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讓人心安的晴天。
當魔鬼迷霧就要散盡的時候,這裡的天空終於變爲了外界的正常天氣。
黎明前最暗沉的夜色,飄着零星的細雨,莫名的讓每個人心頭都發冷。
“可以和外界聯繫了。”有人發現了這一點,並且彙報給各自的船長。
“嗯,那去聯繫吧。”出奇的,絕大部分的船長都很平靜。
因爲情緒都被唐凌的命運勾動着,實在沒有辦法過多的關心別的事情,即便對外聯繫,已經意味着絕對的安全,而這一次的航海收穫不可謂不豐富。
**
最後的一拳。
唐凌決定命運的一拳,他走向了戰一,步伐有些踉蹌,實在看不出這一拳他能取得什麼結果?
與此同時,彩舞珠已經抓住了烏鱧珠的身體。
細雨中,唐凌已經站在了戰一的面前,無聲的揮出了他那一拳。
抓着烏鱧珠的彩舞珠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樣珍珠一樣的東西,塞入了烏鱧珠的口中。
“你要遵守承受啊。”唐凌的拳頭揮向了戰一,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戰一也沒有躲閃,因爲他的天賦本能力場,會讓唐凌的拳頭落空。
果然,唐凌的拳頭又一次被那奇怪的力場給拋開了。
“你...”戰一原本剛想說你輸了。
卻不想唐凌在這個時候拳頭卻猛地一拐,朝着斜後方拐去,這是要做什麼?
戰一的神色卻猛地一變,他看穿了?
在衆人奇怪的目光中,唐凌的拳頭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停的變換着角度,然後一寸一寸的,莫名的開始接近戰一。
戰一看唐凌的神色變得認真了起來。
而唐凌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耗盡了心力,可終於...他的拳頭輕輕的落在了戰一的身上,然後從戰一的肩膀滑落了下來。
如他所說,他沒有力氣了。
他半蹲了下來。
“這樣,算是贏了嗎?”擡頭,唐凌略微有些虛弱的問了一句,臉上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平靜,略微帶一點唐凌式的羞澀。
“算!”戰一眯起了眼睛。
他實在很想問問唐凌究竟發現了什麼?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戰一還不想暴露自己神秘的能力。
至於唐凌當然清楚戰一的可怕,他不知道戰一是依靠什麼做到的?但是在戰一的周圍環繞着的是一股混亂力場。
任何力量或者能量靠近戰一,都會被攪進那股混亂力場之中,然後發生不可控的改變。
而戰一似乎還能操控那股力場。
這有多可怕,已經不用細說。
戰一對唐凌已經手下留情,或者說他只是遵守承諾,只用自己十分之一的能力和唐凌戰鬥。
所以,他並沒有刻意的去大幅度操控環繞在身邊的力量。
否則,就算唐凌如此艱難,用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受傷換來的力場‘真實面貌’,又有何用?戰一隨時都可以改變這一股力場。
沒有辦法,唐凌如今這樣的狀態根本無法正常的運用精準本能,他也只能利用一次次進攻,靠近戰一,用一點點的時間,啓動一下精準本能,來拼湊出這力場的面貌。
當完成這一切後,唐凌的確也只有揮出一拳的力量了。
因爲這一拳要跟上力場自然的變幻速度,才能真正的觸碰到戰一,是的,只是觸碰到。
所以在衆人的眼中,唐凌的拳頭在詭異的變幻着方向...當然,出拳的力量只是最普通的攻擊方式,唐凌也完全有理由相信,環繞着戰一的混亂力場還有更多的變幻。
這說明了眼前這個敵人非常可怕,就算能夠活下來,之後依舊要面對他,有勝利的把握嗎?
這是第一次,唐凌也感覺也許無法戰勝的同齡敵人。
可是除了唐凌,在場的沒有人知道戰一已經可怕到了如此程度,當唐凌詢問算是勝利嗎?戰一回答算的時候,現場響起了一片歡呼的聲音。
唐凌是打不倒的,在任何絕境中都能創造奇蹟的人!他終歸還是戰勝了命運,不值得歡呼嗎?
“看來你很得人心啊。”戰一看了一眼唐凌,笑了,兩頰又露出了深深的酒窩,彷彿剛纔那個和唐凌戰鬥的人不存在,他和唐凌是朋友。
唐凌依舊是笑,卻沒有說話。
戰一衝着唐凌點點頭,然後踩着飛行器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了。
“誒!”星辰議會的軍官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驚訝聲,他想要說一些什麼?可是想到戰一的特殊地位和戰一的脾氣,身爲上階紫月戰士的他竟然自動的閉嘴了。
薩瑪一下子扔掉了望遠鏡,夾在手中的女式香菸斷爲了兩截,她很憤怒,可是她連發出一聲感嘆的聲音都不敢有。
以她的地位,完全沒有一點權力敢對戰一不滿。
“終究,他還是活下來了嗎?”李斯特的神色已經平靜,只有亨克才能從他眼中讀出李斯特壓抑在眼底的那一絲絕望。
絕望這種情緒是不該出現在李斯特這樣的人眼中的,一旦出現,意味着他已經想要放棄某些東西了。
他一定是感覺真的無法戰勝唐凌吧?亨克這樣想着,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如果當時的安德魯能看穿這一點,是不是能做出更明智的選擇,從而活下來呢?
這並不是亨克盲目的看高唐凌,而是唐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在場的任何人,就包括上階紫月戰士又能做到嗎?
帶着少年們在兇獸羣的包圍下活命,他的確拯救了大部分人。
然後被大家所放棄,坦誠且強勢的讓不想放棄他的夥伴們繼續活下去,讓夥伴們選擇放棄他。
然後和彼岸兩個人殺出重圍。
在無比虛弱時,有一個人面對那個叫做戰一的神秘少年!而且那個叫做戰一的神秘少年無疑是強大的,這一點就從星辰議會的高級軍官還有那個薩瑪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他來去自如,這兩個人竟然都不敢說半句廢話。
這就是唐凌,這樣的人讓人絕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在衆人的歡呼中,在極少數幾個人的複雜心情中,唐凌顧不得慶祝什麼?
兇獸羣已經陸陸續續的散去,而且呈現了一種在極度的瘋狂之後半虛弱,甚至‘半傻’的狀態,趁着現在開着船,憑着船的動力還能離開吧?
已經到了無比危險,生死一線的邊緣,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這個機會,唐凌怎麼捨得放棄?
他一口吞下了一瓶能量液,顯得有些狼狽的,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向了船艙。
而在這個時候,漩渦藍鯨忽然從距離唐凌不遠的水面上浮出,漩渦藍鯨的頭頂上彩舞珠坐着,烏鱧珠則躺在那裡。
從浮出水面的一刻,彩舞珠就看見了這一幕,她想也不想的喊道:“唐凌,將船開到這邊來,我帶你出去。”
這個時候,衆人才注意到了彩舞珠,當看見躺在漩渦藍鯨上的烏鱧珠時,大多少年臉上都流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畢竟烏鱧珠之前的做爲,得罪了所有的天才少年,他們能理解彩舞珠想要救族人,可是這種理解是消除不了仇恨的。
要不是因爲之前感恩彩舞珠用漩渦藍鯨幫助了他們,有的脾氣火爆的少年說不定會動手。
只要不傻都知道,彩舞珠既然悄悄的去將烏鱧珠帶回,說明烏鱧珠就沒有死。
彩舞珠當然也意識到了烏鱧珠的處境,所以她纔沒有用漩渦藍鯨大張旗鼓的去‘撈回’烏鱧珠,而是選擇了悄悄行動。
她怕有人會阻止她,爲難她,節外生枝。
這些少年雖然不滿,可是當彩舞珠看見唐凌之後,就毫不猶豫的要幫助唐凌的行爲,卻讓大家心中的不滿微微消除了一絲。
唐凌轉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彩舞珠,繼續朝着船艙跑去。
這太好了!隨着魔鬼迷霧的散去,這裡的水流越發的湍急,水流的變化會導致許多不確定的變故,就算船能擺脫漩渦,但之後水流變化後,能不能順利的脫離險境,唐凌實在沒有把握。
如果有漩渦藍鯨的帶動,這就再好不過了。
彩舞珠一邊喊話,一邊指揮着漩渦藍鯨朝着唐凌的方向靠近了一些,這已經是極限了...
她心中很開心也很激動,這一場災難如果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說不定能爲人魚族和人類搭上一條聯接的橋樑,這橋樑無疑就是唐凌。
這比預期的結果更好啊。
另外從私心出發,彩舞珠也想要救下這個讓她欣賞又有好感的少年,說不定他會成爲自己第一個真正的人類朋友。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美好到這個飄着細雨的黑暗凌晨,等一下也要變爲陽光燦爛的晴天了。
彩舞珠沒有注意到的是,烏鱧珠在這個時候醒來了,他的確沒有死,因爲彼岸對他手下留情了。
他之所以昏迷,不過是他腳下的那頭兇獸將他拋出去後,原本就虛弱的他,在經歷了落入水中的衝擊後,自然的陷入了昏迷罷了。
至於爲什麼會手下留情,彼岸昏迷之中,沒有人能猜測到爲什麼?或許是烏鱧珠的癡情讓她嘆息?但在人們眼中,彼岸唯一的熱情只給了唐凌,她會同情別人嗎?
所以,彩舞珠將人魚族珍貴的保命之物——海神之淚放入古爾託珠貝中凝結的珍珠,放入烏鱧珠口中不久最後,烏鱧珠就已經逐漸清醒了過來。
而彩舞珠興奮的對唐凌喊了一句,讓他順利的醒來了。
只是彩舞珠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到烏鱧珠已經清醒了四,五秒,虛弱的喊出了一聲‘薩瑪’以後,彩舞珠纔回過神。
“烏鱧珠,你...”烏鱧珠沒有事情,彩舞珠自然是高興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烏鱧珠也沒有力量再做什麼了吧?
可彩舞珠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發現烏鱧珠的目光死死的看向了某一個方向,順着那個方向看去,不就是星辰議會的船嗎?
即便現在是黑暗的凌晨,但是在無數船都打着明亮的大燈的情況下,那一片船隻聚集的海域還是亮如白晝,星辰議會的船之前因爲要威懾所有少年們的船本就在前方。
即便後來退去了,也依舊在前方的位置,只不過收起了那超科技炮而已。
薩瑪站在船的第三層最高的位置,在燈光下是如此的顯眼。
她爲了佯裝受傷的妝還未洗去,但她在那裡好好的站在,手上還夾着一支斷掉的香菸,哪裡是骨折了?根本就連傷也沒有受,好吧?
只要不是傻子,仔細一想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烏鱧珠自然不是傻子,他只是一個被愛情矇蔽了雙眼的少年而已,在這一瞬間,他豈止是心碎?
彩舞珠注意到這一點,看着佯裝平靜,卻全身都在顫抖的烏鱧珠,開口說道:“你現在相信...”
可是彩舞珠的話還沒有說完,烏鱧珠忽然拿出了一個看起來非常特別的螺殼,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螺殼亮了一下。
這一切發生的特別快,就在一瞬間。
當彩舞珠看到這螺殼的亮光以後,眼中閃過了憤怒,傷心,擔憂,難以置信的複雜神色,然後一下子就暈倒在了漩渦藍鯨的頭上。
“薩瑪,你騙我。”烏鱧珠收起了那個螺殼,然後拿出了另外一個類似於傳音螺的螺殼,朝着星辰議會的船大聲的喊了一句。
這螺殼有着放大聲音的功效,立刻烏鱧珠的聲音就回蕩在了整個海面。
“傻的嗎?”韓星臉色憤怒的評價了一句,在他身旁的東陽撇了撇嘴。
“這人魚族的少年還真擰啊。”武迷叼着雪茄,眯着眼也忍不住這樣說了一句。
現在情況已定,他們並不怎麼緊張,他們相信烏鱧珠已經不能做什麼,他雖然醒來了,可看樣子已經虛弱的不像話,最重要的是兇獸羣已經散去了大半。
另外,唐凌一定會將船開出來的,因爲唐凌已經進入了船艙,船現在明顯是有人在控制,正在奮力的掙脫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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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唐凌,每個人都充滿了信心。
還沒死?薩瑪的臉上露出了一陣煩躁的神色,她一轉身進入了控制室,在這個時候烏鱧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她也沒有什麼顧忌,正好她的心情非常鬱悶,用這個煩人的小子來發泄一下情緒也不錯。
“是的,就是騙你的,我就沒有愛過你,連喜歡都沒有。”薩瑪很乾脆的在控制室內說出了這句話,同樣她的聲音也迴盪在整個海域。
所有的人聽見這個答案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薩瑪這個人,這個名字倒是用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深深的刻印在了少年們的心中。
這個女人,真的...比蛇蠍還惡毒。玩弄少年們最純真的那一次感情,是可恥的。
果然薩瑪的話剛一落音,烏鱧珠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幾分,他下意識的捂住受傷的心口,退了一步,幾乎是喃喃自語的問了一句:“爲什麼?”
此時,唐凌的船終於擺脫了第一個漩渦,在朝着安全的地帶奮力的前行。
唐凌是安全的,每個人都理所當然的這麼想,所以也樂得看這一場‘愛情大戲’...
看烏鱧珠吃癟,也不失爲一件愉快的事情,因爲他所謂的愛情,把所有人都拖入了危險,差點兒沒了命。
這樣傻乎乎的,被美色所迷的人,就應該狠狠的被扇上幾個耳光。
“爲什麼?一切都是爲了殺掉唐凌。在海上,你不是很好被利用嗎?”到了這個時候,毫無顧忌的薩瑪說出來的每一句,果然都是無比的傷人。
在烏鱧珠聽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一刀又一刀的繼續在他已經破碎的心臟上繼續刺捅。
沉默!
所有人的都很安靜的看着烏鱧珠會有什麼反應,要是到了這種的時候,一般的人怕是會記住這恥辱,以後有機會再狠狠的報復這個女人吧?
烏鱧珠也沉默着,似乎像是終於醒悟了。
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在沉默了好幾秒以後,他忽然擡頭看向了星辰議會的船:“是不是殺掉了唐凌,你就會愛上我?”
這特麼的!!有的少年聽見,都已經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下意識的,大家看了一眼唐凌的船,在唐凌的操控下,已經快要擺脫漩渦地帶了,只要度過了那個地帶,接下來就會順利的多,烏鱧珠想要殺掉唐凌是癡人說夢...
如果不是現在還剩下一小半還處於瘋狂狀態的兇獸,說不定已經有人衝過去迎接唐凌了。
但兇獸羣很快就會散去,已經可以和外界聯繫的少年們少了許多顧慮,只要烏鱧珠做什麼,說不定他們會出手。
至少唐凌的夥伴們是絕對會出手的,反正他們都是這樣想的,所以全部都走出了船艙,蓄勢待發。
“呵呵,唐凌就算是敵人,我也得說他很了不起。你能殺了他,那你可算得上是英雄了,哪個女人不愛英雄呢?”薩瑪的話裡充滿了調侃,諷刺。
只要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聽出來,這話根本算不上什麼認真的回答。
說完這句話,薩瑪已經不耐煩了,直接的說道:“任務失敗了,一切都是你的無能。我也懶得和你廢話了,我們要離開了。”
是的,現在一切都無意義了,戰一的離開讓星辰議會這一次失去了最好的一次,能夠殺掉唐凌的機會。
再留下來,有基地號牽制星辰議會的船,有范佩西等人牽制着星辰議會的高級軍官,魔鬼迷霧也已經散去的差不多了,在場的人都可以和外界聯繫了,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在這裡,承受這些天才少年的憤怒和鄙視嗎?憤怒星辰議會害得他們也差點兒身死,鄙視他們這樣都殺不掉唐凌?
“你回去會受到懲罰嗎?”烏鱧珠不甘的追問了一句。
但薩瑪已經根本不回答他。
在這個時候,烏鱧珠忽然慘然一笑,喊道:“薩瑪,你能走出來,讓我再看一眼嗎?”
薩瑪揚眉,繼而皺起了眉頭,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少年會對她如此的糾纏不休?他沒有自尊的嗎?
看一眼?呵呵?!薩瑪根本懶得理會,乾脆在控制室坐下了。
烏鱧珠吞了一口唾沫,雙眼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他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始終沒有拿開。
他轉身望向了唐凌的船,收起了手上的擴音螺,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我和你沒有仇恨,我甚至有些欣賞你。”
“但我...”
說到這裡,烏鱧珠不再說話了,他蹲下來摸了摸腳底漩渦藍鯨的頭,口中唸了一段所有人都聽不懂的人魚族的語言。
接着,他從漩渦藍鯨的頭頂上一躍而下,而漩渦藍鯨在這個時候目光一閃,帶着一種麻木空洞的表情馱着彩舞珠朝着外圍游去...
烏鱧珠要幹什麼?跳海自殺嗎?
人魚族跳海自殺這種事情,是不是有點兒搞笑?所有人都這樣認爲!
而此時唐凌的船終於擺脫了最危險的漩渦地帶,大抵上是安全了。
至於烏鱧珠並沒有自殺,他只是跳到了一頭兇獸的屍體上,接着再轉身望向了星辰議會的船。
他的臉上在這個時候浮現出一絲慘然又決絕的微笑,他放在胸口上的手在這個時候猛然的一個用力,竟然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這是?這麼慘烈的自殺方式?
儘管痛恨烏鱧珠,儘管看不起這個有些糾纏不清的人魚族少年,可是當所有的少年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顫。
至於嗎?薩瑪這個女人有那麼好嗎?就那麼難以放手嗎?
薩瑪在控制室內也看見了這一切,有些煩躁的再次點上了一支女式香菸,在她的世界之中,男歡女愛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甚至都不會在心頭留下什麼痕跡,爲什麼這個人魚族的少年就非要這樣?
薩瑪的疑惑更深了,畢竟沒有愛情就自殺這種秘之操作,在薩瑪的世界是不成立的。
她站了起來,想要走出控制室,但又坐了下來。
“薩瑪,你說殺掉唐凌就會真的愛上我,因爲我是英雄。”或許是因爲劇烈的疼痛,烏鱧珠說話斷斷續續。
可所有人聽見這一句話,都忍不住心頭一緊,韓星幾人異常直接的跳上了救生艇,顧不得還有兇獸了,不管烏鱧珠能不能做什麼?絕對不能放棄這唯一還能救唐凌的機會。
在這個時候,甚至不止唐凌的夥伴們,還有少許的少年猶豫了一下,也紛紛出動了。
烏鱧珠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可他毫不在乎,只是望着星辰議會的船說道:“其實,我知道這些話,或許是還是騙我的。”
“而我對你唯一的報復就是——也許你真的會愛上我,在你心裡留下我的痕跡,可是你再也...”
說到這裡,烏鱧珠的眉頭一皺,忽然一個用力,五指抓住了自己的心臟。
“我所想,即是我的意願,停留在我內心之內,獻祭我的心臟,完成我的意願。”這一段話烏鱧珠是用人魚族的語言念出來的。
說完這句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震驚表情之中,烏鱧珠竟然猛地從自己心口一把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嘭’,烏鱧珠倒在了兇獸屍體上,仰面朝天,那一雙一直顯得憂鬱的雙眼,在快速的失去神采。
“烏鱧珠!”在這個時候,彩舞珠醒來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烏鱧珠竟然偷出了人魚族的珍寶——海迷紋螺。
這種螺對人魚族有着非常致命的作用,對人類也有着一定的作用,烏鱧珠只是小小的使用了一下這種海螺,就讓彩舞珠陷入了昏迷。
但也因爲只是小小的使用了一下,所以彩舞珠醒來的很快。
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可是彩舞珠在這個時候更加的難過悲傷。
人魚族族人之間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更何況烏鱧珠偷出這個海螺,是內心深處預見了一切,是想要在最後的時刻對自己使用,保住自己的吧?
怪不得之前他無所顧忌...
可彩舞珠情願不要明白,心之獻祭,是海洋之神賦予對於大海的寵兒——人魚族的一項特殊能力。
這能力是逆天的,可是代價也是巨大的,要需要付出生命。
烏鱧珠沒救了。
在這個時候,烏鱧珠自然已經聽不見彩舞珠的呼喚,他的生命在瞬間就流逝殆盡...
他的手自然的鬆開,那一顆屬於他的心臟‘噗通’一聲沉悶的落入了海中...
“薩瑪,你從來都不知道,我也沒有告訴過你。你的笑很溫暖,讓我會想起我的媽媽。”望着漆黑飄雨的天空,烏鱧珠腦中閃過了最後一個念頭。
而腦中的畫面則停留在了小時候,媽媽牽着他的手,遨遊在海洋之中,輕輕的哼着人魚族的兒歌...
是的,他出生就失去了父親,父親因爲某一次海洋秘境的探索,再也沒有回來。
他是被母親養大的,那是一位人魚族都公認的,美麗,溫柔又貼心的母親。
她給了烏鱧珠最最溫暖的童年,可惜的是...她到底抵不過對丈夫的思念,在烏鱧珠表現出了天賦,稍微懂事了以後,在某一個夜晚消失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只是從她曾經留下的隻言片語中,判斷她去了烏鱧珠父親失蹤的那一片海洋秘境。
結果是...她也沒有再回來。
烏鱧珠一直都在思念着自己的母親,人魚族的童年整整有四十年的時光,四十年的相依爲命,他深深的眷念着自己的母親。
在長大後,烏鱧珠也想要去那一片海洋迷津,可惜的是那一片海洋秘境卻在烏鱧珠的母親消失後二十年,也神秘的消失了。
海洋中的秘境就是如此,誰也不知道它們會什麼時候出現在哪裡?又什麼時候消失?
但隨着這一片海洋秘境的消失,烏鱧珠心中唯一的寄託也沒有了,因爲他再無處尋找,哪怕是隻知道父母的遺骨呢?
如果知道烏鱧珠的這一段往事,或許就能瞭解他對薩瑪爲何如此的‘糾纏’,因爲有着和母親微笑相似的薩瑪,承載着他除了愛情意外,更多的寄託和缺失。
這很理所當然,人類也擺脫不了這種情感。
愛人身上總會有父親或者母親的一絲影子,如果在童年有缺失,就會分外依戀某種缺失的溫暖。
可惜,烏鱧珠沒有找到,找到的只是一場騙局。
**
烏鱧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死了?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同情?恨其不爭?憤怒?嘆息?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薩瑪在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難以自控的走出了控制室,她一定不是愛上了烏鱧珠,至少她自己是這樣想的。
她只是站在控制室外,有些茫然的連續抽了幾口煙,看着遠處的烏鱧珠屍體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難過?悲傷?似乎沒有這樣的情緒,只是女式香菸的煙霧有些嗆人而已。
算了,任務也已經失敗了,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非常多,薩瑪輕描淡寫的抹去了腮邊被煙霧嗆出來的一滴淚,然後彈去了它。
隨着這滴淚飄散在凌晨的風中,在這個時候的海面忽然涌起了巨大的風浪。
這風浪只發生在之前兇獸的包圍圈,小範圍的空間之中,狂暴的讓人難以置信。
只是瞬間就掀起了幾十米的巨浪,這樣的巨浪比之前兇獸羣出現時的巨浪還要狂暴幾倍。
讓人看一眼就無比的絕望。
烏鱧珠的屍體連同着那具兇獸屍體,最先被巨浪捲起,只是一個浪頭,就將他的屍體捲到了那條大裂縫之前。
更加湍急的海水只是打了幾個漩兒,就將烏鱧珠的屍體捲入了大裂縫之中...
薩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先是神情複雜,接着就陷入不可壓制的狂喜之中。
“呵呵,呵呵呵...”她一連發出了好幾聲控制不住的笑聲。
但就在她笑的時候,唐凌的夥伴們臉色一下絕望了。
“唐凌!”
“大哥!”
“唐...”
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狂暴的海濤聲中,他們眼睜睜的看着另外一股更大的巨浪撲向了唐凌的船。
‘啪嗒’,武迷嘴角的雪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不相信,他真的難以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控制室的屏幕內,那一股滔天巨浪已經無比接近唐凌的船。
由於巨浪的關係,周圍的海水劇烈的起伏,顯然唐凌的船已經不受控制,也沒有辦法控制,只能隨着海濤起伏。
誰能阻止?誰都阻止不了!在自然面前,人類永遠都是渺小的!
這一次,李斯特沒有瘋狂的大笑了。
他反而變得非常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壓抑,還有些可怕,事情反轉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在最有希望殺死唐凌的瞬間,然後被顛覆。
這一次看來是最沒有可能顛覆的了,可是李斯特爲什麼如此平靜?
周圍的人都不自覺的推開了一步,只有亨克看見李斯特放在控制室內的手,左手的小拇指在輕微的抖動...
這是代表李斯特極度緊張,甚至有些孤注一擲的感覺。
這樣的情況亨克見過一次,那是在英雄家族內部爭取某個地位的時候,如果這一次唐凌依舊逃脫了,李斯特會崩潰的吧。
他一直以來的信仰,是自己可以成爲王者。就算之前有無奈的放棄的意思,但只有亨克理解,如果是他自我放棄,那還有退路。
可如果老天再一次給了他希望,又一次讓他絕望的話,那便是直接摧毀這樣的信仰,這不一樣,這一定...會崩潰的。
那麼唐凌這一次,會死嗎?
亨克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望向了那已經卷起了小船的巨浪。
唐凌爲什麼出現在甲板上?他還要做什麼嗎?
的確,在這個時候,唐凌出現在了甲板上,讓人以爲他還有辦法可以改變這一次的局面。
他不是奇蹟小子嗎?他總能想到辦法的!
在意唐凌的人,還抱着這樣一絲希望的看着唐凌走出控制室,在狂暴的巨浪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幾乎是滾落出來的。
但還是有希望的吧?
只有唐凌自己心裡清楚,在巨浪出現的那一霎,他心裡一直從未散去的危機感和不安感,才徹底爆發了!
沒有辦法!誰都覺得他是奇蹟小子,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有什麼奇蹟?每一步不都是掙扎着,像賭命一樣的走過來的嗎?
現在唐凌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他用巨大的毅力,在滾落在彼岸的身旁時,猛地抓緊了彼岸,然後死死的抓住了船舷的邊緣...
沒有辦法了,但最後如果要死,至少要用盡一切的力量死在一起吧?
狂暴的巨浪猛地就將唐凌所在的船同樣捲到了大裂縫的邊緣,這才消失在了大裂縫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船到這個時候終於平靜了下來,但想想也知道,這海流的力量已經不是船的動力能抗拒的了,因爲距離大裂縫不到五十米...
韓星,洛離,東南西北四子,胖子...這些唐凌親密的夥伴們雙眼一下子變得通紅。
武迷嘆息了一聲,在這個時候,他竟然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正京七子和黑暗九羽也沉默的看着,還希冀着唐凌再創造一點兒奇蹟!
塞繆爾也在救生艇上,她是除了唐凌的夥伴們,第二批毫不猶豫要去救唐凌的人,可現在除了將希望寄託在唐凌本人身上,又能做什麼呢?
好像圍繞在這小子身邊的事情,最後都只能這樣,將希望寄託在他本人身上!塞繆爾笑得很悲傷。
希望有嗎?沒有的。
所有人看見的都是唐凌很平靜,只是半跪在甲板上,將彼岸放在自己的膝頭,緊緊的抱着彼岸。
要告別了嗎?用什麼樣的表情?
唐凌擡頭,望向了在漂浮在海濤以外的,夥伴們的船,然後最後一次笑了。
那是屬於唐凌的笑容,平靜的,帶着一絲羞澀的,那清秀的臉,永遠都充滿了少年的感覺。
是的,他永遠都是少年!因爲他的生命只能停留在這一刻了...
“唐凌...”西鳳忍不住哭了。
眼睜睜的看着唐凌的船滑向了大裂縫,看着唐凌最後的微笑,做爲一個女孩子如何能夠忍受的住?到底還是女孩子,不是嗎?
西鳳自己都沒有察覺,她是趴在胖子的肩頭,瞬間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反倒這一次胖子沒有哭,眼淚在眼窩裡反復的打轉,也沒有哭。
他再一次想起了唐凌遺言似的話,唐凌真的預見了這一幕吧?!
唐凌,最終還是要死嗎?或許是反覆的反轉,大家都投入了太多的關注,所以在這個時候,就算以爲最後不會悲傷的,心頭都涌起了一絲悲傷。
在這樣的氣氛下,唐凌的船終於滑入了大裂縫。
沒有奇蹟!
**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武迷呆呆的坐在屏幕前,看着唐凌的船消失在大裂縫之中,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種未來悲哀,甚至沒有未來的絕望感。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武迷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唐凌留下了至少足夠一段時間晨凝要使用的資源,按理說武迷並沒有損失什麼?
而唐凌和自己接觸也只不過...
武迷想要用這些理由來安慰自己的內心,可是無法安慰,有的只是那種更深的完蛋感。
“ X!”武迷罵了一句粗口,然後手顫抖着輸入了一竄密碼,接着他接通了某個神秘的通訊儀。
那邊還沒有說話,武迷的聲音就已經響起:“我想要知道,關於死亡霧區中大裂縫的一切資料。”
**
塞繆爾拭去了臉上的眼淚。
好吧,唐凌這個臭小子還是死了?他留下了一竄奇蹟,最後終於沒能再創造奇蹟。
自己爲什麼要哭?明明未來的路上說不定少了一個讓人絕望的,不可超越的傢伙。
嗯,肯定是因爲彼岸也跟着去了,多可惜,多可惜。
塞繆爾又落淚了,反正她認定自己一定是因爲損失了彼岸而落淚,再一次擦乾了眼淚,她拿出了通訊儀,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立刻再聯繫家族,我想要知道死亡霧區大裂縫的資料,動用我的最高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