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和沈家琪相視地苦笑了一下。
沈安邦揹着手大踏步地走上前來,一臉的精明得意:“看你們在家裡眉來眼去的,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有事瞞着我。哼,真以爲我老頭子老糊塗了?告訴你們,當年我在部隊上的時候,敵人的什麼陰謀詭計沒見識過?還想欲蓋彌彰,你們還嫩了點。”
沈家琪笑道:“是我的不對,不該瞞着爺爺。”
沈安邦哼了一聲,挺直了腰板,說:“知道就好。你們來醫院,是來找劉家那丫頭的吧?我不是說了嗎?段老頭都答應了要慢慢調查,你們現在來,不是白白受劉家人的氣嗎?我可不許我孫媳婦再受什麼委屈。悅悅,走,跟爺爺回家。”
沈安邦一臉賭氣似的要去拉杜悅。
杜悅趕緊解釋:“爺爺,你放心吧,這次我肯定不會任由他們欺負的。再說了,三哥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難道您還不放心他嗎?”
“就是的,我會一定會保護好悅悅的。”沈家琪攬住杜悅的纖腰,一臉的義正詞嚴。
沈安邦愣了一下,咳了一聲說:“我怎麼會不放心三兒?我就是,就是想教育教育那丫頭,心腸這麼歹毒,以後還怎麼得了?”
杜悅和沈家琪沒有再多說,總之,有沈安邦坐陣,對他們有利無害。至少看在他的面子上,劉國鋒也不敢太過分。
來到劉雨欣所在的加護病房,段家和劉家的人都在。只不過段老爺子看到孫女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纔在家人的百般勸說下回去休息了。
劉國鋒和劉燁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一看,臉色立馬就變得鐵青,站起來就朝杜悅走來。
只是沒想到,沈安邦突然從後面走上前來,讓劉國鋒即將脫口而出的罵聲又咽回了肚子裡。
“你們還來這裡幹什麼?是想看看雨欣死了沒有嗎?”劉燁冷冷地看着他們。
沈安邦就知道這幫人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不管他們有沒有和劉雨欣合夥來栽贓杜悅,他都不能容許一個後輩在自己面前毫無敬意。
他睨了一眼劉國鋒,說:“老劉,你就是這樣教兒子的?沒大沒小。”
劉國鋒沉聲道:“你沈家的媳婦把我女兒從樓上推了下來,差點出人命,你們沈家連個說法都沒有,如今沈老爺子還帶着罪魁禍首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劉家人可不是聖人,不會幹那種被別人打了左臉還要把右臉也伸過去的蠢事!想要我們有禮貌,就麻煩先把你孫媳婦治罪再說。”
“悅悅纔不會幹這種事。”沈安邦不服氣地瞪着劉國鋒,這傢伙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劉燁冷笑道:“照您的意思,就是我家小妹自己從樓上摔了下來,故意來嫁禍杜悅了?沈老司令,您可真是有些老糊塗了。雨欣摔得肋骨都斷了,內臟差點都被戳破。要說這是苦肉計,她會傻到連命都不要嗎?”
“你……”沈安邦最不能忍的就是別人說他老糊塗,尤其不能忍說話的人臉上還帶着一股鄙夷的神色,當即指了警衛就要教訓人。
杜悅不禁掩面,爺爺這脾氣,平常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就是不能激怒他,不然誰都哄不住。
還好沈家琪在旁邊,三言兩語先把老爺子的火壓了下去,然後就讓警衛員先帶着老爺子回車裡休息。
沈安邦不肯,他就是要坐在長椅上和劉家人大眼對小眼,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毫不知情。
劉燁剛好不想在這醫院守着了,找個藉口就開溜了。
開車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到一輛車緩緩開進來,車裡的男人面目冷峻,毫無表情。
他原本想叫住他,但想想還是算了。
病房外,劉國鋒用凌厲的目光盯着杜悅看了許久,才問:“你這麼理直氣壯的樣子,看來對雨欣的事情毫無愧疚,那你還來幹什麼?”
杜悅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不會對這件事發表任何言論。但無論如何,劉雨欣是因爲我才受的傷,不管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都該來看看她。”
劉國鋒本以爲這時的杜悅不是垂頭喪氣,至少也該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卻沒想到她妝容亮麗,眼神明亮,一點也沒有犯罪嫌疑人該有的心虛和驚慌。相比較而言,反倒是雨欣對這件事的細節閉口不提,只是反覆強調推她的人就是杜悅就可疑的多。
面對杜悅堅定的眼眸,他反而有些發虛,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篤定杜悅就是兇手。他把目光挪開,面無表情道:“我是不會讓你見她的。我知道你什麼心思,你以爲有了沈家做你的靠山,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了。但我告訴你,我們劉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你今天來根本就不是爲了道歉,不過就是想看看雨欣被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杜悅面色不變,只是眼神更加堅定:“或許我現在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那就不妨等待後續的結果。我知道您護女心切,纔不讓我見她,但我想,此刻她一定很想見我。”
“雨欣纔不會想……”劉國鋒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病房的門被人拉開,臉色蒼白的劉雨欣出現在門口,衝着劉國鋒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爸……”
沈安邦看到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鄙夷地扭過臉去。
以前他就見識過了,這個女人玩得最爐火純青的就是裝可憐,然而心思卻比蛇都歹毒。如今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再看她那張臉,更是覺得反胃。
劉國鋒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你怎麼出來了?還不回去躺着?”
劉雨欣低下頭,似乎不敢多說什麼,但隨即又擡起頭,看着杜悅,滿臉的憤恨:“爸,再躺下去,我怕什麼時候自己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問問,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杜悅,我究竟是哪裡對不起你了,讓你恨不得要殺了我?”
杜悅沒有說話,只是往沈家琪身後退了退,似乎在躲避什麼。
劉雨欣以爲她不敢狡辯,便又上前一步,聲音也冷了下來:“杜悅,你爲什麼不敢看我?難道你也會覺得心虛嗎?這些天躺在牀上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讓你能夠對我下如此毒手?以前我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也不過是因爲……”
她的目光越過杜悅的肩膀,不經意地看到走廊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於是聲音立馬又變得哽咽起來:“不過是因爲我對阿澤的愛。你根本無法體會我有多愛他,所以當看到他和你結婚的時候我真的心有不甘,尤其是看到結婚後你和家琪糾纏不清的時候我更是生氣。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本來我都已經打算要向你道歉的,那天在陽臺上遇見你,也是爲了說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但是沒想到你會那麼做。杜悅,我真的以爲,你會原諒我的,畢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可是,你……”
劉雨欣忍不住掩面而泣,柔弱的模樣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她扶住牆,雙眼哭的通紅:“杜悅,我真的好難過。我不知道你今天來有什麼目的,但我想我可能讓你失望了。但是一天沒有聽到你對我道歉,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痊癒的……”
劉國鋒看着自己女兒哭得雨打梨花的樣子,再看看沉默不語的杜悅,心裡的疑惑更深了。到了現在,連他也搞不清楚這兩個到底誰在撒謊了。
沈家琪則牢牢抓住了杜悅的手,一臉淡然地看着劉雨欣在唱獨角戲。不得不承認,她的演技還真不錯,不去當演員簡直可惜了。
要不是他親眼撞見她出軌的事實,他不知道還要被她的表象欺騙多久。
雖然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但也不會想到她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
杜悅低着頭,看似在認錯,其實內心毫無起伏。她反倒是希望劉雨欣繼續演下去,她演的越久,破綻也就越多。
劉雨欣看到沈家琪出奇的安靜,眼底不覺透出得意的神色。
按照沈家琪的個性,不是最不能忍受有人污衊杜悅,給杜悅委屈受嗎?現在她把髒水全都扣到了杜悅的頭上,他卻一個字都沒說,是不是連他都認爲這件事都是杜悅的錯?
也是,有目擊證人,有受害者,不由他不信。
“杜悅,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你不應該對我說些什麼嗎?”劉雨欣看着杜悅,一臉心碎憔悴。
杜悅終於開口了:“原本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的。既然你想聽我說‘對不起’,那我就說給你聽。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傷得這麼嚴重。我很佩服你,劉小姐,不,現在應該是段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而不是再爲了無謂的人去受無謂的苦。”
杜悅擡起頭看着她,漆黑的眼眸裡閃動着明亮的光,瞬間就讓劉雨欣不敢與她對視。
雖然得到了她想要的話,但總覺得杜悅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