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八千字)
時年跟湯燕卿同車回康川大學。
一路上時年都沒敢看過湯燕卿,他給她說笑話,講軼事,她也都只是垂首或者轉過頭去聽着,完全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不過他的語氣裡卻滿是愉快,絲毫不介意她的小小鴕鳥。
距離學校大門還有一段距離,正是黃昏時分,斜陽如金鋪展在路面上,輝映得人的面上眼裡都是耀眼的顏色。她這才鼓足勇氣轉頭瞥了他一眼:“呃,司機先生麻煩您在這裡停車。”
他望過來礬。
她尷尬地笑了下:“我是想提前下車去走走。呃,你先回學校吧。”
“嗯哼,”他語聲傲慢,可是面上卻漾起微笑:“你是擔心咱們兩個一起回去,會讓人誤會吧?射”
“哦。”時年垂下頭去,絞緊手指。
實則她明白,就算同學看見他們兩個一起回去,也不會真的有什麼猜測。畢竟這裡不是拘謹的東方,更何況她昨晚暈倒之後,他作爲老師,送她去醫院,這更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其實是她自己……心裡有鬼啦。
瞧見她面上一系列閃爍而過的微表情,湯燕卿便笑了。
能讓她明白她自己心裡有鬼,甚至比他能跟她並肩一起走回學校更重要。於是他便伸手打開了他那邊的車門先下了車。
“你這是?”她驚訝望過去。
他含笑:“嗯,我搶了你的先,我也想走走。”說罷俯身向那司機,遞上了車費,然後含笑囑咐:“送她到學校大門口。”
司機點頭便啓動了車子。
車子駛遠,時年纔回頭從車後窗望過去。
身姿頎長的男子,立在夏日黃昏的金色陽光裡,背後是康川大學宛若絨毯一般綿延開去的大草坪,後面隔着平靜如鏡的人工湖,矗立起白色尖頂的建築——這樣的一幕,如夢如畫。
她按住心口,輕輕閉上眼睛,悄悄地,輕嘆一聲.
回到宿舍,趕緊鑽進洗手間洗漱,然後略施粉黛。
要面見學校的理事長,這是基本的禮貌。
辣妹子跟進來,上下打量時年:“嘿,怎麼一點也不見昨晚受驚過的樣子?今天的你看起來——嗯,簡直全身上下都是光芒閃爍。”
時年心裡的“鬼”便又遊蕩出來,她趕緊再掬冷水拍了拍面頰:“呃,這是——正義的光芒。昨晚幫忙破了案子呢,當然高興啦。”
她這麼說自然也沒什麼問題,辣妹子只能聳肩認可了。忍不住上前攀住她肩膀:“嘿,念,說真的,我爲你驕傲。”.
時年準備了一下,趕緊赴校董會。
校董會的辦公室是一座獨立的小小三成樓。外牆和建築風格與康川大學其餘的建築一致,只是歷史要更久遠一些。這裡頂樓是校董會的辦公室,下面兩層則是校史展覽館。
沿着古老的紅柚木地板拾級而上,時年也流光浮影地一路簡單瀏覽一下校史。百年前的影像有的得以用照片拍攝下來,但是也有用油畫展現的。當中有一幅畫尤其尺幅巨大,且被掛在正中央,足見重要程度。
那畫的畫法和透視比例很有些像《最後的午餐》,十位左右的紳士分列長桌左右,彷彿都在熱烈地討論着什麼。而居中那位則穿着誇張的宮廷服裝,像極了撲克牌裡的大王。
時年沒時間駐足下來細看,只覺得有趣。m國不是沒有國王的麼,怎麼覺着那個人的裝束和氣質像極了國王啊。
校董會的秘書是一個安靜的年輕男子,他一路引着時年上樓,卻並不干擾時年一路的觀察,在未經時年詢問之前,他也沒做一聲解說。
時年覺得這個人真的很有規矩。
到了三樓,那秘書就立在樓梯口,不在前方引路了,只躬身伸手:“理事長就在裡面等你。我送到這裡,請你自行進去就好。”
時年點頭微笑,便擡步走進了那大大的玻璃門。
辦公室裡古色古香,地板依舊是昂貴的紅柚木,牆上的壁紙也彷彿有了年頭,卻被打理得很好,沒有破損和剝落。歲月染色在其上,叫那些叫不上名字來的美麗花朵更有古典之美。
滿屋子的紅柚木色系之中,卻四壁都擺滿了青花的瓷器,叫時年很是凝眸。
時年知道曾經中國的青花瓷成爲歐洲貴族爭搶的奢侈品,瓷器上頭的青花圖案越大、花紋越多,就被認爲是主人的財富越多。所以這裡陳列的青花瓷並不似中國人自己更喜愛的那種雋永、疏朗的紋飾,而是近乎滿眼都是青,那一點點的留白反倒成了裝飾了。
豪華是豪華……不過看着有點密集恐懼症哎。
她這麼想着便忍不住輕輕微笑。
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一扇門悄然打開,一個男子手捏一支水晶高腳杯,酒杯裡搖晃着玫瑰紅的酒液,緩緩地走出來。
鋥亮的黑色尖頭手工皮鞋,將步履裝點出優雅與清傲。腳步聲
全都被步道上的古老波斯地毯吸走,沒發出半點聲響。
直到時年環視整個房間的青花瓷器,自己回頭,才發現她背後已經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時年驚得低呼一聲,連連後退。
那男子才用醇厚的男中音輕輕一笑:“你就是nana,對不對?不好意思好像嚇着你了,你們中國的女孩子,好像都是這麼容易害羞呢。”
他笑着伸手過來:“我是威廉?佛德。”
時年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理事長大人,您好。久仰。”
不好意思讓理事長久等,急忙上前握住對方的手。
乾燥,修長,穩定。
再向上看去——
高個子的男子,三十五歲上下的樣子,穿黑色的修身剪裁的西裝,裡襯嚴謹的白襯衫。傳統卻不失優雅。有着東方人的面部輪廓,卻有一雙淡藍色的眼睛。黑髮紅脣,成熟迷人。
彷彿知道時年在打量,於是輕輕地挑了挑眉。
時年臉便一紅,急忙錯開目光,坦白道:“沒想到您這樣年輕。而且——您的相貌有很明顯的東方人特徵。”
“因爲我母親是中國人。”他含笑作答:“所以聽說昨晚的命案,立了頭功的竟然是來自中國的交流生,我便一改從前很少親自到學校來的習慣,一定堅持要親眼見一見你。”
“榮幸。”時年面頰微燙。
已經聽辣妹子說過了,這位理事長極少出現在學校,一般的學生可能從入學到畢業都沒有機會親眼見到。就連校董會的常務會議,他也只派律師來代言。這回竟然肯親自召見時年,並且一再確定時間,言明務必要見一面,實在讓辣妹子都感覺驚訝。
此時聽他這麼一說,時年便也覺得他堅持見她,有了解釋的緣由。
身在海外,所有擁有中國血統的人,都很會爲彼此的成績深感驕傲吧。
威廉?佛德伸手請時年坐,兩人並肩坐在大沙發上,威廉優雅地疊起長腿:“不如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皇甫華章。”
哇,好名字……時年在心底暗暗稱讚。
“不知道你昨晚敢跟傑克到周光涵的房間去,是你早就懷疑到傑克了呢。還是恰好你膽子大,不怕?”皇甫華章溫煦地問。
時年便垂首一笑:“我先前實則還未曾懷疑到他,不過當晚驀然看見他從外頭進來……我卻將疑點開始轉移到他身上,一一對號入座。”時年便將昨晚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皇甫華章聽得微微挑眉:“你能從他在行爲分析課上選擇的座位,就想到了他的性格……厲害。”
時年赧然:“其實真正厲害的是,與他的推理相比,我這簡直就是雕蟲小技。”
時年便將湯燕卿的精彩推理也概要複述給皇甫華章聽。皇甫華章微微眯起了眼睛:“這位t教授我也早有耳聞。”
時年點頭。辣妹子說過了,校園裡每位任課教授的聘任都需要經過校董會的討論,要經過理事長的親自簽字的。於是湯燕卿能夠成爲東方研究中心的客座教授,皇甫華章必定心裡有數。
“行爲分析有極高的難度,尤其是對於東方人的行爲分析就更不容易。”皇甫華章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因爲東方人的性子相對拘謹,喜歡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肢體語言就更是能簡就簡,所以能夠捕捉到的微表情和肢體動作就很少。”
“許多西方行文分析學者專著裡的結論,對於東方人就大失準頭,或者根本就不適用。於是真正的行爲分析高手不是來自西方,而該來自東方。”
黃埔華章絲毫不掩飾他對湯燕卿的欣賞:“而t教授這樣年輕的專家就更是難得一遇。於是我校毫不猶豫地請他合作研究,他果然也不負衆望,與我們的東方研究中心一起,成績斐然。”
時年便也由衷點頭:“能成爲康川大學的學生,師從於t教授,是我的榮幸。”
皇甫華章擡眸靜靜凝視着時年面上的神色,微笑不語。
時年不知怎地,猶豫了一下,有心想向這位理事長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卻最終還是忍住。
整個康川大學有上萬名學生,身爲學校的理事長是不可能單獨記得一個她的吧。所以真實身份就算不公開,相信理事長可能不久就會忘記了她的存在.
理事長一定是個大忙人,時年也不好意思佔用對方太多時間。所以大致介紹完昨晚的情形之後,她便起身告辭。
她告辭的時候,恰好見黃埔華章喝完杯中的最有一滴酒。他含笑點頭,吩咐校董會的秘書好好送她出門。
古老的建築爲了保持傳統,並未安裝電梯。校董會秘書陪着她一路沿着弧線形的大樓梯走下去,那秘書忽然說:“想必你也聽說過了,理事長是一個十分低調的人,很少在校園裡出現。校園上下都對理事長十分好奇。”
時年便點頭:“是的,我聽說過。”
那秘書便站定了身
形,正色望來:“今天理事長特地與你見面,實數特例。所以希望你對於今天具體的見面情形,對外要儘量少地描述,能做到麼?”
時年想了想便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對於理事長的私人情形,譬如外貌特徵,譬如中文名等信息,不要泄露給外界。”
“沒錯。”秘書讚許一笑:“希望你能理解。”
理事長畢竟不同於校長,他只是這所大學的投資人之一,卻並不是執行管理者,他在外還另外有其他的工作,所以想盡量低調……時年表示理解:“您放心,我會尊重理事長的私人的權利。”
秘書這才含笑轉身繼續步下樓梯去,不再說話。
走到一樓,時年又不禁回首望了一眼那最醒目的油畫,看了一眼那個居中而坐、穿着類似宮廷服裝的男子.
回到宿舍,辣妹子先迎上來:“見過理事長了?快說說,他長什麼樣?是不是個老頭子?”
時年尷尬地看了衆人一眼,尤其是看了湯燕卿一眼,紅着臉說:“對不起,剛口頭簽訂過保密協議。”
辣妹子倒也並不意外:“哦,是啊。學校裡每個見過他的人都這麼說。那算了,以後說不定我也有機會親眼見一面。”
湯燕卿面上並無特別的神色變化,只招呼着鍾馗,說要出去打桌球。
m國大學宿舍在每個樓層都設有一個公共交際區,該處有電視,有圍坐在一起的沙發,還有小小的咖啡吧,以及桌球、健身器材等運動區。
套房裡安靜了下來,時年卸完妝,躺着跟辣妹子聊天。
“關於這個學校的故事,你知道多少,給我講講唄?”
辣妹子便道:“m國這邊的大學跟中國不一樣,主要的資金來源不是來自聯邦政.府和州政.府,而是來自投資人。聽說這所大學剛剛籌建的時候,就是幾個大貴族和大企業家出資發起的。”
辣妹子想了想,嘿嘿一笑道:“就跟東北大學是奉系大軍閥張作霖和張學良父子主要投資建成的道理差不多。”
時年心下這便有了數:看來那幅《最後的午餐》裡畫的就是百多年前的最初的投資人。
而按照辣妹子的說法,這所大學百多年來的投資人一直未曾更改過,也就是現在校董會的成員還都是當年那最初一批投資人的後代。
康川大學是一所重視傳統的大學,也許跟投資人的穩定是直接的因果關係.
大約一個小時後,湯燕卿跟鍾馗、馬克等幾個男生說說笑笑地走回來。馬克站在門口跟湯燕卿和鍾馗道別,目光卻掃向室內。
時年恰好出來泡茶,瞧見了只好尷尬地打聲招呼。
馬克便眸色濃郁望過來:“……沒事了吧?”
時年知道是問昨晚的事,便含笑點頭:“沒事了。”
湯燕卿進房間去換了衣裳,然後便捧着兩壇圍棋出來,先瞟辣妹子一眼:“會下圍棋麼?”
辣妹子連忙擺手:“教授您饒了我,我一看那個就困。”
湯燕卿便挑眸望向時年來:“你一定會。過來陪我下一盤。”說完也不等時年答應,便徑自轉身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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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只能攤手,辣妹子同情地笑:“睡覺咱們507就咱倆兩個~中國人呢。”
時年抱歉地跟馬克告別,便進了湯燕卿的房間去。
湯燕卿早將棋盤擺在桌面上,左手執黑,右手執白,左右開弓,下指如飛,唰唰唰,不多時便將棋盤上擺了大半面。
時年看得有些暈,忍不道:“敢情t教授自己也能下盲棋玩兒,叫我進來只是爲了當觀衆啊。”
“切~”他哼了聲,又落了幾顆子,左右端詳着滿意了,才停下手來,挑眸看她:“行了,黑子夠弱,白子也夠謙讓,不過大體勝負已定。”
時年聽得直聳肩:“以教授您的智商,怎麼還會走出一個智商有問題的黑子呢?”
他怒其不爭地擡眼盯了她一秒鐘:“……那黑子是我替你走的。”
“噗——”時年一口茶好懸沒噴出來。
他這才愉快地聳了聳肩:“我說了叫你進來下棋,待會兒你出去的時候,要是棋盤上都沒個像樣兒的殘局,那人家憑什麼相信啊。還不得自動腦補,覺着咱們兩個在這屋裡孤男寡女地幹什麼了。”
時年好懸又嗆着。
他便抱着手肘傲然地道:“實則他們腦補,我倒也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他們腦補都腦補出來了,可是我卻實際上什麼都沒做……那我多吃虧啊。”
時年真是沒轍,努力順了幾口氣才勉強道:“教授,咱說正經事兒吧。”
湯燕卿便也坐下,將凳子拉到她眼前,兩人的膝頭又險些貼在一起。
時年小心吸一口氣,忙半側過腿去,“你以前見沒見過理事長?”
湯燕卿搖頭:“康川大學日常執行管理都是校長在負責。理事長只
是出資人,不參與具體的教學管理。”
“可是他卻對你頗爲讚賞。”時年將皇甫華章的話轉述一遍。
湯燕卿便笑了:“真沒辦法,我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發光,誰都無法忽視我的光芒。”
時年也真的沒辦法了……
說完了理事長,時年話題一轉,“我現在更關心的是,湯sir你對周光涵的案子是否已經有了預判?”
湯燕卿一眨眼,朝時年勾了勾手指。
時年湊過去,湯燕卿打開了自己的筆電。敲開一個文件夾,裡面一張一張展開許多張女孩兒的照片。都是亞裔女孩兒,有着清秀的面容和澄澈的眼睛。神色之間都略有羞澀和防備,不過卻都是那麼的年輕而又美好。
時年便一眯眼:“這些照片是……該不會是肖恩曾說過的、他暗自拍下來的周光涵的girl們吧?”
“賓果。”湯燕卿讚許望來。
“可是……你是怎麼拿到的?難道你跟肖恩攤牌了?”時年微微揪心。
“哪用得着。”湯燕卿調皮地眨眼:“我只需叫關椋黑進他的手機,便什麼都手到擒來了。”
時年一口氣噎住:“關sir他,原來還有這個一技之長?”
“哼,哪兒像有人只能看見他摩托車騎得好,只想叫人家當狗仔呢?”他長眉輕挑,一臉的桀驁。
“誰告訴你的!”時年一驚,隨即就明白了,“哦,一定是葉禾出賣我了。”這話她也就跟葉禾說過。
湯燕卿毫不客氣地呲牙一笑:“葉禾連她自家的ic、ip、iq卡都統統告訴我密碼了。”
時年羞憤不已地一捂臉。可不,葉禾早就拜倒在他警服褲腿下了,只需他一個笑容,那丫頭什麼不肯說呀?
她便深吸一口氣:“哦我明白了,就因爲關sir有這一技之長,所以纔會從巡警那邊調過來,幫你和賈sir一同辦案。”
“不是。”他又擡眼盯了他一眼:“這世上的黑客多了,我又何必非找他?”
時年有點嗆着:“那是爲什麼呀?”
他這才狡黠一笑:“……你竟然對他比對我還更早有好感。這樣的人,我總得調到我手底下親眼盯着,才能放心。”
時年終於成功地又一次被嗆着。
時年咳嗽夠了,他卻已經都恢復了一本正經,黑框眼鏡上倒映着顯示屏上藍瑩瑩的光。
他見時年平靜了下來,便將電腦轉過來對着她:“考考你眼力,有什麼發現?”
他這樣認真下來,時年便也不敢怠慢,仔細看完每一幅照片,輕聲總結道:
“首先最明顯的是:都是亞裔女孩兒,年紀都在16~20歲之間。都有清秀的面容和明淨的眼睛。卻也都充滿了恐懼。”
“其次……她們的眼神裡都寫滿了疲憊,明亮的目光之下掩藏着的卻是麻木。她們面對鏡頭的時候都是垂首、側頭等明顯的閃躲動作——這證明即便肖恩覺得自己的拍攝都很隱蔽,甚至即便周光涵沒有發現,可是這些女孩兒們卻都發現了——她們對鏡頭很警覺,對身着警服的人早早地豎起防備。”
湯燕卿點頭:“警惕性高,尤其是對警員;對於環境敏銳的觀察力,近乎本.能的防範意識——你想到什麼。”
時年脫口而出:“妮莎。與妮莎一樣,在本國沒有合法居留權的亞裔女孩兒。”
時年說到這兒略頓,然後遲疑地補充道:“……童妻?難道,她們與妮莎一樣,恰好都是童妻?”
湯燕卿沒說話,只迅速打開幾個網頁。然後推給時年看:“看見了吧,這都是周光涵生前發表的網帖。”
正是湯燕卿之前展示給警監看的那個論壇與內容。
時年微微張大了嘴:“天,比我的資料還全面。”
“沒錯。”湯燕卿的眸色平靜如夜:“因爲你只有妮莎一個線人,你也剛剛涉及這個選題不久。而周光涵則擁有了這麼多個線人,早已涉足這個選題已久。”
時年忽地覺得呼吸急迫:“如此說來,他的死便是與此有關。”
湯燕卿緩緩點頭:“他見過了太多的童妻,做過太多的私下調查,卻又高調地都發布在了論壇上——儘管這個論壇是個小範圍的非公衆性論壇,可是至少在這個論壇的圈子裡,他的表現還是太過高調了。他將童妻的秘密全都揭示給了這些人看。”
時年便接道:“於是童妻背後的操縱者便不能繼續留着他。”
“可是還有一個細節耐人尋味。”他擡眼靜靜向她望來:“他們想要結果了他,有許多人選可挑,可是他們偏偏選了妮莎。”
時年便攥緊指尖垂下頭去:“那是不是說明,他們早就知道了妮莎私下與我有來往,所以他們也要趁機懲罰妮莎,便索性將妮莎派來……”
湯燕卿目光一柔,伸手過來握住時年的手:“可是驗屍官給出的報告裡,周光涵的死因卻是濫用藥物。殺人者很聰
明,他們只是借了妮莎的手,用了錯誤的藥物,將周光涵毒死罷了。線索在妮莎這裡斷掉,周光涵的死便與他們無關。”
時年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發現s生前也是嗑藥的。不過既然傑克已經招供了,也許這個細節便沒用了。”
“誰說沒用了?”湯燕卿鼓勵地握住時年的手,“妮莎是殺死周光涵的媒介,傑克爲什麼不能成爲殺死s的媒介?看似傑克是真兇,可是說不定他們只是一個道具罷了。”
時年便凜然一驚:“如此說來,咱們只捉住傑克,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湯燕卿抿嘴含笑,向她望來。
她便尷尬地一甩頭:“我錯了。高興太早的只是我,湯sir你早想到這背後另有黑手。”
湯燕卿輕輕嘆息一聲,伸手幫她捋平淘氣的捲曲鬢髮:“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比受過訓的許多女警員做得還要好。”
時年便狠狠盯住那論壇:“那叫關sir黑進這個論壇去,將所有回覆,甚至瀏覽過周光涵名字的用戶身份都查出來!”
童妻背後的人渣一定是看過了周光涵的帖子,纔會對他痛下殺手。那麼這個論壇裡一定潛伏有那幫人渣的眼線。
湯燕卿卻搖了搖頭:“這個論壇的設計也是高手所爲,所有的用戶資料都用多層升冪加密法,固若金湯。”
時年吃了一驚:“那你怎麼知道‘寒號鳥’就是周光涵的?”
“還是行爲分析。”湯燕卿緩緩道:“我早關注過這個論壇。你懂的,這個論壇裡的常客都是靈幻蘑菇的愛好者,他們一旦high了,便等於敞開了自己的心防。他們做過的見不得人的事,全都被他們當做炫耀的資本出來曬,我喜歡從中發掘他們的犯罪線索。”
“這期間我開始留意到寒號鳥的帖子。他的措辭方式,他在語言描述上所體現出來的‘中國式英語’的痕跡,都非常引起我的注意。我便與他在網上交流過幾次……你懂的,如果他肯暫時離開論壇的加密環境,換用其他的網絡交流方式的話,我們技術部門的同事就可以捕捉到他的地址。”
時年緊張得有一點無法呼吸:“該不會是,你懷疑那個潛伏在論壇裡的眼線,也在507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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