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過去一段,安然擡起頭來,才從倒車鏡裡看到安辰的背影。於是將腦袋微微伸出車窗外對着安辰大喊:“辰辰!我們去醫院,待會就回來~”
可惜聲音被車子的轟鳴聲蓋住,安辰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來,只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過去。
車子在路上飛快地行駛着,王雨這期間聯繫上自己的丈夫——來這裡之前只說帶着兒子出去旅行一番,不成想造成凡凡現在這副樣子——她也只能說了實話。
電話那頭的李華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了幾句,聽到王雨開始哭哭啼啼,他只好收了脾氣:“婦道人家!就知道哭哭哭!先想辦法把情況穩定住,我現在先去醫院聯繫一下,你趕緊帶着兒子過來!這事先別讓爸媽知道!”
掛了電話,王雨帶着哭腔對安然的大伯說:“安大哥,麻煩開快點去鎮上醫院吧!等暫時穩定了,我再給他轉院。”
“好!”安然大伯答應一聲,猛加了一腳油門,“你們坐穩咯!”
平常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安然大伯只開了不到兩小時,車子還沒停穩當,安然便急急忙忙抱着迷迷糊糊的凡凡往急診室那邊衝過去。
幸而在車上,安然依照王雨說的方法,暫時給凡凡止了血,否則長時間的失血,再加上路上這麼長時間的顛簸,怕是不堪設想。
血雖說止住了,但新的情況又出現了:高燒不退。看着凡凡紅撲撲的小臉,安然的心揪得老高老高的,生怕他再醒不過來……
看樣子李華也已經和這邊醫院聯繫過,還不等安然他們走進醫院,救護車已經開了過來,醫生護士也已經就位。
“是李凡一患者和家屬嗎?”一位護士從車後探出頭來,語氣急切,“趕緊上車!已經跟省立醫院做好交接了。”
王雨聽聞,趕緊點點頭:“是!是!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謝了。”
這時候安然已經來不及客套,抱着凡凡上了救護車。護士急忙走過去給他輸液,王雨也神情緊張地上了車。又突然想起什麼來,回過頭看了看站在車邊的安然大伯。
“安大哥!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說着又從包裡拿出一沓鈔票遞過去,“這個你拿着,就當……”
“大妹子!看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安然大伯將王雨的手往她懷裡一推,“這錢可不敢收!娃娃看病重要!我這就回去了。”說着就往自己車子跟前走過去。
接着救護車一分鐘也不敢耽擱,一路鳴着笛向城裡駛去。
行駛途中,凡凡的燒退了下去,紅紅的小臉蛋也恢復了正常的膚色。神志清醒過來,樣子還是很虛弱。看到安然和王雨守在一旁,竟然扯着嘴角笑了出來。
安然握着他的小手:“凡凡,怕不怕?”
“怕……”凡凡的聲音有些嘶啞,接着又輕輕搖了搖頭,“不怕,姐姐在,我不怕。”
安然的眼圈泛紅起來,強忍着眼淚,摸了摸凡凡的額頭:“乖!姐姐答應你,一定幫你打敗小怪獸。”
興許是剛退燒,還很疲憊,凡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出聲音。安然趕緊開口:“凡凡聽話,閉上眼睛睡覺覺,待會就好了。啊……乖。”
驚奇的是,凡凡真的聽安然的話照做了,閉着的眼睛微微顫動着。王雨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不免被觸動,扭過頭去,偷偷抹着眼淚。
也不知車子在路上走了多久,安然只知道,這幾個小時在她看來,似乎比一輩子還要長。她甚至覺得,應該沒有什麼比這樣未知的等待更旁人煎熬了。
救護車總算停穩,剛打開後門,還沒等安然反應過來,凡凡已經被抱上早已待命的推車上,一羣醫生護士簇擁着推進了醫院。
王雨和安然也急急忙忙跳下車,想要跟過去,卻被旁邊走過來的幾個人攔住。
“你們幹什麼?!”王雨厲聲問,隨後盯着攔在最前面,長得五大三粗的一個男人,“周聰!你們什麼意思?!給我讓開!”
“對不起夫人!我們也是按吩咐辦事。”那個叫周聰的男人不緊不慢地開口,依然攔在兩人跟前。
“還知道我是夫人嗎?吩咐?誰的吩咐?!”王雨的雙眼紅得嚇人。
“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這時候,突然從那幾個大漢身後走出來一個男人,正是李華。
他走到王雨跟前,冷冷地開口:“你還有臉看兒子嗎?!王雨我告訴你,兒子沒事倒也罷了,如果有事,你就給我捲鋪蓋滾蛋!休養拿一分錢!”
“誰稀罕你的臭錢?!”安然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將王雨拉到自己身後,直直望着李華,“希望你搞清楚!現在能救你兒子的,不是隻有你的那些臭錢!縱然你再有錢,也改變不了沒有合適配型的事實!”
李華的嘴角扯了扯:“你個小丫頭又有什麼資格對我們家的事,指手畫腳?!果然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沒教養!”
“李華!你太過分了!”王雨再忍不了,推開安然,上前甩了李華一個耳光,大聲將心裡的話喊了出來,“我會跟你離婚的!不要你們李家的一分錢!只要讓我進去陪着兒子,直到看着他沒事!你放心!我會走的,不用你趕!但也不允許你侮辱我的女兒!我也跟你過夠了!”
李華身後的幾個壯漢,見狀就要上前來,被李華阻止了。
李華冷哼一聲,捏住王雨的下巴:“赫!這麼多年,總算說實話了?!你真當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心裡一直裝着別人?!好!過夠了是嗎?我還就偏偏不放你走!想離婚?等下輩子吧!”
“你!”王雨的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卻又說不出話。
“凡凡爸爸!”這時突然走出來一個醫生模樣,“孩子醒了,情況也還算穩定。說是要見媽媽和姐姐,這……”
李華鬆開手,臉色微微變了變,看着王雨冷冷開口:“兒子要見你,還不進去!”
王雨沒有答話,拉着安然走進了醫院。凡凡見到兩人,剛剛還撅着的小嘴,這時立馬笑了起來,對着兩個人撒起了嬌:“媽媽,姐姐!你們去哪裡了?凡凡不喜歡這裡,好臭的……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呀?我也想爺爺奶奶了……”
王雨眼圈一紅,摟了摟凡凡低聲安慰着:“凡凡乖,只要你乖乖聽叔叔阿姨的話,媽媽很快就帶你回家。”
“姐姐也跟我一起回去嗎?”凡凡眨了眨眼睛,奶聲奶氣地問安然,“我有好多的玩具,可以給姐姐玩。姐姐,好不好?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玩?”
安然咬了咬嘴脣,上前摸了摸凡凡的腦袋:“好!我願意~只要凡凡聽話,乖乖打敗小怪獸。”
“嗯!”凡凡聽到這話,開心極了,用力點了點頭。
李華站在病房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嘆了一口氣,接着輕輕帶上病房的門,跟隨科室主任一起,腳步沉重地往辦公室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