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覃所率部隊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戰鬥,戰士們早已疲憊,撤軍速度遠遠不及魚怪羣的追擊速度。雙方混戰在一起,分不清敵我,慌不擇路,互相沖擊得四分五裂。
陸明揚混在中間,縱躍蹦跳,盡挑大魚怪擊打,起到的也只是微末作用。
雙方一路混戰追擊,過了高山、三山,直進入江鏡。半道偶有小股援軍到來,無濟於事,甚至連司令、政委的下落都找不到。
過了三山,地勢平坦,魚怪羣漫山遍野地四散亂跑,如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牛遷徙,規模龐大至極。
彼時,逃難轉移的羣衆還未到江鏡,不幸成了魚怪羣的食餌。它們一經侵入,如虎入羊羣,一發不可收拾。場面慘不忍睹,哀嚎聲震天動地,屍橫遍野。
陸明揚心中直叫:“怎麼辦?怎麼辦……”同時飛身衝入人羣,踢打作惡的魚怪,儘可能去解救更多的人。
忽然,大批魚怪一窩蜂般朝一輛軍用轎車圍了過去。轎車被困在垓心,左衝右突,不得逃脫。
陸明揚雖對魚怪羣此舉看不明白,但他深知這些怪物的可怕,它們不僅攻擊力極強,還有超高的智商,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他甚至想,轎車裡會不會是司令和政委?正當轎車要被撕裂時,他蹭蹭幾下奔到跟前,拳打腳踢,打飛了近處的魚怪。
其時轎車的窗戶玻璃已被打碎,車頂鐵皮被揭了一大片。陸明揚瞥眼看到車裡面坐的是陸長卿和鍾思明,當然車裡的二人也看到了他。大敵當前,生死存亡,雙方沒時間打招呼,只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喜悅之餘,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陸明揚的腦海:“魚怪羣爲什麼要攻擊這輛車?難道它們打不過我,要對付我的親人?但是它們怎麼知道車裡坐的是我的爺爺……”他越想越覺得可怕,不敢往下想了。
陸明揚縱身向前,甩起一頭**怪,繞着轎車貼地面掃了一圈,將三十米內的魚怪盡皆打飛,後面的魚怪迅速圍了上來。他又接連掃了好幾圈,卻沒多大效力。每次剛打飛前面的魚怪,後面的立馬會圍上來。如此周而復始,始終無法解決陸長卿的困境。
飛魚怪早已越過陸明揚的防線,對轎車發起了攻擊,車內的陸長卿、鍾思明和司機奮力反擊,手忙腳亂。
陸明揚暗暗叫苦:“魚怪今天怎麼這麼執着,難道真是衝我來的?怎麼辦?怎麼辦……”越想越急躁,動作也開始不連貫了。
“傻子,你要打到什麼時候,快帶我們走啊!”身後傳來了鍾思明的聲音。
一語點醒夢中人。陸明揚縱身後躍,到了轎車跟前,說了聲:“坐好了!”雙手托起轎車,縱躍蹦跳,往西而去。
魚怪羣如影隨形,起初只是一小波,漸漸地,所有魚怪加入了追逐。
混戰在一起的羣衆和士兵因此得救。但見是骷髏俠引着魚怪羣離去,衆人齊聲高呼:“骷髏俠,骷髏俠……”崇敬之情洋溢其中。
陸明揚託着轎車跑了十多分鐘,不但沒能擺脫魚怪羣的追逐,反而逐漸陷入了它們的包圍。他又折返往來,到處亂跑。
鍾思明說:“快上那棟樓。”
陸明揚向前一看,果見一棟高樓矗立在道旁。他縱躍奔走,踩着魚怪羣的脊背,蹭蹭幾下到了跟前。隨即一手提着轎車,一手攀着牆壁,向上蹦去。
魚怪羣中,能爬樓的跑得慢,跑得快的爬不了樓。陸明揚等人到了樓頂,算是暫時安全了。
忽然咚咚咚的聲音傳來,整棟大樓彷彿在顫抖。
陸明揚到樓邊瞧了一眼,說:“不好,大魚怪在合力撞樓,八爪魚怪也快到了,只怕撐不了多久,咱們得儘快離開這。”
司機說:“對,快點走,不然死定了。”
鍾思明說:“魚怪羣已經包圍了這裡,還能逃到哪兒去?”
陸長卿說:“一個人的生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幾人皆沉默了。
陸明揚問:“爺爺,你們怎麼來了?”
一旁的司機一臉驚恐,說:“你們……你們……”
鍾思明說:“爲了你的小命,最好閉上嘴。”
司機不敢言語,灰溜溜地回到了車裡。
陸長卿說:“你怎麼不問,魚怪羣爲什麼要追我們?”
陸明揚本想說:“我殺了它們的老大,它們對我無可奈何,所以想要報復我的家人。”轉念又想這理由太過荒謬,還因爲陸長卿神情異樣,讓他有些發憷,他囁喏地問了聲:“爲什麼?”
“因爲它!”鍾思明從貼身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陸明揚認得它,就是那顆從千年女屍體內取出的夜明珠。
原來魚怪羣是衝着夜明珠來的。屍菌與夜明珠一體同居千年,早已不可分離,魚怪羣被屍菌所控制,在苦苦追尋它的“摯愛”。
陸長卿臉色鬱郁,說:“經過多次實驗測定,屍菌會被這顆獨有的夜明珠催眠,它能壓制魚怪羣,也能救你,怎麼選擇,由你自己決定。”
陸明揚躊躇了,伸出去準備拿夜明珠的手又縮了回來,心想:“如果變回從前,顏老師就會接受我了。不行,那樣做太自私了,魚怪羣已經無法控制,以全世界的災難換取個人的幸福安樂,這算什麼?但是,顏老師怎麼辦……”他的腦海裡充斥着顏妍與魚怪羣,雙方孰輕孰重,極難抉擇。
陸長卿說:“如果你們早些告訴我夜明珠的事,就不會有今天的抉擇。”
“如果沒有今天的抉擇,世界必將遭受災難。”陸明揚伸手取過夜明珠,轉身便要走。
鍾思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明揚,你要想清楚了,全世界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夜明珠也是一樣,這很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
陸明揚沉默良久,說:“一切因我而起,就讓我來平息這一切吧!”
鍾思明心如刀絞,說不出的難受,因爲他知道,這一切禍事的源頭不是陸明揚,而是他。是他發現了千年女屍的秘密,是他非要解剖女屍取夜明珠的,是他帶來了錯誤的藍色藥水……追根究底,是他害了好兄弟陸明揚。
望着陸明揚漸行漸遠的背影,那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暗含着巨大的無奈與悲傷,卻很堅定,滿含信念。陸長卿眼角溼潤了,如果是親情,那是爺爺對孫子的關愛;如果是公義,他是在替孫子感到自豪。他在心底默默地告訴自己:“有了夜明珠的啓示,一定要找到屍菌的解決辦法,一定要救明揚。”
陸明揚縱身躍下高樓,魚怪羣仰天長嘯,一張張巨嘴如同一個個黑洞,等他自投羅網。
落入魚怪羣時,他飛腳踩在一頭鯨鯊怪的獠牙上,順勢前躍,踢翻了一頭**怪,踩着它的腹部向東奔去。魚怪羣迅速掉頭,追在他身後。
陸明揚奔行在前,魚怪羣追隨在後,浩浩蕩蕩往東而去。遠處遙望,只見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如一股迅猛浩大的旋風。
行不多時,魚怪羣已與陸明揚並駕齊驅,有的甚至超過了他。奇怪的是,此刻的魚怪溫順了許多,如同跟着牧羊人的羊羔,絲毫沒有攻擊的慾望。
陸明揚心想一定是夜明珠的效力削弱了屍菌的活力,魚怪羣開始逐漸恢復本性了。他一躍而起,站在了一頭**怪的脊背上。**怪絲毫沒有反抗,如同一匹野馬,載着他肆意馳騁,好不威風。
路邊的軍隊和逃難的羣衆見到如此情景,對骷髏俠的崇敬之情再增三分,紛紛稱讚:“骷髏俠馴服了魚怪羣!”並齊聲尖叫:“骷髏俠!骷髏俠……”
陸明揚率領魚怪羣出了江鏡,進入三山不久,迎面碰上了楚德誠率領的援軍,也就是之前從魚怪羣后方攻擊的軍隊。
楚德誠更不搭話,命令軍隊火力全開,火槍、火炮、***……瞬間形成了一道火海,阻住了魚怪羣的去路。
魚怪羣又開始焦躁起來,憤怒嘶吼,只待陸明揚一聲令下,便要衝過火海。
陸明揚瞅準了火海對面的楚德誠,仰天長嘯。四頭**怪應聲躍入火海,一字向前排開,架構了一座“大橋”。陸明揚飛身向前,踩着“大橋”向楚德誠奔去。
楚德誠旁邊的警衛大叫:“攔住骷髏怪!”數十支槍炮對準了陸明揚,狂轟濫炸。
陸明揚左閃右躲,躲過攻擊,最後一躍飛天,俯身直衝楚德誠而去。
楚德誠原本很鎮定,此時再也把持不住了,大聲尖叫:“快擋住他,擋住骷髏怪……”轉身向後跑去。
一通槍聲過後,硝煙深處,只見陸明揚掐着楚德誠的脖子,將他提在半空。
衆人見狀慌了神,爲了副司令的安危,不得已繳槍投降。槍炮聲漸歇,火海逐漸熄滅,焦土的氣味彌散各處。魚怪羣慢慢靠上前來,將軍隊包圍。
陸明揚說:“戰士們,你們將魚怪羣逼進內陸,引發禍亂,致使前方部隊和無辜羣衆受損慘重,司令和政委現在都不知所蹤。”
衆人自知犯下了彌天大罪,竊竊私語,商談如何是好。
陸明揚又說:“不過你們放心,這一切都是楚德誠欺上瞞下,假傳命令,與你們無關。前方傷患衆多,急需大家救援,你們快去吧!”他唿哨一聲,魚怪羣應聲分散排在兩側,讓開了一條道。
衆人死裡逃生,紛紛道謝,而後向西進發。
一個軍官上前說:“骷髏俠,楚德誠鑄成大錯,就讓我們帶他回去,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吧!”
“楚德誠因一己之私,致使多少無辜的人枉死!如果上了軍事法庭,他巧言謊辯,再加些附和的小人作僞證,頂多判個幾年又出來了,有什麼意義?既然天道不再,我就替天行道。”陸明揚隨手一扔,將楚德誠丟進了近前尚未熄滅的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