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敬德捧腹大笑,道:“等你來拒敵,黃瓜菜都涼了!你還是哪涼快,到哪呆着吧!”程知節大怒,叫道:“這是些什麼賊?這麼不經打,笨蛋!”
李塵逸單獨一人慢慢走進錢承閣的房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道:“怎麼樣老兄,自己在屋裡想清楚沒有?咱哥倆雖然說是仇敵,但也可以說是知己,我覺得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這其中內幕你還是痛快點說出來吧!”錢承閣白了李塵逸一眼,嘆了口氣,道:“李塵逸,只道我們九幽門的人手段狠毒,沒想到你下手比我更狠、更毒,而且不講一點規矩,全是純粹的殺人手法,你好狠啊!”李塵逸笑道:“我說紇幹老兄,我問的是你們謀反的內幕,你可別扯遠了。再者說了,殺人就是殺人,沒什麼毒不毒的,你和敵人講規矩,等他殺了你的時候,你還有時間去講規矩嗎?你也是一世梟雄,怎麼這點道理都不懂?”
錢承閣笑着點了點頭,道:“怪不得我敗在你的手下,窮我一生之力,也難能切實體會這一點,跳不出江湖怪圈,我輸給你一點也不冤!”李塵逸道:“咱們先不談這些,勝也好,敗也罷,都沒什麼實際意義。如果你能將我看成值得稱讚的敵人,就將朝中要員參與謀反的秘密說出來,另外將你自己的目的也說給大家聽聽。”錢承閣沉思了一會,咬了咬牙,道:“好!衝你李塵逸看得起我這個對手的份上,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出來!”李塵逸衝他連連搖手,道:“你且先等一等,我得請個會寫字的先生來,將故事記錄下來,好對大家有個交代。”
錢承閣微閉着眼睛,不緊不慢的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小的時候,師父要我努力練功,長大後一定要成爲名震江湖的高手,可是後來隨着大唐朝的強盛,身爲突厥國師的師父早就看出唐朝必將滅掉突厥,但突厥可汗並不以爲意。師父無奈,回來後常仰天長嘆,告訴我,一定要記住,不論任何時候,永遠不要讓大唐朝安寧,雖然現在不能毀掉大唐,但凡要遇到機會,哪怕一丁點機會,也決不能放過。後來師父與中原的一個武林名宿比武失敗,他所受的傷,遠遠不及心靈上的傷重,傷心之餘,師父隱世不出,多少年不知其蹤。有一天我在收拾師父的東西時,發現他的書信盒中留給我的一封信,囑咐我藝成後,進入中原,想盡一切辦法,將大唐天下攪亂。”
李塵逸聽到這裡,開口道:“先前我就猜你的目的非比一般,看來此事涉及兩國爭端,你的手段超出常理,這也怪不得你!”
錢承閣點了點頭,意思是對李塵逸的態度表示讚賞,然後接着道:“我到中原如何,其中過程就不說了,策動齊州反唐,是太子和漢王等人早就有預謀的一件大事,只要齊州一反,天下大亂,太子承乾就可能剩機逼宮,甚致有直接謀宮的可能。因此這幾年來,我通過各種渠道,爲齊州提供軍餉,並請我的師兄‘絕心叟’端木風來齊州坐陣,但沒想到的是齊州數十萬大軍,這麼不堪一擊,,不到一月,即被打垮。”
李塵逸問道:“這麼說來,齊州造反的真正幕後主使是太子承乾和漢王元昌了?”錢承閣道:“雖然他們不是直接主使,但也與他們關係很大。”李塵逸道:“錢承閣,此事關係重大,有可能改變大唐氣數,你要小心了!”錢承閣笑道:“我錢承閣不是小人,要攪亂大唐天下,讓李世民再來一場父子相殘、兄弟火拼,要他們明知道是被人利用,也不得不爲之!這纔是高人所爲!”李塵逸苦笑道:“高,確實高!原來我還只佩服你三分,現在我不得不佩服你七分了!到如今連我也是你掌中的一枚棋子,我倒有一種被你玩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了!”錢承閣笑道:“李塵逸,我認爲咱們是彼此彼此!我是你的階下囚,其實是提着腦袋和你最後玩一把,像我們這樣的人材,到最後即是勝利者!同時也都是失敗者,失敗就得丟了腦袋。現在你不得不助我完成心願,一無所獲,哈哈,等來世咱哥倆再較量一把,看看誰是勝者!”
李塵逸心事重重的進了皇城,連一些侍衛的招呼都沒聽見,直奔御書房。李世民見李塵逸來到,將身邊衆人揮去,然後拉着李塵逸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然後問道:“逸兒,怎麼樣?那策動齊州造反的人都供了些什麼?”李塵逸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父皇,那人實話實說了,供出了天大的秘密。”說着從懷中取出錢承閣的供狀,雙手遞給李
世民,着道:“父皇,此人就是太子府的首席武士,那個錢承閣,這是他劃押的供狀,請父皇過目。”
李世民聽到錢承閣的名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慢慢伸手接過狀子,放到龍書案上,一字一句的讀着,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竟流下了冷汗,渾身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李塵逸看到李世民的樣子,知道供狀對他打擊很大,怕他受不了這種強烈的刺激,忙握住他的雙手,運內力爲他輸送真氣,護住他的心脈。李世民定下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好,好!好兒子、好兄弟!看來我李家又要興起風浪了!”李塵逸小心地問道:“父皇,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李世民搖頭道:“國法難容,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按律法辦!”看了李塵逸一眼,李世民又道:“現在證據確鑿,等一會升殿,與他們面對面的說明此事,看他們如何辯解。”
朝中衆文武大臣、王公君候忽聽上朝鐘聲大做,不知所爲何事,但必定事關重大,不然皇上不可能這時候宣滿朝文武上殿。午朝門前,文臣武將神色匆忙,急急跑入午門內,一路上不時有人相互詢問,但均不知何故。
第三遍鐘聲過罷,滿朝文武齊齊站立於大殿兩旁,李世民走到龍書案前,一臉的不高興,等他坐定,衆臣三呼萬歲,李世民叫了聲平身,然後扭身向後殿叫了一聲,招手喚出李塵逸,讓他站於身後,對衆臣道:“神武王李塵逸是孤的義子,今天他第一次上殿,你們大家一定奇怪爲什麼他要站在孤的身後,這是有緣故的。你們知道,神武王武藝超羣,朝中尚無人可及,孤要他站在這裡,意在要他保護孤的安全。”
長孫無忌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在朝中大殿之上,難道還有人敢如此大膽,冒犯皇上龍威?”李世民慘笑一聲,道:“現如今膽大的人很多,你們可知道有多少人瞪着眼睛,看着孤的龍書案,想坐在孤的龍椅之上。”
滿朝文武聽皇上如此說法,均嚇了一大跳,不管真假,一齊躬身,向李世民告罪請安。
李世民見衆文武的樣子,不由笑道:“衆卿平身!孤並無責怪衆卿家之意,但是對心懷狼子野心的人,孤一定嚴懲不貸!”衆文武不知就裡,都低頭不敢吭氣,大殿上一片定性,氣氛十分緊張。
沉靜了一會,李世民開口道:“今日孤升殿招集衆卿家,是有一事與衆卿相商。齊州造反,孤很爲心痛,平定齊州反叛,尉遲將軍功勞不小,擒拿齊州反叛的策劃者,神武王李塵逸當爲首功。”說着,他擡手拿起龍書案上錢承閣的供狀,又拍回案上,道:“這就是罪魁錢承閣的供狀,他已供出全部事實,不知衆卿家有何想法?”沒等衆臣有所反應,李世民突然提高聲音,大聲叫道:“乾兒,你可知道此中隱情?”
太子李承乾這幾天就心懷鬼胎,不知何以錢承閣始終見不到蹤影,齊州兵敗,其中蛛絲馬跡會不會被人發現?等上殿後,皇上李世民提起齊州之事,他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用眼睛偷偷掃一下王叔李元昌和侯君集等人,也不見有任何反應,只好硬着頭皮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這時聽到父皇一聲問,他雙腿一抖,差點坐到地上,嘴脣顫動,道:“父……父皇,兒臣不……不知。”
李世民怒吼一聲,用力一拍龍書案,叫道:“你不知道?錢承閣是你太子府首席武士,他的供詞就放在這裡,你們狼狽爲奸,意圖謀宮,你還敢說不知道!來呀,將李承乾拿下,押起來候審。”李世民這一發怒,衆臣中急急走出倆個人來,一是漢王元昌,另一個是魏徵。
漢王元昌施禮道:“皇上,太子不可拿,錢承閣是太子府的人,但他的供詞真僞還待認定,不可因此而將太子廢掉!”李世民身體前探,差點探出龍書案來,雙睛直瞪漢王元昌,一字一句的道:“李元昌,好兄弟!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事到如今還敢站出來替太子說話,難道你以爲錢承閣會不將你們的事兒全抖落出來嗎?原本想一會再拿你,你倒先跳出來了,好!將李元昌一併拿了,等候審訊!”
魏徵急了,大聲叫道:“且慢,皇上且慢!臣有話說。”李世民皺着眉頭,道:“魏卿你有何話要說?”魏徵深施一禮,道:“皇上,太子乃國之儲君,不可輕易言廢!錢承閣的供詞,齊州造反之事要詳盡調查。再有,漢王乃我大唐重臣,皇室宗親,豈能憑一紙供狀就可廢掉!臣以爲,凡事要有十
足的證據,萬不可偏聽偏信!”
李世民怒極,一擡手要拍向龍書案,但隨即又輕輕入下,道:“魏徵,你與太子關係密切,極力維護太子有情可原,你說要證據,孤桌上的供詞就是鐵一般的證據,可以與你明說,獲得此供時,有朝中幾名大臣在場,並非是無中生有。好,爲了讓你放心,孤可以聽你之諫,重新審理此案,你看如何?”魏徵深施一禮,道:“皇上聖明,臣願爲皇上盡心效力,查明此事。”李世民向魏徵一揮手,道:“你且退下,孤還有事要說。”魏徵退入班中,李世民雙手按案,道:“元昌、承乾,你倆先且站到一旁,仔細聽着,看孤是不是冤枉了你們。”
二人到了此時,哪還敢開口,只好依言退到一旁,靜聽下文。李世民道:“侯君集你且站出來,孤知你平定西域功不可滅,因而待你不薄,爲何你還要心生異想,背叛於孤?”
侯君集站出班來,施了一禮,道:“皇上,侯君集並不敢言功,但也不想讓別人指來喝去,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侯君集認命,大不了掉下腦袋,所以你也不要與我多說廢話。”說着,他動手脫下朝服,直挺挺站着,不再說話。
漢王李元昌一見侯君集的樣子,心涼了一半,知道事情至此,已無可挽回,當時打了一個哈哈,上前一步,道:“二哥,皇上!什麼話也不用說了,乾兒,咱們走吧!”說着,伸手一拉太子李承乾,就要下殿受綁。李承乾用力一甩,轉身面對李世民,帶着哭音道:“父皇,打從我患上腳疾,你就有點嫌我,這些年來你對誰更看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反你,早早晚晚都要死在別人的暗算之下。”說着,雙膝跪倒,叫道:“父皇,讓我再拜你一次,我隨王叔一齊走了!”拜罷站起身來,跟在元昌身後,一跛一拐的走了。
李世民眼睛有些溼潤,看着他們走下殿去,然後對文武衆臣道:“齊州造反,才引發此事,剛纔孤答應魏卿要查明此案,也是孤認爲事關重大。孤也看得出來,衆位卿家也有不以爲然的。那好,孤就當着衆卿的面,重申立案審理。”
長孫無忌出班稟道:“皇上,此案重大,須選派要員進行審理,以辯明事情真相。”李世民點頭道:“這樣最好!”
當下李世民親點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禹、孫伏伽、岑文本、馬周、褚遂良等組成專庭審理此案。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詳細問詢李塵逸整個事情的經過,研究了錢承閣的供狀,確認錢承閣供認的是事實,太子李承乾與漢王、侯君集密謀謀宮雖未實現,但密謀過程已經完成,只差一步他們就可能謀宮成功。長孫無忌等人查到此處,人人身上都驚出了冷汗:“雖然平時知道太子驕橫霸道,與漢王等人結黨營私,但未曾想他們竟敢陰謀謀宮。”
衆人正議論時,李塵逸突然記起在救“妙手仙娘”姜五娘母女時,曾得到一錦帕,上面的人名正好就有眼前案中這幾人,他突然站起身來,用力一拍腦門,大叫了一聲,急匆匆跑了出去。
堂中衆人看到李塵逸如此模樣,不知所以然,又好氣,又好笑,以爲他發了什麼瘋顛之症。不一會,李塵逸急匆匆跑了回來,手中揮動一塊錦帕,用力拍在桌子上,道:“證據,證據就在這裡!”長孫無忌看了一眼李塵逸,問道:“神武王何故如此激動?這又是什麼東西?”李塵逸笑道:“這是前些年我無意中得到的小物件,當時並沒有注意它會有什麼用,剛纔我突然想起這上面寫的名字與此案涉及的人相關,各位大人請看這上面的名字。”
衆官員一齊圍了過來,瞪大眼睛仔細看去,錦帕上依次寫着的名字是:李元昌、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百忍。這一下大家又吃了一驚,長孫無忌以手加額,道:“蒼天有眼,皇上洪福,讓我們得此重要鐵證,承乾,你們千算萬算,沒算到神武王會拿到謀宮的鐵證,你們太子一黨,到此就該壽終正寢了!”
審理中,查明漢王元昌、吏部尚書侯君集、左屯中郎將李安儼、洋州刺使趙節、駙馬都尉杜百忍等人與太子承乾結成一黨,構成謀反未遂罪,證據確鑿。
漢王李元昌賜死,侯君集等人皆斬,太子承乾減死刑改爲流放,廢爲庶人,徙放黔州。
太子黨一案完結,錢承閣亦罪問斬刑,臨行刑前的晚上,李塵逸親自端了一付食盒,到獄中爲他餞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