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同安靜初和言凜回京的,還有車將軍。蒙飛虎作爲總帥,留在撫州善後,車凱旋帶一隊士兵隨着他們一同回京覆命,當然,其中還有護送他們回京的意思,畢竟言凜現在還是個傷患。
但是,纔出撫州城沒多久,言凜便讓人不要再跟着他們了,車凱旋不敢違背命令,只好遠遠跟在兩人馬車身後。
安靜初回頭看那不敢靠近上來的、卻又保持百米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後的軍隊,好奇地問向身邊的男人,“言凜,你爲什麼不讓車將軍他們跟上來?”他們在後面大老遠的跟着,效果不也一樣嗎?
“他們太吵了!”言凜笑着道。
嗯,其實他是嫌棄他們,有他們在,夫人對他都不熱情了,不僅和那些人有說有笑,有什麼吃的喝的,還要拿去分給別人,他不喜歡。夫人的全身心思,不應該放他身上嗎?
更何況,有影一他們在,他們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一路上的安全。既然如此,還要一羣只會礙事的東西幹嘛?
“他們吵到你了?”畢竟人這麼多,即便沒有交談,光是行軍的腳步聲也的確夠大的了。加上言凜有內力,聽覺比她靈敏,所以覺得吵也是情有可原的。
安靜初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們就跟他們分開來。你現在感覺傷口怎樣?”
“疼。”某人張開道。
“疼?是傷口裂開了?我看看!”
安靜初掀開他衣服,查看他的傷口又給他重新把了脈,疑惑道,“明明沒有問題啊,是怎樣的疼感?”
“肚子疼。夫人,我餓了。”言凜答道。
今中午,夫人把他那份食物忘了,都給分了出去,他幾乎什麼也沒吃。
“那我們就在前邊的林子裡停下來休息吃點東西吧!”他們這次回程用的馬車很大,裡面放了張牀,很舒適,就算在裡面過夜也沒問題,倒不用擔心夜宿荒野的問題。
只是,可憐了跟着他們的一衆將士,現在還是開春,天氣還是挺冷的。然而當安靜初與言凜蓋着棉被舒舒服服睡覺時,一羣士兵便擠在火堆旁相互取暖,湊合着過了一夜。然後,第二日安靜初和言凜坐在馬車上由着馬車拉他們走,而那羣士兵卻要小跑跟上。
而把一羣礙事的人甩開後的言凜,表示心情額外舒暢。因爲安靜初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就比如現在,馬車停下之後,安靜初率先跳下,然後朝還在馬車上的男人伸出了懷抱,“言凜,你下來吧!我接住你。”
這是之前兩人騎馬時,言凜對安靜初的動作,現在兩人角色對換了。
趕馬車的人是影七,墨書在京城與人周旋,而當初安靜初出來時也沒有帶上墨臻,她把墨臻留在了國師府聽從青蝶的差遣。
而影七,身爲暗衛,平時沒有必要就會離他們遠遠地,絕不會影響到兩人的相處,所以言凜對此時的狀況是非常的滿意。
見前面的馬車停下來,一位士兵對車凱旋道,“將軍,國師大人他們好像停下休息了,我們是否也要停下?”
“停下吧!”車凱旋看了前方一眼,對那士兵道,“吩咐下去,原地休息!”
安靜初命影七去逮了只野雞回來,因爲言凜此時不宜飲食油膩,安靜初拿出隨身帶的小鍋給他燉了湯。
因爲距離用膳時間還早,後面的一衆兵將看着兩人開餐,聞着那空中飄來的香味,都不由自主嚥了咽口水。
有個小兵羨慕地看向安靜初他們的方向,“國師夫人廚藝真好!俺娘說了,能娶到個廚藝高超的女人,是男人的福氣,得好好珍惜對待!”
另外一人看着他眼中的豔羨,出聲嘲笑他道,“就你這樣,你就別想了!你以爲你能娶上像國師夫人那般的女人,做夢吧你!不過,國師夫人的廚藝真的很不錯。”
“俺不求其他,只求以後的媳婦兒有國師夫人一分的好就行了。”那小兵咂巴了下嘴巴,目露回味,“今天中午國師夫人給俺們吃的糕點真的好好吃!俺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好吃又精緻的東西!”
“是啊,那糕點做得真好看!那花兒,活的一樣!”說話的人突然頓住聲音,推了推旁邊的人,“哎,你咋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
那小兵回過神來,縮了縮身子,低聲道,“不知道是不是俺的錯覺,剛剛俺覺得國師大人看俺的目光帶着殺氣,好可怕!”
另外一人擡頭看去,言凜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看着安靜初,明明什麼狀態也沒有嘛!他回頭嘲笑他的同伴,“是你想多了吧!國師大人怎會注意你?”
“也……也許吧!”但願是他想多了。
這邊,言凜收回目光後,心底暗自鬱悶。
明明那糕點是夫人特意給他做的,說是給他路上打發時間做零嘴吃,配方還是照着他現在的身子狀況特製,裡面還是心形的陷兒,可他還沒吃兩塊,就被夫人全部分給那羣毛頭小子了。他很不開心!所以連午膳都沒心情用了!
好吧,並不是某個人沒午飯吃,而是某個傲嬌的人在賭氣,自己不想吃。
安靜初把燉好的肉盛了一碗給某人,看了那剩下的大半鍋肉,有些可惜道,“言凜,這麼多肉我們也吃不完,要不剩下這些拿去給車將軍他們吃吧!”
“不!吃得完。”言凜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夫人,我現在很餓!”
“呃……好吧!那就都給你吃。”她就擔心他吃不完浪費了。
於是,在安靜初的目光之下,某個小氣吧啦的男人默默地把那鍋肉全部吃完,在安靜初轉身沒注意之時,暗自揉着吃脹的肚子。
後面的士兵們三五成堆的湊在一起,見言凜把那麼一大鍋的東西都吃光了,相互推了推對方,“看,國師大人竟把東西全部吃完了,那鍋肉肯定很好吃!國師大人還真有福氣!”
而吃撐了的言凜,連稍稍動彈都懶得動了。
於是,他很沒良心地建議道,“夫人,反正天色已黑,要不我們就在這過夜吧!”
安靜初看向四周一片光亮的天色,疑惑看他,“言凜,天色還早呢!”
“快了!”某人無比淡定從容。
呃……好吧!
那就在這裡留宿吧!
於是,安靜初和言凜在馬車裡舒舒服服睡覺時,一羣苦逼的士兵們瑟瑟發抖就着冷風過了一夜。
就這樣,言凜和安靜初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從撫州到京城,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而跟在他們身後的一羣士兵也毫無怨言,每次當兩人停下來之時,他們只會擔憂着:國師大人的傷口肯定又因爲馬車的顛簸裂開來了!唉,也不知道皇上爲什麼要這麼急着把國師大人召喚回京。
路過義和莊的時候,再次遇上了那對奇葩的兄妹。
那時,言凜和安靜初正在一小餐館裡吃麪,結果那兩兄妹跑過來直接坐在他們面前,一副熟稔的模樣,“喲,俊哥哥,咱們又見面了!”
女子跟言凜打招呼,而那男子則是對安靜初一副看透人生地感嘆道,“美人兒,我們又重逢了,真是緣分非淺啊!”
安靜初默默地看着剩下小半碗的面,打算趕緊就走。
然而,那湊過來的女人忽然伸出手朝言凜的臉摸去——
“啊——”
出其不意的是,接下來竟是那女人慘叫的聲音。
安靜初朝着聲音看去,只見那女人躺在地上痛苦的捂着手,而她那隻手心赫然穿插着一隻筷子。安靜初回頭又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果然,筷子少了一隻。
未等安靜初他們說什麼,對方便怒了!
“放肆!你竟敢……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那男人忽地擺桌而起,桌上的兩碗湯麪因爲他的動作而濺出了湯汁。
安靜初頓時也有些怒了,她也拍桌吼道,“幹嘛?!想打架啊?!”
那男子沒想到安靜初看起來軟軟柔柔的,竟會有這般彪悍的動作,瞬間愣住了。
安靜初拉起言凜,“我們走!”看見這兩人心情就不好!
“對了!”離開之時,安靜初突然端起了桌上的碗,“我不管這女人是你妹妹還是情人,反正,管好你的人,別讓她四處發情!若是她再敢覬覦我男人,我就讓她就如同此碗一樣!”
“哐當”一聲,那碗被安靜初砸到地上,碎了。湯汁潑灑了出來,濺了那女人一臉,精緻的妝容在湯汁下糊成一片花花綠綠,好不狼狽。
當然,安靜初摔完碗後便扶着言凜轉身上了馬車,並沒看到她不小心製造出來的這一幕。
言凜心情分外美好,上馬車前還不經意地掃了那狼狽的女子一眼,動脣說了兩個字,“真醜!”
這種女人竟也敢肖想他?!不自量力!
“什麼?”安靜初一時沒聽清言凜的話。
“沒有。我說的是夫人真好!”剛剛的那一番話,簡直是霸氣側漏!
宇文樂容回過神來,大呼一聲,“三哥!”
皇兄怎麼不去幫她教訓那賤人!?
氣死她了!竟然敢拿湯水潑她!下次見面她一定要剝了她的皮!
宇文修志看着馬車遠去,許久後纔回頭一副依舊神遊雲外的模樣,“小妹,難不成大靖女子都是如此有趣?”
明明看起來那般無害軟萌,卻突然兇狠地亮起了爪子,就像只貓咪一樣,藏起爪子時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可一旦亮起了爪子,就會把主人撓傷。
“三哥!你想什麼呢!?”該死的,三哥不會看上那小賤人了吧!?
路上的這一小插曲,很快就被兩人遺忘腦後。
當跟在兩人身後的一羣士兵終於看到那磅礴大氣的城門之時,忍不住落了兩滴眼淚,他們終於到達京城了!終於可以有熱騰的飯菜吃,終於可以不用再睡草地了!他們喜極而泣。
回到京城,安靜初依舊沒有讓言凜出去。
老皇帝讓言凜這麼急着回來,肯定不懷好意!
別以爲她不知道,路上好幾次影七突然消失不見,回來時一身疲倦有時候身上的衣服還帶着劍傷。
這樣的人,憑什麼言凜得爲他賣命?
然而,即便墨書給老皇帝派來的人回話,說言凜此時依舊傷情嚴峻,無法進宮面聖之後,那宮人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帶了兩個太醫。
“皇上擔憂國師大人的傷情,特意請連太醫和晟太醫過來爲國師大人看診。”那老太監捏着公鴨一般粗啞的嗓子道。
當然,那老太監帶來的兩位太醫,即便醫術也高超,但依舊也破不了安靜初設下的障眼法。
言凜此時的傷,經過了這一個月的休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在安靜初的設下的干礙下,那兩位太醫還是未能查出什麼不對勁的情況來,把了半天的脈,才支支吾吾地擦着汗,道,“國師大人傷及本心,損及根本,得好好臥牀休養!”
兩位太醫的言辭都是一樣,那老太監只好不甘地帶人離去。
得知安靜初和言凜終於歸來的消息,安七爺夫婦特意上門拜訪,但他們來的時間恰好是那位老太監帶人離去的時候,言凜臉色一片“蒼白”,夫婦倆見情況如此,也不敢久留,給安靜初留下了句,“有空回家看看你爺爺。”便回去了。
把那兩個太醫送走,給言凜又擠出半個月的假期,安靜初很是開心,胃口大開,當晚就讓廚房加菜,多吃了兩碗飯。
因爲決定幫助言凜登上強者之巔,安靜初這幾日一有空就寫她的經商策劃案。把能想到的,覺得有用的那些前世名人的例子都列了出來,再挑選自己覺得可行的拿去給言凜做最終決定。
不過,即便連着幾天一逮着空閒時間就寫策劃案,安靜初還是覺得時間不夠用。不知道是不是腦力用得過度,她總覺得自己最近很容易疲倦。
見安靜初又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粉蝶抱着蠢白在一旁嘀咕,“夫人最近吃得比以前多好多呢!而且也比以前嗜睡好多,會不會是有寶寶了?”
正打算抱人回牀的言凜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粉蝶,“你說什麼?!”
粉蝶被他冷冽的目光嚇了一跳,“奴……奴婢,奴婢什麼也沒說!”
粉蝶急忙搖着頭!
天哪!該不會是姑爺不喜歡小孩,或者不想要夫人生下孩子,所以聽到她的話就生氣了……她會不會是壞了事兒?
言凜皺了皺眉,“去把藥伯叫來!”
“不……姑爺,奴婢剛剛是胡言亂語的。夫人自己就會醫術,要是懷孕了,她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呢?哦呵呵呵……”粉蝶乾巴巴地笑着,努力說服言凜。
然而,言凜已經沒了耐心,不苟言笑的俊臉不怒自威,“去把藥伯叫來!”
“是、是!”粉蝶急忙撒腿出去。
等安靜初再次悠悠醒來時,總覺得院子裡的人看着她的目光乖乖的,他們好像……老是看着她的肚子?安靜初查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好像沒什麼不對勁啊!
對了,難不成是香囊的關係?可是,她掛着言凜模樣的香囊已經好久了啊,一直以來不都是好好的嗎?
算了!估計是她多慮了,也許人家根本就沒有看她。安靜初轉身執起筆,繼續書寫着之前未完成的計劃。
言凜走過來拿開她手中的筆,“夫人,已經夠了!不用再寫了。”
“爲什麼?我這個計劃還沒寫完呢!”
“已經夠多了!這幾天夫人寫的已經足夠了。再寫下去,暫時也沒法實施,還不如緩一緩。”
安靜初想了想,“說得也對。那我過後想起什麼再寫好了。”
現在突然逼她寫下這些,的確有點難。畢竟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很多記憶不用,都有些模糊了。
安靜初放下筆,轉而拿起了本醫書來看。
“言凜,你現在是不是味覺失靈但嗅覺完好?”之前答應治好他的,但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一直擱置了。
“嗯。”言凜點了點頭,走過去抽出她手中的書,“夫人,暫且別看了。”
“爲什麼?你不想早點好起來啊?”要是味覺嗅覺雙失那還好,可味覺沒了嗅覺還在,吃飯的時候多煎熬啊!聞到了飯香,吃起來卻寡然無味,難怪每次他吃飯時都是一樣的份量,也從未見他對飯菜有什麼反應。
“夫人,不急着這一時。”言凜把書歸回原處。
十年多了,他早就習慣了。
現在,最爲重要的,是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健康。
“沒事啊!反正我現在有空,看看醫書也好。”
“夫人現在需要多休息。”言凜道。
“可是,我纔剛剛睡醒啊!”
安靜初發現,自那次醒來,無論她做點什麼事情都會有人出來阻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連幾日都在衆人奇怪的緊張氣氛中度過,安靜初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逮住了一個路過的小廝直接問,“說,你們最近爲什麼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做?!”
那被她抓住的小廝惶恐跪下,“夫……夫人,小的做錯了什麼事請你懲罰,可別氣壞了您肚裡的孩子!”
“你說什麼?孩子……”安靜初張大嘴巴,許久才喃喃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