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林蘇現在算是知道了。林老爺子剛從醫院出來,林蘇就接到了肖諾芊的電話,說他爸爸住院了,肝癌晚期。林蘇一驚,纔想起來,難怪這陣子和肖莫謙打電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聽上去都悶悶的。肖諾芊說肖莫謙最近情緒不佳,但是又不願意打擾林蘇,所以只能由她這個妹妹出面了。林蘇跟肖諾芊道了謝,說她會立刻回去。
老爺子聽說林蘇要回學校,杵着柺杖,問林浩翔:“你這個當爸爸的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捨得女兒往外跑?囡囡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待在外面多不安全啊!”林蘇她老爹心裡頭想:有啥不安全的,您自己捨不得孫女走,想孫女陪着就直說,找那麼多借口。
林蘇勾住她爺爺的手臂,撒嬌說:“爺爺,我還是學生嘛,回學校是正常的。快期末了,學校有一些總結的事情,就算不上課也得參加呀!而且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您別記掛了。”林老爺子倒還不至於不講道理,最後終歸還是放行了。
這次回去,林蘇沒有告訴肖莫謙,肖莫謙一直以爲她在今年是不會回去了,畢竟快放寒假了,學校也沒什麼非要她回來的事情。當林蘇出現在肖莫謙辦公室的時候,肖莫謙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人,手裡拎着一個行李箱,大概是拎着走了一段路,氣有點喘。看到他的時候,輕輕喊了聲“肖老師”,肖莫謙幾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心心念唸的人兒,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輕聲喚着自己的名。
林蘇被肖莫謙緊緊摟在懷裡,也不掙扎,扔下行李,就伸手去抱住肖莫謙的腰,腦袋貼在肖莫謙懷裡,一副乖巧的模樣,惹得肖莫謙心裡一陣酥麻。過了許久,肖莫謙才放開林蘇,問她:“不是說不回來了嗎?”林蘇“嘿嘿”一笑,說:“我想你了嘛!”肖莫謙就寵溺地揉她的頭髮,林蘇也傻笑着站着,乖乖讓他弄。
肖莫謙握着林蘇的手,走到沙發旁,把林蘇圈在自己懷裡,兩人坐在沙發上。林蘇的小手攀附在他的肩頭,一下一下,若有似無地在他的肩膀上動來動去。肖莫謙的眉宇間,依舊是小怪獸獨家享有的溫柔,輕聲問她:“肚子餓不餓,帶你去吃飯?”
林蘇扯着肖莫謙的衣袖,問:“肖老師,我去看看伯父的話,帶什麼東西比較好?”肖莫謙一愣,隨即笑了,他早該想到了,肖諾芊這丫頭,怎麼可能不跟林蘇說呢!拍拍林蘇的頭髮,說:“什麼都不用買,你去了,爸爸會很高興的。”林蘇一撅嘴,睜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怎麼能什麼東西都不買呢!多沒禮貌啊!”肖莫謙好笑地看着她,問:“那你打算買什麼呢?”林蘇撅起嘴巴,想了半天,說:“要不然,我們去飯店訂一些飯菜,加上一壺湯,帶去給伯父伯母當晚飯?”肖莫謙一愣,他是怎麼也想不到,林蘇會有這份細心的,着實感動了一把。
林蘇和肖莫謙提着湯湯水水,還有幾樣比較清淡的菜到醫院的時候,連肖莫謙的媽媽都有些感動了。
在他們心裡,林蘇就還是個小孩子,怎麼也想不到她還有這份心思。林蘇笑嘻嘻地由肖莫謙媽媽拉着坐下,乖乖地叫人,然後跟肖媽媽一起把飯菜放到小桌子上,方便肖爸爸吃。林蘇指着那魚湯,對肖爸爸說:“伯父,這個湯可好喝了,特別鮮,聽說沒放味精,但是怎麼提的鮮,人家不跟我說。”肖媽媽就說:“這是人家的獨門秘方,哪兒能輕易告訴你呀!”林蘇就“嘿嘿嘿”地傻笑。
林蘇坐在肖爸爸病牀邊,白白胖胖的小手剝着桔子,然後就着皮遞到肖爸爸面前,說:“伯父,這桔子不酸,真的!”黃燦燦的幾瓣桔子,乖乖地躺在林蘇的手掌心裡,肖爸爸笑着拿了一瓣放進自己嘴裡,林蘇笑嘻嘻地問:“伯父,甜不?”肖爸爸點頭,說:“嗯,特別甜!”林蘇就“嘿嘿”地笑了兩聲,把手轉向肖媽媽,說:“伯母,伯父說可甜了!您吃唄!”肖媽媽就也拿了一瓣放進嘴巴,她知道,肖爸爸說的甜,不是桔子,而是未來兒媳婦兒的這份心,因爲她也同樣的,爲着林蘇的乖巧,感動不已。
在肖爸爸和肖媽媽的心裡,林蘇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當初,他們也在懷疑,這樣的孩子,能不能讓兒子幸福。可是當真正見到林蘇的時候,林蘇的乖巧可愛,就讓他們都明白了肖莫謙的心情。能有一個讓你全心全意去疼惜的人,這也是一種幸福。
同一個動作,大人和小孩子做起來,效果是不一樣的。正如林蘇嫂子說的,用手抓雞腿吃,在她嫂子那裡是粗魯,不文雅,到了林蘇這裡,就變成了可愛。而同樣的體貼和乖巧,在肖莫謙和肖諾芊兄妹身上,那是孩子長大了,懂事了的欣慰,到了林蘇身上,那就是孩子的貼心,窩心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這樣對待男友的父母的。林蘇不會做什麼大事,卻能在小事上,讓人感受到她的那份心。
在醫院的時候,關於肖爸爸的病,林蘇一句話也沒提到,好像跟平時在家裡一樣。肖莫謙握着林蘇的手,走在醫院的院子裡,心裡踏實了。他剛剛得知父親的病的時候,是有些震驚的。他一直以爲已經沒有什麼事情是自己承受不起,應付不了的了,可是,在那個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無力。小時候拉着他的手,把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父親,突然就病倒了,這對他來說,是有些震撼的。那天晚上,肖莫謙坐在父親的病牀前,看着父親,才發現,父親是真的老了,頭髮已經白了。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一直都沒能爲父母想想,沒能多抽點時間陪父母。
林蘇仰頭看着肖莫謙,肖莫謙垂頭看她,問:“怎麼了?”林蘇“嘿嘿”一笑,另一隻手也握住了肖莫謙的手,反過身,面對着和肖莫謙,說:“肖老師,我要是找不到工作,你能給我走後門嗎?”肖莫謙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一種想法噴薄欲出,心跳得厲害,喉嚨裡就像是卡着一根魚刺一樣,說不出話來。林蘇依舊笑着,說:“三月份的時候學校有個招聘會,我到時候一根地方仍一份簡歷,不知道
能不能有公司瞎了眼,或者大發慈悲,要了我!要是他們都嫌棄我的話,肖老師,你給我走後門,好不好?”林蘇仰着頭,睜着她的大眼睛,看着肖莫謙,和說“肖老師,給我買蛋糕吧”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就像她說的不是決定她一輩子歸宿的問題,只是個跟買蛋糕一樣的事情。
肖莫謙把人摟在懷裡,林蘇小小的身體完全埋入他的懷抱。這樣的林蘇,這樣貼心的小怪獸,讓他好感動。肖莫謙把頭埋在林蘇的脖頸間,悶聲說:“小怪獸,你確定要留下來嗎?”林蘇點頭,想到肖莫謙現在看不到,就說:“是呀!我纔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來呢,你身邊那麼多女人,還有前仆後繼的學妹,我又不傻,當然不會給那些女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啦!”
肖莫謙放開林蘇,轉爲摟住她的腰,低頭看她,說:“我答應過你,要陪你回蘇州的。”林蘇“嗯”了一聲,說:“可是那會兒伯父還沒生病呀!現在伯父生病了,我怎麼能把他唯一的兒子拐跑呢?”肖莫謙一愣,這句話,林蘇說得理所當然。可是,明明林蘇應該生氣的,他違背了當初的承諾。
這幾天,肖莫謙除了擔心父親的身體,還在糾結的一個事情,就是答應了林蘇陪她回蘇州。父親的身體,他是絕對放心不下的,他做不到在這個時候離開。可是林蘇,這是他對林蘇的承諾,從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想好了,要陪林蘇回去的。林蘇的家裡,是絕對不會願意讓林蘇一個人待在外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在林蘇和父親之間做選擇,就像是那個常見的問題,媽媽和女朋友同時掉到河裡了,你會先救誰一樣。這個問題通常是被作爲一個玩笑來問的,可是真的要做選擇的時候,原來真的很難。
他沒想到林蘇會這麼貼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沒有一點猶豫地,她就選擇了爲他留下。肖莫謙覺得自己心裡滿滿漲漲的,幾乎要爆炸了。林蘇笑嘻嘻地說:“肖老師,我畢業了就沒宿舍了,你要收留我!”肖莫謙問她:“你家裡呢?你有沒有跟你爸爸媽媽說?”林蘇“嘿嘿”一笑,說:“沒關係,沒關係。我高三畢業,說要來這裡上學,也是全家都反對的,我不照樣來了,沒關係的!嘿嘿,我們家,我是老大,他們都聽我的!”說這話的時候,林蘇還特別得瑟地揚起了頭。
林蘇勾住肖莫謙的手臂,有些狡詐地說:“我先把工作找好了,合約一簽,到時候他們不讓我留下,那就是毀約,要賠錢的!哈哈!我聰明吧?”林蘇睜大眼睛看着肖莫謙,就像是在等待主人表揚的小狗。肖莫謙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說:“嗯,你真聰明!”林蘇把小腦袋一揚,說:“可不是嘛!”
醫院裡每天都上演着生離死別,人的一生如此短暫,爲什麼要浪費時間在爭吵上?珍惜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時間,不是更重要麼?林蘇思想簡單,不會想那麼複雜的事情,所以省去了不少麻煩。她只知道,她要跟肖老師在一起,這樣,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