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益民集團的戰略大調整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確立軍政、外交、經濟、宣傳教育等領域的大政方針,並有針對性地制定出階段性目標後,四川軍務會辦兼川軍總參謀長包季卿悄然返回成都,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將長期坐鎮四川大後方,代表蕭益民全權統轄四川和康藏兩省軍政事務,並擔任四川陸軍軍官學校副校長。
川軍副司令王陵基被蕭益民任命爲尚未獲批的“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參謀長,留在南京協助蕭益民,但因目前彙集于徐州的李純、倪嗣沖等人蠢蠢欲動,王陵基需要暫時離開南京,趕赴宜昌。
川軍工程兵團三萬餘名官兵已陸續抵達南京,分別駐紮在廢棄的明故宮、神策門甕城、清涼山石頭城等地,沒有一個官兵佔用民房,全部住在迅速搭建的成片軍用帳篷裡,軍紀之嚴明、形象之威武,獲得南京各界民衆和中外記者的一片讚譽。
工程兵各部官兵僅休息一天時間,立即開始進入緊張而高效的工作狀態,最先進行的是蕭益民遇刺當天承諾修復的太平門城垣。
原來的成都總司令部直屬各部門近三分之二的將校,已經陸續來到南京,輕車熟路地組建南京司令部並迅速進入工作狀態,新組建的南京行營憲兵司令部已經開始行使權力,川軍情報局長麻剛當仁不讓地擔任南京憲兵司令,麾下的軍警猛增至五個團,四川陸軍軍官學校軍警專業的一百八十餘名學員提前畢業,幸運地成爲南京憲兵司令部基層軍官。
在三月底和四月初的十天時間裡,蕭益民連續接見英、美、法、日、意、荷蘭、瑞典、比利時等國公使或特使,陸續出現在蕭益民身邊的張謇、楊度、孫寶琦、林白水、顧維鈞、王寵惠、張羣、王正廷等人,引發中外一片驚呼。
張謇、楊度、孫寶琦、林白水四人早已名聲赫赫,均是備受前總統袁世凱推崇器重的重要人員,雖然袁世凱死後四人先後失勢,備受南北兩大政黨的排擠,一直到蕭益民遇刺之前都無法翻身,不是黯然隱退就是四處避禍,除了最先加入蕭益民陣營的張謇之外,其他三個突然出現在蕭益民身邊,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聯想到縱橫家楊度的滿腹韜略,張謇在袁世凱身邊的超然地位和作用,資深外交家孫寶琦靈活的外交手腕和頗爲固執的老辣性格,還有國際法專家兼時政批評家林白水的巨大號召力,就能清晰看到蕭益民的勃勃野心和政治取向。
顧維鈞、王寵惠、張羣、王正廷這四個滿腹才華、早已成名多年的年輕俊傑,竟然也被蕭益民招攬至麾下,不得不引發外界的震驚和思考。
略做聯想,不少人赫然發現,年僅三十歲就先後出任過駐墨西哥和美國公使的顧維鈞,擁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法及外交專業博士學位;擁有耶魯大學法學博士學位的王寵惠,曾擔任過孫中山政府司法總長、北京政府法律委員;同樣畢業於耶魯大學曾擔任孫中山政府工商次長、北京政府參議院副議長的王正廷——這三位年輕顯赫的政治人物,都有着相同的美國留學背景,並有着相同的從政經歷,又都是在兩年來連續不斷的劇烈政治鬥爭中飽受壓制和排擠,最後被擠出政治大舞臺,陷入鬱郁而不得志的艱難處境。
最令人驚訝的是二十九歲的張羣,傳聞這位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優等生,與如今名震天下的革命黨人黃郛是好朋友,一起參加過辛亥年光復上海的戰役,是革命黨內少數腳踏實地、擁有真才實學的軍事人才,備受黃興、孫中山、許崇智等首腦的器重,按理說此時他應該出現在如火如荼的廣州纔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蕭益民身邊?而且還擔任了蕭益民的軍事聯絡處少將處長一職?難道僅僅是與蕭益民同爲四川人的關係?
不管外界如何熱議,如何臆測,以上老中青八人加入蕭益民陣營的消息,已經成爲不容辯駁的事實。
一週來,他們不但跟隨蕭益民一起與到訪的歐美日各國公使和特使會見,還從容專注、一絲不苟地協助蕭益民處理各種軍政事務,正因爲這八人的加入,爲素來立場強硬、備受列強責難的蕭益民重新樹立起靈活務實的外交形象。
從英、美、法等國公使近日發表的談話中,可以看到彼此間關係的明顯改善,看到列強對蕭益民集團的極度重視和初步認可。
這其中,唯獨與日本特使的兩次面談均沒有取得任何成果,從日本特使小幡酉吉在第二次會談結束後對記者發表的談話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日本人語氣中的強烈不滿,但是蕭益民以及新成立的督軍府新聞處,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說明。
四月七日上午九點,蕭益民與顧維鈞、王寵惠、張羣一同出現在督軍府舉辦的新聞發佈會上,數百名早已等候的中外記者看到蕭益民四人神色冷峻、不苟言笑的樣子,立刻意識到有重要事情發生了。
主持新聞發佈會的張羣宣佈最新的會場規則之後,蕭益民果然通報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昨天晚上,也就是四月六日晚上八點三十分開始,日本三井商社的‘嘉義丸’等七艘大中型貨輪,招商局長江運輸公司所屬的‘楚江號’等三十四艘客貨輪船,運載着北洋軍李純部一個師、安徽督軍倪嗣沖麾下兩個師,從蕪湖、安慶兩大碼頭,開往江西九江。
“凌晨五點四十分,乘日輪率先抵達九江碼頭的一萬二千餘官兵登岸後,毫無人性地開槍殺死上前詢問的九江守備團三名軍官和五十餘名守衛士兵,攻入贛軍九江守備部隊營房並開始縱火。”
全場一片譁然,十餘名中國記者憤怒地大罵日本人,不少記者冷冷盯着場中的三名日本記者,但是這三名日本記者毫無畏懼,臉上還帶着興奮的笑容。
蕭益民耐心地等待全場安靜下來,接着發出嚴厲的警告和抗議:
“在新聞發佈會召開之前,我本人已經將詳情電呈中央政府和段總理,請求段總理立即制止李純等人的瘋狂行爲,並追究所有叛亂軍隊團以上軍官的責任。在此,我以中央軍政次長、國家副總理的名義,對日本駐華機構和日本政府提出強烈抗議!”
張羣接着宣佈:“下面是自由提問時間,由於時間關係,只能進行十五分鐘,請大家見諒!”
主席臺下立即舉起如林的手臂,在張羣的示意下,《申報》女記者獲得率先提問的機會:“請問蕭將軍,能不能多通報一些九江現狀?川軍第七軍一個師不是駐紮在九江嗎?”
蕭益民看看錶:“雖然我們連續接到九江駐軍的急報,但是由於叛軍的進攻太過突然,攻勢太猛,後續消息仍未收到,駐紮九江縣城的袁崇熙將軍第十八師在沒有獲得中央軍政部和我本人命令的情況下,不得不匆匆向西撤退,以避免衝突的激化和擴大。”
全場又是一片驚呼,誰也沒想到,裝備精良、戰力強悍的川軍主力師竟然會選擇撤退。
看到下面一片混亂,舉手高喊者、大聲驚歎者比比皆是,蕭益民不得不大聲請求安靜:“諸位,這件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性質非常惡劣,我們正在緊張等候中央的指示和命令,在沒有接到中央的明確命令之前,我們不能貿然採取任何措施,因爲這不僅涉及到三萬軍隊的叛亂,而且牽涉到江西、安徽的政局和兩省數千萬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在此,我不得不對日本政府發出嚴厲警告:請你們立即停止一切干涉中國內政、破壞中國穩定政治局面的不義行動,如果你們不對此做出合乎邏輯和道義的解釋,我們將保留做出進一步反應的權力。”
老資格的美國記者休斯身材魁梧,他撥開人羣,站到最前面,用中國話大聲問道:“請原諒我的失禮,尊敬的將軍,我只問一個問題:你所說的進一步反應指的是什麼?會不會是軍事上的行動?”
蕭益民不無歉意地回答:“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我們會非常慎重,而且任何行動都必須獲得中央政府的同意。怎麼說呢?我想應該這麼說,這不是一個偶然、孤立的事件,大家都看到了,廣東地區的內戰越打越大,屬於中央領導的軍隊包括奉命駐紮廣東邊境地區的四川軍隊,都沒有參與其中,更不會犯下任何屠殺無辜平民、搶奪民間財產的卑鄙罪行,但是我們也無法有效阻止廣西軍隊大規模東進平叛,畢竟直到現在,中央政府仍舊沒有對廣東正在爆發的內戰做出任何實質性行動,我想,僅僅呼籲和平是完全不夠的。”
“那麼你怎麼看待今早突然爆發的九江事件?”休斯不管不顧地問道。
蕭益民挺起胸膛:“這完全是一個有計劃、有預謀而且有外國政治力量和軍事力量參與其中的叛亂事件,反動軍閥李純等人的目的非常明顯,無非是想破壞長江流域各省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安定祥和的政治局面,他們是要與數千萬江西軍民爲敵,與全國人民爲敵,絕不會有好下場!”
“好了,會議結束,謝謝!”
張羣匆匆宣佈會議結束,蕭益民和一直沒有開口的顧維鈞站起來,轉身離去,留下一羣工作人員吃力地安撫憤怒的中國記者,忍受着記者們對蕭益民所表現出的懦弱進行質問和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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