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羽翼隱入身體,那渾身的累累傷痕令人不忍面對。神的雙手伸出的那一刻,面前那男人突然如孩子般脆弱,眼中淚水無法抑制。
自己究竟對這孩子做了什麼?神的心中疼痛難忍,這孩子,曾伴隨了自己無數的歲月,當自己拋棄米迦勒,他亦然在自己身邊,他的沉靜與夏特斐爾何其相似,那麼安靜,如同自己的影子,總是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默默存在。
“我究竟,給予了你什麼?那種深埋的情感,讓你受盡折磨,可就算拋棄了,你依然如此痛苦,路西斐爾,這執着,你爲何還在堅持。”
“告訴我,當我見到夏特斐爾,我心底的那種難以言喻的痛,是你給予我的嗎?”路西斐爾的雙眼緊緊盯向了神的雙眸:“不要避開我,告訴我,當我踏進寂火深淵,看見如同與黑暗融爲一體的夏特斐爾時,我的心中,有着一種痛,那情感,是你給予我的嗎?夏特斐爾對我說,心中無愛,怎會有恨,那麼,那痛,又代表了什麼?”
那痛,代表了什麼?!
神的身子背了過去,靜默不語。
門外靜悄悄,所有人都靜靜的等待在冥想室的門外,神將路西斐爾帶進去已經很久了,自墮落之戰後,這是路西斐爾第一次回到天空之城,卻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回來。縱使他以前是光明,現在也已經墮落爲黑暗,神爲何還是對他如此眷顧?究竟他的墮落隱藏了什麼?衆人心中揣測紛紛,眉間眼底隱藏着不解與疑惑。
路西斐爾等待着,卻得不到答案,他撐起身子,落下地面,長髮披散在chi裸的背部,將那無數傷痕掩蓋。神的這種沉靜如此熟悉,當自己還是個孩子時,他便常常這樣發呆,路西斐爾的雙手伸出,那仍在嘴邊的話語尚未說出,突然一股涌動的氣流從身體迸裂而出。
“啊——”縱然是痛入骨髓也不曾叫喊過的路西斐爾,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咆哮。
身體驟然間被一團黑暗包圍,神的身子轉過,看見那一幕,不禁一呆,繼而馬上返身到門邊,當門拉開,衆人看見那迅速凝集的黑暗之力時,都不禁大驚失色。
“麥塔特隆,召集所有天使軍團,全力應戰。”麥塔特隆欲離去的身子被神抓住了,那臉上神情如此鄭重:“將傷亡將至最低,如果無法阻擋,帶他們離開至高天!”神的話,不但是麥塔特隆,站在身旁的所有人都駭然了。全力應戰?至高天中的黑暗,此刻只有路西斐爾一人,神爲何會下達這樣的命令?需全力應戰的敵人,在哪?
“走,回到自己的軍團去,記住我說的話,所有人,從現在開始,都聽從麥塔特隆的命令。”神的口中說完那話,返身將門關上了。那瞬間關上的門內,黑暗已經吞沒了一切。
麥塔特隆緊咬了嘴脣,雖然他不知道爲何事情突然發生變化,但是神的命令不容違抗,他返身將手揚起:“所有人,回到自己的軍團,準備全力迎戰。”
羽翼高振,門外的天使們瞬間消失無蹤,整個至高天頓時籠罩在一片緊張的備戰狀態中。
那黑暗還在凝集,神的心頭掠過一絲慌亂,有人以路西斐爾爲空間通道,越過第九原動天,直接打開了第十至高天的缺口,那人,即將來到自己的面前。慌亂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無法面對!
路西斐爾雙手環抱懸浮空中,當他身體中迸現的黒柱散發着強烈光芒衝入空中,整個至高天的天空頓時出現一道漩流,那漩流眨眼席捲而來,隨着那席捲一同出現的,是無數道黑影,那是,黑天使和墮天使的同時來襲。
“應戰——”當那命令下達,手中武器拿起,一場流血廝殺不可避免的覆蓋了光明的至高天!
墮天使如此熟悉,然而那體型巨大的黑天使,卻是第一次出現在第一世界毀滅之後才被創造的光明天使面前,那令人震撼的破壞力猛烈衝擊着至高天,曾經祥和一片的光明之都霎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耳邊廝殺如此強烈,深陷戰場的人對突如其來的這一切甚至帶着一絲茫然,這黑暗爲何瞬間便來到面前,如此強勢,如此不可阻擋,似乎有着將一切摧毀的可能。
從第九原動天趕來的天使們匯入了這場戰鬥,那利劍直接刺入了光明的心臟,如果這戰役不能取勝於黑暗,那麼,所有一切都將毀滅!
神的心頭在掙扎,如果此刻將路西斐爾毀去,那通道會就此斷裂,可以將尚在至高天外圍的黑暗力量阻擋,可是,
自己曾一手將這孩子推入地獄,此刻又怎能拿去他的生命。
路西斐爾的雙眼睜開了,那眼怔怔望着面前之人,雙手伸出,竟撫向了那張寫滿猶豫的臉。神的身子因那輕柔的觸摸而一僵,那澈藍的雙眸頓時淚水盈眶,他的身子快速後退,直到身子觸及壁角,退無可退!
“雅威!”那口中叫出的名字令那雙藍眸閉上了,神的身子輕輕顫抖着,他轉過身去,不去看那呼喚之人。
身後腳步聲緩緩而來,越走越近,直到咫尺。
“雅威!”那呼喚就在耳邊,神的雙手捂住耳朵,可是,就算不去看,不去聽,那熟悉的氣息依然竄入心間,當那雙手從身後環抱,心底的那道防線徹底崩潰,神的頭無力的抵在牆面,淚水順着臉頰落下了:“你知道路西斐爾一定會來,且一定會到達這裡,所以你不阻止,你讓他用自己的生命爲你換來了進入至高天的機會,夏特斐爾,你這心中,是否還有在乎的人,是否還有值得珍惜的東西。”
“我想見到你,我要見到你!無論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再次見到你。可是,路西斐爾陪在我身邊的歲月甚至多於伴你,我又怎會用他的生命來換取這機會,是你給予的懲罰太殘酷,令他無法承受,令他寧願與米迦勒一同歸於毀滅!”
“見到又如何!你掙脫了束縛,重獲自由,卻再一次將這黑暗帶到了我的世界,夏特斐爾,黑暗與光明,怎能並存!”那口中說出的話,令那將身子緊緊懷抱的雙手疼痛般的一顫,心痛,縱然知道最後面對的,終會是這結果,卻依然不死心的想要得到證明。
“這黑暗,終不被我所接受,如果你要覆滅一切,我等着。”掙開那懷抱,神的身子決然而去,路西斐爾的雙手在身旁漸漸緊握,當神的身子消失在視線,身體中的那股黑暗衝出,盤旋落地,幻化人形,夏特斐爾怔怔望着面前的那片空蕩,心如死灰!
那腳步如此匆忙,門被推開,神的身子瞬間來到米迦勒沉睡的結界前。
米迦勒!我再一次傷害了那顆心!可我卻知道了你和路西斐爾的這種執着來自於何方,我們的力量,在不被控制時深深傷害到對方,如果這種傷害無法避免,那麼,讓其中一方消失,纔是最好的選擇,就讓那心因傷痛而憎恨吧,我將以我的一切保護我所創造的生命,然後,讓我消失在這世界,消失在他的生命裡,讓我將這種傷害帶走,讓那心不必再爲我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