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已經走到了少女的跟前,一直跪坐在劍前的少女亦是跟着起身。
精靈問道:
“爲什麼您如此篤定?”
“因爲你不是人。”
“這是隻有人類才能拔起的聖劍?”
少女搖了搖頭道:
“無論是精靈,矮人,亦或是人類乃至惡魔,他們都可以試着拔起這把劍,這是留給未來的聖劍。而非是特意留給人類的劍。”
精靈不覺得對方在罵他,但是他也的確不太懂對方的意思。
“那爲何?”
少女則是認真的看着精靈說道:
“你可能完全沒有發現,但你本身只是一個過去歷史的迴響而已。伱雖然擁有意識和形體,但你並沒有生命和靈魂,而這把劍是留給未來的禮物,只有活在當下的人們纔可能將其拔起。”
少女的話讓精靈目瞪口呆。
而矮人則是被少女旋即看來的目光給弄的發毛無比。
“什麼玩意?你難道要說我也是那什麼狗屁迴響?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埃隆·鐵錘的子嗣,我有着此前六百年人生的全部記憶!我絕對不會是什麼無魂的殘渣!”
矮人的聲音喊的震天響,但他身後的學者卻是聽出了他話語中潛藏的不安。
很顯然,矮人也覺得她沒說錯,只是不願意相信。
少女只是靜靜的說道:
“我沒有強求你的信任,我只是陳述了事實而已。畢竟那三頭褻瀆之物終究不是掌握時間的龍,他們吞沒啃噬的是歷史上你們存在的痕跡,而非是你們的存在本身。”
最後,少女看向了精靈道:
“所以我奉勸你千萬不要觸碰這把聖劍,因爲這是留給未來的禮物,只是歷史迴響的你絕對不能觸碰她,否則你會馬上消失的。”
精靈沉默着退後。
他在感情上也無法接受這一切,但在理智上他接受了對方的說辭。
作爲一個曾經跟隨過永恆王的精靈老兵,他甚至比後來的很多天使乃至神祗知道的還要多。
那三頭褻瀆之龍他也有所耳聞,正如少女所言,那終究不是時間之龍。
所以,來自第二紀元的他明顯不會是存在於當前世界的活人。
而在這種無言的沉默中,學者顫顫巍巍的舉手道:
“那個,我試着拔過這把劍,我爲什麼沒有消失?”
少女奇怪的歪了歪頭道:
“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纔是你們三個中唯一的活人嗎?來自第四紀元,活在當下時間的你?”
“這,這樣嗎?”
“當然,所以你纔是你們三者中唯一有資格觸碰這把聖劍的人,因爲這本就是留給你們的禮物。”
說到此處,少女不由得雙手合十擡頭詠唱起了曾經的話語:
“來自未來的人們啊,我將我的劍留下,如果有一天當你們遇到了無法抵禦的邪惡和黑暗,那麼請試着拔起這把劍吧。”
“守衛希望,庇佑火種,這就是這把劍存在的意義。”
“我不知曉姓名但一定切實存在的人們啊,我衷心的祝願你們能夠一直向前。”
這是聖劍的真正主人留給未來的禮物,也是他臨終前最後的話語。
終生熱愛着人們的他哪怕在生命的彌留之際也依舊熱愛着他曾熱愛的一切。
少女將其複述只是希望他們知曉爲何學者能夠試着拔起這把劍。
但精靈卻是聽的越發愕然。
他起初以爲這把劍也叫聖劍是因爲在歷史上,聖劍真的很多。
如擊龍的阿西貢聖劍,守護白塔的羅爾德聖劍,憤怒的配德聖劍等等。
可是如此多的聖劍中,只有一把的主人留下了這些祝福。
但是,怎麼會?
怎麼會是雙手大劍的?
精靈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那把靜靜插在地上的聖劍,那的確是一把標準的雙手大劍。
所以精靈艱難的問道:
“這把聖劍的主人是誰?”
少女朝着聖劍閉目低頭道:
“最後的長子,代表希望,超越命運的末子芬國昐,也是最初的屠龍者。”
真的是末子的聖劍?!
四大聖物之一?
可是
精靈只能在無窮無盡的愕然中說道:
“這不可能!”
吾王明確說過那是一把單手騎士劍的!
“精靈,這就是事實。”
看着對方平靜而篤定的神色,精靈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他只是低下頭問了另一個問題:
“您說您不能離開這兒,那麼我們能夠將人們帶來尋求您的庇佑嗎?”
“當然可以,聖劍存在的意義是抵抗邪惡,我是聖劍的看護者,我自然也要踐行聖劍的意義。”
精靈微微躬身道:
“那麼我明白了。”
說完,他便是毫不遲疑的朝着身後走去:
“都靈之子,該回去了。”
同時精靈也是將腰間的小包取下扔給了學者:
“人之子,你留下,裡面是精靈餅乾,一小口就足夠成年人類一天所需。你應該留在這兒,而不是跟我們回去。”
接過了小包的學者有些不解道:
“您是什麼意思?”
精靈看着學者道:
“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我會爲了公理而行動,但卻不會爲了旁人而付出性命,因爲我們是平等的。”
“但既然我們只是來自過去的迴響,那麼就請讓我們爲後來的人們開路吧!”
矮人罵罵咧咧道:
“你難道真信了那個女人,拜託,她說的話簡直神神叨叨的!我可不信!”
對此,精靈只是笑道:
“那麼都靈之子,你願意爲了那些正在被龍羣襲擾的可憐人而跟上我嗎?”
矮人嘆了口氣後扛起了自己的戰斧道:
“好吧,誠實的矮人說不過狡猾的長耳朵也很正常,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
一直不敢回家的青年在將自己的披風送給了那個看着就很清涼的大姐姐後。
便是愕然的看見了自己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空變成了圓筒狀的倒懸山川????
青年被這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然後他就是急忙尋找其了那一大一小兩位小姐的身影。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是,他並沒有找到對方。
“或許她們並沒有被捲入進來?”
青年想起了那位讓人不好意思看她的大姐姐的話:
‘算了,還有,請您小心,勇者大人。’
所以她是反應出了什麼?
爲了成爲合格的勇者,青年不僅一直在努力訓練自己,他也是拼命的學習着各種超凡知識。
可即使如此,眼前的這一切他依舊無法理解。
這太超出他的認知了。
爲了自衛,他從身邊的樹上折下了一根樹枝。
雖然不是劍,但用來應急也還是夠用了。
揮舞了幾下後,他便是找到了使用這把‘木劍’的手感。
然後,感受到巨大威脅的他猛然朝着旁邊翻滾而去。
下一刻,巨大的火焰從而天降。
噴着火的巨龍幾乎是擦着邊的從他身邊掠過。
森林被點燃。
大地被焚燬。
因爲高溫而晶化的巨大痕跡就那麼直勾勾的出現在了青年的眼前。
“什麼?龍?” 手持木棍的青年感到了無比的錯愕。
龍在他的記憶中是非常稀少的存在。
爲何會在這兒遇到?
而且還見面就發起了攻擊。
不等青年繼續反應。
剛剛那頭襲擊了他的巨龍又是從天際折返的向着他繼續衝來。
巨大的火柱還是在毀天滅地般的襲來。
即使是妥協於詛咒的產物,如今的龍也還是強大的代名詞。
看着如此強敵,沒有絲毫多餘的思考,青年便是做出了判斷——跑!
勇者並非一往無前,學會撤退和認可差距也是重要的一課。
依靠着遠超對方想象的靈活性,青年很快便是甩開了理論上應該更快的巨龍。
在樹林中騰挪時的偶然一瞥下,青年甚至還看見了那頭龍眼中的明顯愕然。
對此,青年不由得咧嘴一笑。
不過馬上就輪到青年錯愕了。
因爲那頭龍居然主動丟下了他的朝着前方飛去。
青年當即停下的觀察起了龍的動向,片刻後,他驚訝的說道:
“真的走了?”
剛剛那種毫無理由的襲擊不是龍的作風,而襲擊後還這麼簡單的離開就更不是龍的作爲了。
龍的傲慢不允許它們這樣做。
所以發生了什麼?
意識到可能出事了的青年當即朝着龍飛去的方向趕去。
他想要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去的話可能會後悔。
不久,衝出了樹林青年便是看見了讓他瞳孔猛縮的一幕。
僅僅是目視便有是七八頭之多的巨龍正在不斷朝着頭頂的城市飛去。
然後盡情的朝着那座城市噴射炙熱的龍息。
哪怕相隔甚遠,青年也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炙熱到近乎可怕的龍息,以及人們無邊無際的哀嚎。
打不過的,會死!
如此一幕,青年輕易便是得出了結論。
有一把好劍的話,一頭龍他還能勉強試試。
但這個數量絕對不會是他能處理的。
這和當時在舊大陸面對那頭山嶽惡魔時是完全不一樣的,那頭山嶽般巍峨的惡魔雖然不比這些龍差。
可是它不僅被城塞內的守軍消磨已久,而且它還有一個聖徒留下的明顯弱點。
這個時候,我必需撤退
我也是人,我和他們是平等的,我們都擁有生命和靈魂。
勇者也沒有理由一定要爲了他人而獻上生命。
更何況我並不是勇者,我並沒有拔起那把聖劍
片刻的猶豫後,青年低下頭的離開了。
然後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彷佛在躲避頭頂不斷傳來的哀嚎。
少年清楚的認知到了自己不是勇者這個事實。
他只是一個嚮往勇者的孩子而已。
——
看着被自己的同族點燃的世界。
主導了一切的三頭巨龍開始了交流。
“我不覺得這樣就能成功。這本就是被我們吞沒的殘渣而已,就算將他們毀掉,恐怕也毫無用處。”
待在世界的邊緣,宛如一條巨大蠕蟲的龍如此說道。
它一邊啃噬着吐出世界,一邊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很顯然,它是林德蟲。
而無影無形的法夫納則是幽幽的說道:
“無論如何都需要試試。我們爲了今天賭上了太多,這是絕對不能失敗的!任何可能,我們都要試試。”
另一個聲音從更遠更深邃的地方傳來。
“我們本可以更加從容,但還不是你選擇了一個愚蠢的合作伙伴!”
“你必需承認,教會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你能知道那該死的理查還會回來?而且在當年,你們可都是支持了我的決定並和我一起下場,現在難道要否定這一點嗎?”
“我們沒有否定這一點的意思。”
這讓那個聲音再無任何意見,但從未停下的林德蟲卻是說道:
“我有一個子嗣死了。”
“有犧牲很正常,我也有子嗣受了重傷,畢竟那些人不會束手就擒。”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子嗣是被一擊斃命的。”
這句話讓另外兩者瞬間看向了林德蟲。
這個世界裡不應該有那麼強大的存在。
至少除開阿瓦隆外不應該存在。
畢竟它們特意規避了那些明顯不好惹的強大存在。
它們不能承受失敗,風險自然是越低越好。
畢竟它們此刻終究不是神祗。
“你沒有弄錯?”
“當然,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片刻的沉默後,法夫納說道:
“我明白了,我稍後就會過去處理,相對的,阿瓦隆那邊你們一定要小心處理。”
“放心吧,我們稍後就會去阿瓦隆的,圓桌會成爲徹底的歷史。”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一定要‘放過’阿瓦隆!”
法夫納的聲音讓另外兩者無法理解:
“事到如今,你不會還覺得我們還能和獅心王和解吧?那傢伙是出了名的死板!”
“不不不,我當然沒想過還能和解,但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對阿瓦隆網開一面!”
“你是什麼意思?如此我們不應該儘快消滅阿瓦隆,讓他失去唯一的忠誠派嗎?”
法夫納看向了天際,雖然這裡並沒有天際這個說法。
“因爲這是給他準備的驚喜,而且,他已經來了。”
“什麼?”
隨着驚呼響起。
一道金色的光從遙遠的彼方射下。
正在天際飛翔焚燒城市的龍羣都是被這道光給驚的四散逃離。
在三頭褻瀆之龍大肆啃噬至今的當下。
唯一記得這被遺忘的一切的無上者終於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