳印。
深吸一口氣,米迦勒踏入了洞口的黑暗之處。
耳邊,隱隱有流水之聲,這裡,是一道暗河嗎?迎面吹來的風,帶着無限的涼意,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黑暗!除了黑暗,別無其他。
既然沒有任何東西,爲何迪歐里斯要說裡面有着兇猛的野獸?
“呼——”米迦勒的心中,卻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自己的心中,究竟在期待什麼?這裡,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峽谷洞穴而已,帶着一點小小的失望,米迦勒返身準備離開。
身後一絲細小的聲音將他離去的腳步拉住了,米迦勒快速轉過身,黑暗中一道身影掠去了。
“誰?”米迦勒緊追而去,那身影如此之快,無法適應黑暗的他,無論怎樣追趕都無法將那身影抓住。
“別走——”啪——的一聲,米迦勒撲倒了,他的手撞在峭壁的尖石上,鮮血頓時涌出。
“嘶——”米迦勒的口中倒吸了一口氣,寒冷加上疼痛,使他的臉色變得蒼白,面前的那個身影停下了,但是,不靠近,也不回頭。
米迦勒擡起頭,除了那頎長的身影和一頭黑濃的長髮,無法看清其他。他爬起身,手腕的疼痛令他不禁呻吟了一聲,那身影隨着他的疼痛顫抖了一下,然後,再次向着黑暗走去。
“我在跟你說話。”米迦勒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怒火,他全力向前奔跑,在那身影全然隱入黑暗之前抓出了他。
手在暗自用力,卻無法扳動那身子一分一毫。
“你是啞巴嗎?爲什麼不回答我的話?”米迦勒倔強的拉住那個身子,然後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雙眸子閉上了,面前的人,站立在那,不說話,也不睜開雙眼。米迦勒感到很奇怪,他望着面前的人,這人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可是,自己卻不記得曾在哪見過。
“我們見過嗎?”
路西斐爾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他別過頭去,睜開了雙眼:“沒有。”
“爲何剛纔要跑?你不是蒼之神殿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路過而已。”路西斐爾心中無聲的嘆息着,千年過去了,我卻依然只能是你熟悉的陌生人。我說過,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就算你不在我身邊,我也無怨無悔,可是,你現在的情形,不是我期望的,我不要你再捲入我與該隱的爭鬥中,我要你就算是輪迴凡塵,也能活的快快樂樂!
“啪啪——”兩聲細響,有什麼從被自己拉住的懷抱掉落,米迦勒蹲下身,伸出的手與另一雙手同時伸向了地面,米迦勒擡起頭,他看見的,是黑暗中的一雙如血紅瞳,路西斐爾看見的,卻是他手腕落下的鮮血。
“你還是這麼冒冒失失,你已經不是孩子了,應該要——”路西斐爾的話語突然頓住,他的脣閉上了。
米迦勒美麗的大眼睛中帶着一種深意,他默不作聲的望着面前這人,這人所說的話,表明了他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可是,爲什麼自己的腦海中,對他了無記憶?!
兩人站起身,米迦勒攤開手中撿起的東西,兩塊小石頭。
“還給你!”
伸出的手心中,那曾伴隨了兩人無數痛苦離別,甜蜜相擁的小石塊,那從光明到黑暗,從天堂到地獄亦然伴隨身邊的小石塊,此刻靜靜的躺在愛人的手心,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沒有記憶!那種陌生讓自己心若刀割!
“我能帶走一個嗎?”那突然響起的話語令路西斐爾的心猛跳了一下。
“爲什麼!”
“我很喜歡,你能給我一塊嗎?”
路西斐爾從那攤開的手中拿起了那塊綠石,將屬於米迦勒的金石留在了他的手中。
“你能保守見到我的秘密嗎?”
米迦勒將金石在手心緊握,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能!”
“米迦勒——”山洞迴盪的叫聲令路西斐爾的身影瞬間遠去了,米迦勒將金石緊握手中,他的身後,迪歐里斯的身影轉眼即到面前。
“我只是太好奇,所以忍不住來看看,不過,這裡似乎沒有猛獸哦。”米迦勒調皮的歪了歪頭,他心虛的轉過身快速向洞口奔去,迪歐里斯的眉頭深鎖,他的腳步一頓地,霎時擋在了米迦勒的面前。
“下次來,叫上我,還有,將披風穿上,你不適應北川的天氣,會凍着。”面前這男人低沉的話語令米迦勒的心不安了起來,他在生氣嗎?因爲沒有聽他的話?可是,這裡面除了剛纔那人,沒有任何危險的東西,我答應了那人不說出他的秘密,便要守諾。可是,我居然忘記問他的名字了,他一個人呆在黑暗之中,不孤獨嗎?
該隱站在冰川之巔,望着從洞口走出的兩人,他的眼痛苦的閉上了。
孩子,感情是種羈絆,路西斐爾因爲受到這羈絆,苦苦掙扎了無數光年,現在的他,因害怕米迦勒的再一次輪迴而不停的躲避他,可是,命運已經改變了,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刻已經悄然改變。當輪迴之身消失之時,米迦勒便已經覺醒,但是,他的命運已經偏離,他並沒有再一次進入輪迴,路西斐爾此刻並不知道這一切,所以他拼命逃離,他無法再承受至愛之人死在手中的痛苦,但一旦他知道米迦勒不會因爲他的出現而再次逝去,他還會這樣默默存在嗎?到那時,米迦勒想起一切,他必定回到路西斐爾身邊,那麼,留下來的你,又該怎麼辦?你的感情,又被放在何處!!
兒子啊,那感情,我們怎能要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