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張流產同意書揉成了一團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把手機關了,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關上手機的那一秒,剛剛還在手機裡的信息,快速地消失了。
“少夫人,您沒事吧?”小王覺得顧安笙有些奇怪,忍不住轉過頭問候了一句。
顧安笙搖搖頭,低垂着頭,柔順絲滑的髮絲將她的小臉遮擋住,所以看不見緩緩從那雙清澈如洗的眼眸中流下的淚水。
“沒事。”聲音平靜,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與此同時,車外剛剛發生了一場激戰,莫齊和莫里在後方掩護,小分隊的精英們更是沒有任何留情地擊殺掉每一個黑衣人。
容衍的槍法很好,加上此刻沒了顧忌,下起手來殺伐果斷,讓人驚詫。
從那些車輛上下來的黑衣人,無一倖存。
容衍眉心微微皺起,狹長的黑眸中透着絲絲嗜血的紅色,看着倒在地上黑衣人,那件純白色的襯衫上沒有濺到一點血跡,始終乾淨整潔。
“少爺,檢查過了,全部都在這裡了。”莫齊和莫里走上來,向容衍彙報道。
“讓小分隊去查,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容衍收好手中的銀色手槍,嗓音清冷地吩咐道,環視一圈地上的屍體,眸光冰冷如月。
他還真是大手筆,一次突襲,就派來了如此精銳的一支勢力,若非第三支小分隊離這裡近,單憑三個人,是沒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看來,還是他小看他了。
“是。”
容衍最後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屍體,“收拾乾淨,不要留下痕跡。”
說完,便轉身朝着世爵走去。
經過改裝的世爵外部雖然看不出什麼,可是內部的加強系統卻讓人驚詫。
容衍回到車裡的時候便看到顧安笙窩在車座的一角,蜷縮着身子,本就嬌小的身材這樣看上去更是隻有小小的一團,看起來格外讓人憐愛。
“開車。”容衍淡聲對小王吩咐道,打開了車窗,好將身上的血腥味散去一些,優雅自然地交疊起雙腿,好似剛剛並不是經過了一場殺戮,只是去參加了一場宴會一般隨性慵懶。
從容衍回到車裡的時候顧安笙便睜開了眼睛,察覺到他坐在了身邊,微微動了動。
下一秒,她便感覺到一隻大手搭在了她的腦袋上,動作輕柔地揉了揉,“安安,沒事了,不用害怕。”
顧安笙下意識地想躲開他的觸碰,可是車裡的位置就這麼些,加上她是靠着車窗坐的,除了躲避的動作大了些,並沒有什麼效果。
容衍以爲她還在害怕,擰了擰眉心,側過身伸手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卻沒想到看到一張淚臉出現在自己眼前,心臟就好似遭受到了某種重擊一般,傳來陣陣鈍鈍的痛。
“怎麼哭了?”容衍的眉心皺的更緊了,伸手將她小臉上的淚水輕柔地擦拭掉,放柔了聲音問。
顧安笙咬着脣瓣,沒有回答他的話,看着他的目光很複雜。
“少爺,少夫人是太擔心您了纔會這樣的。”小王開口幫顧安笙解釋道。
容衍面容上的凝重減緩了些,大拇指輕輕地摩挲着顧安笙的眼眸,一貫清冷的臉龐上帶着柔情寵溺的笑意,“我不是回來了?別難過了。”
末了,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有我在,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顧安笙靠着他溫暖寬闊的懷裡,只覺得全身冰涼,連手指都冰冷得可怕。
有他在,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多美的承諾,如果不是那些讓她不得不面對的殘忍現實,她真的就信了。
“容衍。”顧安笙突然開口,向來輕軟的聲音帶着絲絲沙啞,“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比如,那份流產同意書。
再比如,醫院發來的流產手術通知信息。
他就這麼不待見她?如果她今天沒有發現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要等她被他親手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他一直不想要她肚子裡的孩子!
容衍目光復雜,摟着顧安笙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狹長的黑眸幽深清冷,像是古潭潭水一般,透着絲絲縷縷的寒光。
“安安。”他開口喚了一聲,“如果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第一次聽容衍用這種無奈而且詢問的語氣問自己,顧安笙此時只覺得諷刺。
都已經安排好手術了,連同意書也準備好了,還讓她相信他,她應該怎麼相信他?
顧安笙很想把口袋裡的流產同意書砸在他臉上,可是,她忍了。
他都能掩飾得這麼不動聲色,那麼她也可以。
顧安笙沒有回答他的話,乾脆閉上了眼睛,裝睡。
久久沒有聽見顧安笙的回覆,容衍微微低頭,便看到顧安笙閉上眼眸已經睡着了的模樣,薄脣勾起一抹淺笑,而後在她的額間輕吻了一下。
如果能一直這樣抱着你,多好。
流產同意書一直被顧安笙放在口袋裡,距離那條短信上的日期越來越近,估計到那天,容衍就要和她攤牌了吧。
顧安笙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等攤牌那天,她會和他離婚,然後離開這裡,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就算是容衍,也沒有資格剝奪!
只是她沒有想到,有些事情,來的竟然這麼快。
容衍已經有兩天沒有回來臨軒墅了,但是顧安笙卻依舊能知道他最近的消息。
從報紙上。
“少夫人真可憐,和少爺才結婚不滿一年,少爺竟然就在外面……”幾個傭人正在花園裡澆花翻土,對最近發生的事情議論紛紛。
“噓,小點聲,萬一被少夫人聽見有你受的?”另一個傭人立刻拉住了她,讓她小聲點。
“唉,看結婚那會兒少爺對少夫人挺好的,真沒想到纔多久,就在外面有了那麼多女人了……”
“可不是嗎,說出來誰信啊,我們少爺不是從來不近女色的嗎?最近跟着了魔一樣,喏,昨天的報紙,被拍到少爺和一個富家千金一起在商場購物呢。”
“嘖嘖,真是世道無常啊。”
“你們說萬一少夫人知道這件事情怎麼辦?”
“你小點聲,丁叔不是說不讓報紙進來家裡,也不准我們討論嗎?”
“哎,你們說少爺會不會和少夫人離婚?畢竟男人嗎,不都是無情的……”
聽着傭人們討論的話題,顧安笙就站在花圃外,纖白的手指輕輕滑過花圃上的花朵,眼眸低垂,明媚的陽光落在她那張精緻蒼白的小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金光。
她看起來十分平靜,周身的氣息淡然如水,沒有任何起伏波動。
容衍要和她離婚了?
真好,很快就能結束這一段難過的日子了。
這場婚姻,本就不是因爲愛情而開始,自然也不會因爲愛情而結束。
一切,不過是回到了原點而已。
所以顧安笙,你幹嘛難過呢,你應該開心纔對啊。
顧安笙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朝着別墅裡走去。
別墅裡,丁叔正拿着今天的報紙在看,邊看邊嘆息。
也不知道少爺這幾天是發了什麼瘋,放着少夫人一個人在家裡,兩天裡已經傳出幾個緋聞了!
這兩天容衍的緋聞,是他從出生到現在加起來的總數。
看見顧安笙從外面進來,丁叔立刻把報紙藏在了身後,面帶微笑地看着顧安笙進來,對她打招呼,“少夫人,快晚上了,您想吃什麼?我讓廚師給您做。”
顧安笙看見丁叔藏躲的動作,還有他身後露出的報紙一角,瞭然地微微一笑,對他說道:“丁叔,給我看看今天的報紙吧。”
“什麼報紙?”丁叔裝傻,“今天並沒有送報紙過來,少夫人想看,我可以讓人明天給您送過來。”
“丁叔,你不用幫他掩飾了,你把我房間的網絡斷了,把報紙藏起來不讓我看到,可是該聽到的,我還是聽到了。”顧安笙漂亮的小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精神。
最近她都在做一個夢,一個反覆的夢。
夢裡,一個長得白白嫩嫩的小奶包抱着她的大腿,聲音軟糯地喊她媽咪,可是當她伸手去抱他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大力,把小奶包從她懷裡給搶走了。
無論她怎麼追,都只能聽到小奶包的哭喊聲,怎麼也抓不住……
讓顧安笙覺得窒息的一句話是,小奶包問她,爸爸是不是不要他了?
雖然只是一個夢,可是顧安笙知道,很快就要變成現實了。
丁叔的老臉上有着一抹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所以,給我看看吧,我沒事的。”顧安笙伸出手,面色平靜淡然,看起來真的如她所說,什麼事都沒有。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自己的難受,她自己清楚就好,不用時刻表現出來,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
丁叔無奈地嘆了聲氣,只好把報紙放在了顧安笙手裡。
顧安笙打開報紙,映入眼簾的幾個大字,太子爺新歡系夏家千金,雙方約見皇庭大酒店,疑是商議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