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走過去,站在牀前時,耳邊傳來男人低低淺淺的呼吸聲,身子坐到了牀沿上,歪頭看着面向牀裡的他的臉,男人緊閉着眼睛,果然是睡着了,只是那眉頭即使是睡着了也是皺着的。
靜,真靜。
彷彿地上掉落一根針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她看着他的臉,看他睡得那麼香沉,一瞬間又捨不得叫醒他了。
大白天,他竟這樣的好睡,一定是昨晚整晚都沒睡。
時間,就在這樣靜坐中悄悄的走過,明知道這樣不好,外面還守着安風和那個警察,可,她就是不忍心叫醒他。
“曉曉……”驀的,耳邊傳來水君御低低的男聲,那兩個字他叫得聲音很低,但卻是那麼的清晰,曉曉,他在叫她。
“曉曉……別走……曉曉……別走……曉曉……”他一邊低叫着一邊舉起了手臂胡亂的往半空中亂抓着,衣袖就在這時沿着手腕滑了下去,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一個又一個的幾不可見的針孔,如果不是她見慣了這樣的針孔,她還真是發現不了。
到底吸了多少的那東西?
她聽着他的低喚,看着他的手臂,心,酸了。
就在她恍惚中走神的功夫,男人的手突的拂到了她的臉上,“曉曉……”他還在叫她,喚着的絕對是曉曉,居然不是曉竹,都說這種下意識的呼喚才最能說明一個人的心的,難道,洛婉真的說對了?他心裡,還真的是有她的?
他的手淘氣一樣的在她的臉上游走着,好久不見了,怎麼也沒想到,再相見,居然會是在這樣的地方,又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她突的發現,自己竟然不恨他,甚至連一絲絲的怨都沒有。
女人愛了,就象是一個傻瓜,只會傻傻的愛。
捉着他的大手放在手心裡,再反握住,他的手厚實,溫暖。
手輕輕用力,他彷彿感覺到了她的牽引一樣,身子慢慢轉過,然後平躺在她的面前,她另一隻閒着的手隨即輕輕移到他的衣角下,輕輕一撩,便看到了他厚實的衣服下的紗布,滿滿的都是血染過的紅,讓她觸目驚心。
等不及他醒了,她害怕跟他這樣的獨處,即使是外面站着兩個人也害怕,彷彿他會吃了她一樣。
會嗎?
“曉曉……”她的手才落在他上的扣子上,他又低喚了起來,脣蠕動着,有些乾裂,那樣灰敗的臉色一點也不象是他的,真的不象。
這哪裡是記憶裡那個看起來意氣風發,帥極了的男人呢?
吸上了那種東西真的會讓一個人看起來很頹廢的。
都是元潤青,如果不是元潤青,他不會吸那東西的。
手,一顆一顆的解着他的衣釦,她儘可能的把動作放輕了。
他忽的又安靜了,也不喚她的名字了,就那麼安靜的睡着,眼睛閉得嚴嚴實實的,這樣最好,先替他換了藥再說。
衣服解開,分散在他的身體兩側,可那些紗布卻難倒了她,根本沒辦法解開呀,他躺着的身體正好壓住了那些紗布,讓她無法動手。
掃視了一遍四周,她打開了這小房間裡唯一的一個小桌子的抽屜,竟然有剪刀,這讓她驚喜極了。
剪着紗布,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到他的傷,不然,只怕他會疼的驚醒,能睡就多睡會吧。
她也嗜睡來着。
紗布在慢慢剪開,也終於露出了他傷口紅鮮鮮的一大片肉,腫起了老高,讓她皺皺眉,這樣的傷若是好好換藥好好調理最多十天就可以好得差不多的,可他,都那麼久了根本就不見好轉。
藥沫均勻的撒上,現在要纏紗布了,不叫醒他真的不可以了,不然,紗布沒辦法從他的身下纏過。
她俯下身去,紅脣貼上了他的耳朵,其實,睡着了的他看起來特別的無害,就象是一個大男孩一樣,“水水……水水……”她低低叫。
男人的身子動了動,手又開始往半空中亂揮着,“曉曉,是你,是不是?”
水水,一直都是曉曉的專利。
她流淚了。
淚水無聲的沿着眼角滑落,滑落下臉頰,再到脣際,鹹澀着她的心,滾燙一片。
“曉曉,別走。”他的手繼續的揮舞着,然後倏的抓住了她的肩頭搖晃着,“曉曉別走。”
那一聲聲的呼喚與挽留,讓她的心顫了又顫,或者,就真的如洛婉所說,他最近的頹廢完全都是因爲她吧。
因爲,她就是他口中的曉曉。
“水水,醒醒。”她柔聲喚,那聲醒醒讓男人終於緩緩動了動眼皮,徐徐睜開的時候,他先是看着她皺了皺眉頭,然後道:“曉曉,是你嗎?”看到她,那就彷彿是做夢一樣的感覺,很不真實,水君御記起來了,他這是在局子裡,怎麼可能眼前是莫曉曉呢,絕對的不可能。
莫曉竹輕輕點頭,“嗯,是我,快起來,我幫你換藥,以後,要天天換藥,好嗎?”一邊說一邊扶着他坐起來,他很重,可是當她的手扶上他的背時,他不由自主的就自動的坐了起來。
血水沿着小腹滑下,真真是耽誤太久沒治療了,“水水,會留疤痕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了,太久了呀。
“不怕。”他沒有問她是怎麼進來的,而是乖乖的坐着,任憑她把紗布一圈圈的纏在已經撒好了藥沫的胸口上。
“都是大人了,傷了要換藥的,你懂不懂?”
“嗯,懂。”他彷彿還沒睡醒似的輕應着。
她笑了,“以後,我讓阿姨找個護士天天給你換吧,行不?”
“不行。”他伸手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孩子氣的直接就拒絕了。
“那你要怎麼樣才肯換?”
“我要你天天給我換。”
她無語了,她要住院,他在家裡,離得太遠,總不能總這樣從醫院裡偷跑出來吧,她已經是木太太了,她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木少離的面子。
他的大手突的一下子揮開了她的手,“你若是不願意,現在也不用換了。”
又孩子氣了,她以前怎麼從不知道他是這樣的孩子氣呢,好吧,先把這次換了再說,“好,我
答應你,以後我天天幫你換。”
他這才鬆開手,任由她輕輕的爲他纏好紗布,手打着結,她沒好氣的道:“你不知道疼的嗎?”
“不疼。”
不疼纔怪,“水君御,你是不是沒有痛感?”
“叫我水水。”
她無聲了,靜靜的放下手來,再替他穿好外套,眼睛看着眼睛,良久,她無奈的輕聲道:“水水,把那個戒了吧。”
他搖搖頭,“不用了。”
“戒了。”
“真的不用了。”兩個人誰都沒提‘毒’字,卻誰都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
“爲什麼?”
“不需要。”
“你知道吸那個不好的。”
“潤青也吸了那麼久了,還不是一樣活着嗎,呵呵,我還了她,從此不欠她這個了。”
原來,是爲了還了元潤青的。
“那薇薇呢,你若是有事,薇薇怎麼辦?”
她問的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戒了,好不?”
“你陪我戒?”
完了,他什麼都賴上她了,搖了搖頭,“我在住院。”
“怎麼要那麼久,不是都過了半個月了嗎?”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擔心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凌然不讓我出院。”
“哦,那就聽醫生的,醫生講的總也不會錯的,等你以後出了院我的事再說吧。”
“不行,不能等了,我不知道要多久纔出院呢,水水,你乖乖的,戒了吧,爲了薇薇戒了吧。”
“我答應你等你出院陪我去戒我就戒了,其它的,我不答應。”
他真的是賴上她了,她一時之間也無法說過他,只好又道:“若是出去了,以後不要再喝酒了,華翔你要好好打理了,還有工作上的事也要上上心。”
“莫曉曉,現在是你丈夫在找我的麻煩,若不是他……”
她的手指點上他的脣,“別提他了,好嗎?”木少離也沒什麼不對,可,到底是誰錯了呢?一下子,連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好,曉曉,你是不是準備離開他了?”他帶着興奮的問到,突然間發現他很要這女人,他好象是受了這女人的盅一樣,那種感覺根本無法形容,那便,隨着自己的心順其自然的去發展吧。
她搖搖頭,心裡在盤算着要怎麼說服他,半晌,她覺得她只能提及元潤青了,“水水,你有元潤青,我有木少離,我們,以後只做朋友吧,好嗎?”
其實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成,若是讓她證實了他就是害她父母死去的那個罪魁禍首,到時,她又要怎麼對待他呢?
“不好。”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你答應過做我的女人的,莫曉曉,你明明答應過的。”原本只是想要要她一個月兩個月,然後膩了就甩了的,可這一刻,他一心只想把她綁在身邊,就是不想放手了,重新看到她的感覺真好,怪不得這麼久他一直都開心不起來呢,原來,是因爲她不理他,她不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