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死約會

天殘老怪道:“假如這一猜說的是別的高手,對我們毫無價值,只有在場之人如果竟有一兩個是大內甲羅了去的高手,那就有點意思!教主你說是也不是?”

鬼母頷首道:“說得不錯,說得不錯!”

地缺老怪接口道:“因此我們兄弟這一猜,就是疑惑那石軒中是不是已被清廷網羅了去?”

石軒中劍眉軒處,嗔目道:“胡說,石某怎會爲清廷效力?”

榮總管哼了一聲,道:“本人雖是總管皇城禁軍與及大內侍衛,但從來沒想到過武林中居然尚有人認爲石軒中可以被官家網羅效力。星宿海二老此言,如若不是另有用心,那就是太愚蠢了!”

天殘地缺兩老怪頰上一熱,雖然他們乃是悟出鬼母之意,特地誣陷石軒中一下,好教他在武林中的清譽受到損害,同時說不定會有些衝動的人挺身出來與石軒中作對。縱然是這等用心,但榮總管的話說得極重,他其勢不能自認別具用心,則不啻承認愚蠢,以他們二老的身份,焉能不爲之面紅耳赤。

榮總管又道:“爲了免得諸位胡亂猜忖,且待本人把剛纔的話說完。本人要告知各位在大內中還有比我更高明的,就是號稱密宗第一高手的靈山尊者,這一位尊者的大名想來各位必定聽過……”

衆人尚未出聲,碧螺島主於叔初首先尖笑一聲,道:“密宗第一高手又怎麼樣?如果是第二高手,本島主碰上之時,也懶得出手教訓……”

榮總管雙目一瞪,射出懾人的威棱,冷冷道:“久聞碧螺島主於叔初驕狂自大,此言當真不假。照島主的口吻聽來,本人根本未有資格讓島主教訓了!那也無妨,假如於島主興致很高的話,靈山尊者目下就在城門邊,於島主大可去找他印證一番。”

碧螺島主於叔初乃是天生狂傲自大,但卻不是完全不自量力之人。數年前和石軒中拼過一場之後,深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話竟無虛假。他自忖毫無把握贏得那密宗第一高手靈山尊者,但眼下對方話已說出,當真是進退兩難!方自感到不知如何作答之際,鬼母冷婀已開口道:

“等一等,請問榮總管,那靈山尊者離開大內之故,可是被於島主引來的麼?”

榮順道:“不錯,於島主適才在大內之中,轉了一圈就轉身離開皇城,靈山尊者覺得甚爲奇怪,所以一直跟着島主,同時分身通知本人。”

鬼母道:“這樣說法,靈山尊者並非衝着我等今宵之事而來。既是如此,本教主建議島主不須前去會他,免得無端端與大內羣雄結下無謂的冤仇。”

於叔初乘機落臺,道:“那我就不去啦”

鬼母冷娥不容別人插口,仰天冷笑道:“石軒中你我之事,今晚暫且告一段落,幾時你到我碧雞山來,再了結今夜之事如何?不過假若你今晚不肯罷手,本教主樂於奉陪”

此言一出,大家的眼光都注視在石軒中面上,看他如何作答。在星宿海兩老怪心中,卻暗暗嫌鬼母在後面多加了兩句話,須知他們自知所練的太陰真力,最怕榮總管的五行神拿奇功。設若今晚還要動手,輕則吃點苦頭,重則可以折損當場。

榮總管宏聲道:“石兄不妨考慮一下,兄弟既然現身於此,自然相助到底!”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多謝榮總管盛意”他奕奕的眼光注視着那邊廂的蒙面人·,緩緩道:“兄臺你怎麼樣?如若仍然本着初衷相助於我的話,請你點頭示意”

鬼母突然大聲道:“石軒中你當真已知道他的身份來歷麼?”

石軒中道:“教主問得好生奇怪,我如不知道他是誰,怎會這等說法?”

這時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那蒙面人身上,因爲這蒙面人關係重大,只要他一點頭,今晚之局。便變成石軒中方面反佔優勢。目前雖然鬼母方面有四個人,石軒中方面只有三人(連蒙面人在內),但另一位密宗第一高手靈山尊者也在附近,加上此人的話,石軒中這一邊就有勝無敗了!蒙面人眼珠轉了好幾下,似是一時之間不能決定。

石軒中朗聲笑道:“假如今晚戰火不熄,真可以稱得上是武林亙古未見的大戰呢!”

蒙面人似是被他的話激起滿腔豪情,重重地哼了一聲,用力點頭。

星宿海兩老怪立刻躍到鬼母身邊,碧螺島主於叔初也不敢託大,灑步走到鬼母面前。

榮總管和蒙面人都不約而同地走到石軒中身邊,石軒中輕輕道:“石某今宵承蒙兩位相助,對付這等不可一世的強敵,心中十分感激!”

蒙面人啞聲道:“哼,如果是普通敵手,你又哪用我們相助”

榮總管道:“我們目下先分配一下如何?拙見是星宿海兩老怪交給我,兄弟可以先誇個口,這兩個老怪碰上我算他們倒黴!”

石軒中微微一愣,望着蒙面人,只見他眼中也閃出不安的光芒。

這時他們也聽見了那邊四人的話聲,敢情他們也在研討分配人手對付敵人之法。

於叔初一口咬定要獨戰石軒中,星宿海兩老怪則一定要出手對付蒙面人,剩下鬼母則對付榮總管。榮總管輕輕笑道:“那兩個老怪當真要避開我呢!”

蒙面人道:“石兄你最好離我們遠一點;但榮總管則設法與兄弟貼近,這樣到時出其不意,我們兩人或可做到聯手對付他們三人。假設能夠辦到,那星宿海兩老怪便難逃出榮總管五行神拿的威力”

榮順頷首道:“此計大妙,我們一上來就完全答應他們的安排,料他們萬想不到後來的變化!”

這時鬼母等四人已商量好,八道炯若寒電的目光都眈眈掃射過來。情勢登時緊張異常。

榮總管猿臂向背後一探,取下一柄長劍,洪聲道:“石兄手中沒有兵刃,未免吃虧。這是兄弟趕來時順便爲石兄帶來的。”

石軒中謝了一聲,接過長劍,陡然雄心萬丈,仰天長嘯一聲,嘯聲清越震耳,直上雲霄。

碧螺島主於叔初見他一劍在手,不覺暗暗驚心。又聽出他嘯聲之中,豪氣凌雲,心頭又是一凜。

榮總管跟着洪聲笑道:“今宵之戰,不比等閒,古人有挑燈夜戰之舉,我等也不妨效顰。有沒有哪一位反對兄弟此意?”

鬼母緩緩道:“今晚之戰,預料須在天明以後方能分出勝負。如果你們需要燈光壯壯膽子,也無不可!”

榮總管宏亮地道:“笑話,鬼母你言中之意,不過是恐怕挑燈的人中,會有出手幫助我們的可能。但你放心好了,我們自信還不須增加人手。”

石軒中突然呆如木雞,雙眼發直,好像想起極爲嚴重的事。

蒙面人輕輕拍他一下,啞聲道:“你怎麼啦?”

石軒中身軀鬥地一震,道:“啊,我想起一件十分重要之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蒙面人道:“不過是亥子之交而已!”

榮總管煞氣森森的雙眉皺一下,道:“怎麼啦?這一戰事關重大,你決不能有絲毫心事!來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棋逢敵手的痛快。”

石軒中遲疑地眨眨眼睛,對面鬼母等四人發現石軒中竟有不欲一戰之意,都感到十分意外。他們此刻的確不想動手,所以沒有出言相激。

蒙面人啞聲道:“究竟是什麼大事?不能隨後辦理麼?”他手中長劍上的寒芒閃吐不定,顯出一派躍躍欲試的神情!

石軒中沉吟道:“那是人命關天之事,石某恐怕非拂違兩位拔刀相助的美意不可了!”

他倏地擡頭望着對面的四人,朗朗道:“適才教主說過,今晚動手與否,權在石某,可是這樣?”

鬼母道:“本教主話出如山,決不更改!”

石軒中道:“那好極了,今晚之戰,暫且作罷!”他緩慢有力地掃瞥過衆人面上,又接着道:“後會之期,自然是在瑤臺大會以後,屆時只要大家都活在世上,希望都能夠在碧雞山上再度晤面!”

星宿海兩老怪暗暗透一口大氣,於叔初緊張的情緒也鬆弛下來,立即恢復他原來的狂傲倨慢的態度。

只聽他尖聲道:“瑤臺大會有什麼了不起的,石軒中你大可以立刻訂下日期,以免日後大家分散,這一會可就遙遙無期!”

他跟着轉眼瞪視着榮總管和蒙面人,惡狠狠地道:“你們到時也敢到碧雞山走一遭麼?”

榮總管大笑道:“於島主何須盛氣凌人?本來呢?今晚就要你們好看。既然石兄有事,那就只好推遲,只要你們說定了日子,我榮順屆時一定到場!”

蒙面人只冷哼一聲,沒有作答。

鬼母宣佈道:“那麼我們定於八月中秋之夕,請各位到碧雞山來賞月,等到天亮時分,再行動手!”

石軒中朗聲道:“教主所訂之會,倒是雅緻得很,石某首先表示同意!這一次乃是石某第三度重上碧雞山,剛纔忽然想起,爲了避免日後再生麻煩,我們先約好勝敗分出之後,應當如何結束此種局面。”

鬼母冷冷道:“前此兩次,你均墜崖不死,這一回麼……”她沉吟一下,在這一剎那間,她的腦筋轉動了千百下:第一考慮目下還能不能贏得石軒中?假如贏不了的話,可有別的方法?第二是假定有法子贏他,應該怎樣剷草除根,永絕後患。

她只沉吟了一下,突然那圓如滿月的面上散發出光彩,好像是所有的難題俱已解決。

她道:“石軒中你既然提到勝敗分出之後,要有所決定!本教主深悉你的用意,乃是於永絕後患,最好能將對方一切黨羽都加以消滅,是也不是?”

石軒中的確有此想法,只因鬼母爲人天生冷酷狠毒,因此她手下嫡傳之人,除了朱玲是例外,其他的人,無一不是像鬼母這樣可怕的心眼和性情。假如單單取了鬼母之命,那些遺孽仍然流毒於人間,惡孽將不減於鬼母在生之時。所以他當真有意思要把這些邪派惡人一網打盡!

他點頭道:“不錯,石某確有此意!”

鬼母道:“本教主已想出一法,那就是我們雙方儘量邀約友好赴會,到我們兩人正式較量時,雙方的人可以互相賭命,一條換一條。至於每條人命的分量如何,由我們兩人公平決定。本教主先誇個海口,只要石軒中你有人捧場,要賭多少條命,本教主決不教你們落空。然後我們勝負一分之後,敗的一方全部當場自殺。這一來假如我贏了的話,武林中敢與本教作對之人,相信不會再有。而你方面也是一樣,你們可以獨霸天下,爲所欲爲!”

星宿海兩老怪接聲道:“老朽等願以性命支持教主!”

於叔初猶疑一下,但隨即想到鬼母足智多謀,既然說出口,必有把握,於是他也響應道:“本島上也支持她!”

這三個人分量極重,石軒中愣了一愣,道:“教主此意雖妙,但石某……”他話未說完,榮總管朗笑道:“我支持石兄你!”石軒中聽了又是一怔。

他正在尋思榮總管爲何支持自己之故,蒙面人突然啞澀地道:“石軒中,我也支持你”

石軒中只是一愣,轉目注視着那蒙面人,心中想道:“這人一定要支持我,若然我被鬼母消滅,他最大的仇人沒有了,所以可以一死!啊!啊,榮總管無疑也是這樣想法,他們都拿我做對手……不過,只有這蒙面人真真正正,是我的大敵手,單以目前而論,他已比之鬼母還要令我覺得難鬥;倘若再假以時日,他的內功更進一步,他那套來自海外的秘傳浮沙門劍法,越發難鬥!”

鬼母縱聲笑道:“好,好,相信中秋之夕,碧雞山上又有一場千古難逢的盛會。既然已經講定,我們這就暫時分手。最後本教主再行交待一句,那就是我們既已訂下中秋節碧雞山生死之約,因而在約期之前,雙方都暫時互不侵犯。”

話一說完,她就當先離開,於叔初、天殘、地缺等三人也跟着走了。

只是片刻工夫,遠遠傳來一陣清晰的話聲,卻是鬼母的聲音。

她道:“蒙面那廝你膽敢將本教主愛徒殺害,不久自有報應,記着……”

蒙面人冷哂一聲,石軒中劍眉一軒,也自提氣運功,怒聲道:“鬼母你這話好沒道理,蒙面兄適才已當你之面說明站在石某這一邊,你只要在碧雞山上贏得石某,什麼仇不能報。而你這一番話,是不是要在中秋以前,向蒙面兄尋仇?”

他也用傳聲之法向遠處的鬼母質問傾聽鬼母回答。

忽然從另一方響起一個蒼老而清越的口音道:“老僧靈山尊者,乃是方外之人,並且未曾介入你們雙方相爭的漩渦中,因此不自量力,說一句公道話:玄陰教教主既已和石大俠,有了生死之約,則凡是與石大俠在一起之人,均應在生死之約以後,方可另行了結怨仇。今宵之事,老僧可以做你們雙方的見證人。不知玄陰教主及石大俠是否嫌老和尚多事?”

這靈山尊者的語聲不但清晰異常,而且剛健勁拔,顯而易見他這位號稱密宗第一高手,的確是功力不凡,武林罕見。

鬼母遙遙傳聲道:“好吧,老和尚你想湊熱鬧,屆時無妨也移駕碧雞山一行”

石軒中提氣朗朗道:“石某先此敬謝靈山大師公允之言。”

之後,周圍都寂靜下來。過了片刻,石軒中輕嗟一聲,道:“不知這位靈山尊者可會顯現法身,讓石某一見?”

榮總管笑道:“他一定已經回城去了,但你如要見他,何難之有,咱們一道轉回去,就可以和尊者晤面細談。”

石軒中道:“今晚已沒有時間,只能請總管轉達石軒中心儀之意!”

蒙面人道:“適才鬼母傳聲說話,聽她的功力,似乎深不可測,當真出乎兄弟意料之外!”

石軒中肅然道:“秦兄真是心細如髮,竟也瞧出鬼母的破綻了!她剛纔雖曾與石某交手,但竟是隱藏起真正的功力,可是卻在傳聲之際,泄露出她近數年修爲的進境。石某深信她必是故意要兄弟輕估她的實力,然後在某一可乘的機會時,猝然發動全力,教兄弟失算而敗於她黑鳩杖下!”

那蒙面人默然不語,榮總管道:“雖然如此,但鬼母除非秘密練成難以測度的殺手,不然的話,想擊敗石兄手中之劍,勢難辦到!”

石軒中道:“總管如此推愛,石某實在不敢當得!”

榮總管又道:“石兄剛纔稱呼這位蒙面兄爲秦兄,敢情石兄果真已知道秦兄的身份。兄弟但願有幸成爲除了石兄以外,第一個結識秦兄的人。”

那蒙面人猶疑了一下,隨即徐徐舉手把蒙面青巾除下來。

青巾一撤,登時又出現一個玉樹臨風、俊俏異常的美男子。

榮總管眼前爲之一亮,忍不住嗟嘆一聲,道:“想不到秦兄清俊如此,堪與石兄媲美。我榮順自以爲見識過天下俊物,誰知仍是井底之蛙而已!”

那姓秦的美少年道:“總管過於誇讚,倒教兄弟感到難爲情啦!”

石軒中道:“秦兄既然現出廬山真面目,石某斗膽代爲向榮總管介紹……”他轉面望着榮總管,接着道:“秦兄單名重,外號仙人劍。一身劍術原本出自東海碧螺島,但近數年來遠渡重洋,得獲中土武林從未見過的浮沙劍術,是以今宵偶一出手,便已震動武林!”

榮總管從未聽過海外浮沙門這一派,只落得個瞠目無語。

石軒中又問道:“秦兄既已返回中土,尊夫人想必也在附近了?”

仙人劍秦重微笑道:“兄弟這次回到中土,並非安己納福,所以拙荊沒有同行!”

他說得神態雖然極爲自然,可是石軒中卻忽然感到有點不對,總覺得他眸眉梢之間,隱隱有一種狡毒不可相信的味道。

榮總管訝道:“聽兩位的口氣,好像此刻只是第一次傾談呢!”

秦重道:“總管說得不錯,兄弟正要請問石兄如何看破兄弟的本來面目?”

石軒中坦然道:“只因普天之下,唯有石某得知秦兄去學得浮沙門至高無上的劍術,是以一見秦兄的劍法,就猜了出來!”

他跟着向榮總管補充一句,道:“宇內只有浮沙門劍術可以剋制石某的師門劍法!”

榮總管道:“然則於島主也不知秦兄越洋學劍之事麼?”

仙人劍秦重頷首道:“總管猜得不錯,兄弟自從昔年敗於石兄劍下,便浪跡江湖,誓言必待勝過石兄之後,方始返回碧螺島。”

他停頓一下,跟着便繼續道:“我知總管一定訝異何以獨獨石兄知我學劍之事,其中內情,無妨一併奉告。那就是當日石兄二次上碧雞山時,敗於鬼母杖下,因而跳落懸崖,其時兄弟就在懸崖之下,親見石兄以玄門罡氣功夫,劈出兩掌,緩住下降之勢、然後斜斜飄落崖邊突出的老樹上。兄弟就在那時,和石兄第二次見面,其時承石兄告以西海之中有座大洲,名爲青丘,該處有一門劍術,中土從來未曾得見,於是兄弟便歷犯險阻前赴西海丘洲,僥倖學回這門劍法!”

榮總管道:“原來兩位其中有此一段淵源,無怪石兄認得出故人!”

他尋思地沉吟一下,又道:“以兄弟愚見看來,鬼母與石兄訂下的中秋碧雞山之約,內中不無可疑之處,否則她焉敢與石軒中下這麼大的賭注?”

石軒中道:“是啊,她一定別有詭謀,而她最大的目的,不但要殺死石某個人,兼且要把武林所有正派俠義之士,凡是敢和她敵對的,全部在中秋之會上,一網打盡。假使我們能夠查出她準備用什麼手段,那就最好不過!”

仙人劍秦重哼了一聲,道:“兄弟不敢自命是正派之土,但假使鬼母乃是使用武功以外的手段陰謀獲勝,則實在教兄弟死不甘心!”

榮總管點頭道:“秦兄這話極有道理,兄弟補上一句,那就是憑我們幾個人,如果迷糊得讓鬼母在事前做了手腳,引得天下英雄入彀,我們就算幸而不死。卻也有何面目獨活於世?”

他這一番話說得豪情沖霄,自負已極,正正切合石軒中心意。

石軒中忍不住朗聲長笑道:“真是快人快語,石某心折!”

笑聲中兩人四目交投,但覺衷心契合,兩個人都泛起深切的共鳴。

榮總管緩緩道:“好在瑤臺大會之後,尚有多餘時間,兄弟誓必盡傾全力,暗予偵查,相信終有所獲,得以奉聞兩位。”

石軒中望一望天色,突然大吃一驚,道:“已經過了子時麼?”

仙人劍秦重道:“子時只過了一半,石兄可是急於返回襄陽菩提庵?”

石軒中道:“不錯,石某這就立刻要動身,小徒性命就係於我能否及時趕到!”

榮總管熱心地道:“那麼石兄快走吧”

石軒中道:“石某此次來到京師,引起不少風波;但最大的收穫,還是能夠和兩位訂交,當真是生平大大快事。石某走後,京師之內有一件事還須煩勞總管幫忙。”

榮總管豪邁地道:“什麼事?快點說……”口氣之中,顯得比石軒中還要着急耽誤了時間。

石軒中道:“石某來京師求取一種解藥,蒙正陽門大街慶順絲綢莊的店東申旭慨允,但他深諱以前曾是武林中人之事,當時也不知石某來歷。其後卻爲瓊瑤公主率手下人侵擾,申老前輩雖是機智絕倫,及時突圍逃走;但瓊瑤公主手下有所折損,必不甘心,尤其是總管手下的二神,必會前往生事。”

榮總管聽到這裡,驚異得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須知榮總管領袖大內羣雄,身負清廷宮禁安全大任,自是智力過人,精明能幹。因此石軒中雖然不曾直說,但他馬上猜到手下二神十八友中,領頭的二神竟是瓊瑤公主的奸細。

石軒中道:“石某所求於總管的,就是設法讓申旭前輩能夠安居樂業,不爲武林風波困擾,那就感激不盡!”

榮總管道:“些須小事,何勞掛齒。兄弟一定辦得到!同時我也請石兄在嫂夫人跟前包涵一二,異日再圖良晤!”

石軒中心知他的意思,就是請自己別把入宮見到“豔兒”那段往事告訴朱玲,當下肅然道:“石某謹遵總管吩咐,其實倒是總管多慮!”

他們說到後來,話意隱晦,仙人劍秦重聽得莫明其妙。這時見兩人話已說完,連忙插嘴道:“石兄此返襄陽,或許會惱恨兄弟所爲,但還請石兄包涵一二,暫時勿把兄弟來歷傳出江湖,還有榮總管也是僅知兄弟來歷的一位,可否亦代爲守秘?”

石軒中和榮總管同聲道:“這一點自然辦得到,秦兄放心好了。”

三人揖別之後,石軒中立時施展腳程,直向南方奔去。

他未曾趕路之前,僅僅是心中焦灼而已,這時獨自奔馳,有旁的事情分散心思,可就想到愛徒史思溫的危機!

假如他在明日晚上子時以前趕不回襄陽菩提庵,史思溫的一條小命,就此斷送。他跟史思溫名分上是師徒,其實情逾骨肉,有如長兄之愛幼弟,是以一念及此,登時焦急得心煩意亂,恨不得插翅飛回襄陽。

他迅如奔雷掣電般奔馳到天亮時分,忽然感到體力有點不支,不禁大爲吃驚。

要知他由菩提庵來京師之時,也是這樣奔馳不息,到了京師之後,不但一直沒有休息,還碰上不少硬對頭,每度出手,都得用出真功夫,是以真力耗損不少。這也就是說,除了沒有設法恢復奔馳的疲勞以外,還耗費了不少真元。但最重要的一點,卻是他急急趕回之時,靈臺之間,情緒波動甚劇,而他施展這等極上乘的輕功,最怕心有雜念。這一來他氣機不純,耗損體力之多,簡直難以計算。若是換了別人,這刻恐怕已經勞瘁得跌倒地上了。

這時石軒中猛一警覺這等危機,不禁駭了一驚,額上不知不覺沁出點點冷汗。

在他四周圍樹木草尖上的露珠在拂曉重寒中都結成白色的霜,普通人在這等天氣之中,無不感到凍寒難忍。因此石軒中額上的冷汗,若是教別人瞧見,準得大大驚詫不置。

他長嘆一聲,縱目四望,只見大路左側裡許處有座村落,當下向那村莊奔去。

裡許來地瞬息便到,只見村口路畔立着一塊矮矮的石碑,上面刻着“曲塘村界”四個字。他知道目下已處身在豫晉邊界,離襄陽尚有千里之遙。不禁搖搖頭,步人曲塘村內。

村內家家戶戶均有炊煙升起,年輕力壯的男子都下田做活,村內只剩下些婦孺老幼。他發覺村子右後側的房屋甚是高峨,凌駕其餘的屋舍之上,心想那兒必是本村首戶無疑,於是迅速走過去,果然見到有一幢高大寬闊的宅院,宅門漆朱,氣派不小。

大門這時已經打開,一個長工裝束的漢子正在打掃,石軒中突然心念一轉,忖道:“我又不是要投宿整宵,只不過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陣,便即上路。何須找到這等地方?萬一此宅主人纏談不休,豈不耽誤了時間?”

正在想時,那長工擡頭瞧他,因見他衣着大方,相貌不凡,以爲他是來訪的客人,連忙丟開手中竹帚,堆笑相迎。

石軒中轉身就走,不久就在靠近村口處一間農舍,向一個少婦借到地方,便準備暫時休息一會。

本來他在堂屋之中閉目調息也就可以了,但是目前的情勢並不僅只憩息一下就可以,還須以驚人的功力,在短短時間之內,將一身疲勞恢復過來,以便有足夠的精力,在一日之內奔馳千里。

因此他決定以絕大決心,施展師門坐功心法。不過這一坐時間雖短,卻受不得一絲一毫的侵擾。而在堂屋內,對正門口,不免會有人出入,若是被不知之人碰碰或在他耳邊叫喊,便會有走火人魔之險。

他走人堂屋之後,心中顛來倒去地想了一陣,發覺除非冒上一會險,才能繼續以絕高速度趕路,不然的話,在此休息也不過是白費時間。

於是他取出一錠銀子,轉面望着那少婦道:“這一點點小意思請大嫂收下,我還有個苦衷,要請大嫂幫忙”

說話之時,忽然發覺這個少婦相貌不俗,雖然居住在鄉村之中,但雙手雙腳的皮膚,毫不粗糙。

她訝異地瞧瞧他手中的銀子,隨即泛起笑容,露出一口齊整潔白的牙齒,更添幾分風姿。

“喲,相公你只要歇一下的話,哪須這等破費?”

石軒中暗暗一怔,心想這少婦口齒伶俐,舉止之間,毫無村婦之態。最要緊的一點,便是她的口音竟然有帶着一點吳儂軟語的味道,可知她絕對不是本地的人。

他覺得有點不妥,可是時間無多,再出去另尋地方,只怕更爲費時失事。心念連轉,便微笑道:“我有個不情之求,那就是想借個房間……”

少婦面色微變,不過看上去詫異多於驚慌。事實上這少婦斷章取義,以爲石軒中要個房間乃是與她……

她搖搖頭,道:“相公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

石軒中久歷情場,人生經驗也不可謂不豐,一聽她這句話,登時明白那少婦已經誤會自己的意思。這時一方面深深爲這少婦鎮定異常的態度所驚奇;須知大凡一個單身在家中的少婦,又是具有幾分姿色的,對於這種突然之事,勢必驚惶慌亂,怎會顯得如此鎮靜?

他一面在想,一面已誠懇地道:“我知大嫂必定是位通情達理,不同平凡的女人,因此我也不敢相瞞,我本來是向大嫂討碗茶喝,同時進來憩歇一下。不過事實上我一會兒就得急急趕路,路程有千里之遙,而我則已經三四日未曾休息過,更別說睡覺了……”

她兩道柳眉輕輕一皺,道:“但一點也瞧不出來呀!”

石軒中道:“目前誠然不覺得怎樣,但等會兒要趕極漫長的一段路,我知道無法支持,所以急於找一家極端安靜的地方坐上一會……”他把“極爲安靜”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她作出一個恍然的表情,道:“我明白了,相公你真找對地方,這曲塘村中除了我之外,擔保沒有人敢收留像你這麼一個大男人在家裡!請跟我來……”

石軒中跟着這個少婦走人堂屋右邊的一個房間內,只見房間雖然不大,但傢俱都相當考究,同時佈置得宜,一點也不似村俗的閨房。

她道:“這是我的房間,我把窗子和房門都關起來,誰都無法打擾於你!”

她把窗子關好之後,含笑退出去,在門口問道:“相公你貴姓大名啊?”

石軒中說了,忽然發覺她似乎怔了一下,但她隨即退出房外,砰的一聲關住房門。石軒中大感驚奇,心想難道住在這等鄉村之中的一個婦人,也聽過自己的名字不成?疑念一生,走出房門,舉手輕輕一推,那道房門紋風不動,竟已在外面鎖住,同時可以感出這道房門堅厚逾恆,不似普通之木所制。

於是他輕輕釦門道:“大嫂……”那少婦應道:“石相公你不是要安靜一陣麼?”那扇門隨着打開,石軒中銳利地觀察她的神情,道:“大嫂可是聽過石某之名?”她含蓄地笑一下,道:“很久以前,好像曾經聽過!”石軒中愣一下,緩緩道:“我休息的時間雖短,但不能受到任何驚擾,不然的話……”那少婦道:“我懂得啦,你放心好了……”木門又砰的一聲,關閉起來。

石軒中反而怔一下,心中想道:“她說懂得我不能讓任何人驚擾,難道她也是武林中人,知道我要靜坐運功以恢復元氣不成?”

這刻時間更加消耗得多,石軒中那麼沉着鎮靜的人,也爲之着急起來。俊眼一泛,橫下心腸作個決定,那就是不管這少婦如何令人驚異,且先爭取時間,運起師門坐功心法。

他人隨念動,飄上那張鋪疊得甚是齊整的牀上,便即盤膝而坐,默默運起坐功心法。

他只需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可以勉強對付着趕返襄陽。

只是半個時辰聽起來雖然甚短,其實“時間”這位老人,永遠是跨着同樣的步伐前進,不論人們多麼心急,他也不會走得快點。而就算全世界的人一同懇切地挽留着他,也不中用。

石軒中仗着蓋世的資質與及精純的修爲,只一眨眼之間,便已入定。

一會工夫,只見他面色紅潤異常,頭頂隱隱有白氣升起來。

房門輕輕推開了一線,有隻眼睛向房內窺視。卻是那個姿色動人的少婦。

她定睛瞧了一陣,突然又把房門關好,在外面加上鎖頭。然後隱沒在堂屋後面。

隔了一陣,堂屋正門外面傳來一陣紛沓的步履聲,轉眼間五個人涌入屋來。

這五個人之中有一個年紀約在四旬左右的人,穿着長衫,還有兩個年紀較輕的,身上衣着也整齊講究。其餘的兩人則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作長工裝束。

前面的三人一望而知絕非鄉村中下田作活之人,他們入屋之後,四處張望一陣,然後就涌到那扇反鎖着的房門前。

其中有兩個人貼耳門上傾聽,突然齊齊道:“裡面有粗大沉重的呼吸聲。”

那中年人面上泛起怒色,厲聲道:“把鎖擰掉,破門進去,快……”

堂屋裡登時響起一片嘈聲,大概那個鎖頭甚是堅牢,一時無法打開,所以嘈聲撞門聲響成一片。

石軒中這刻正值要緊關頭,方以全神駕馭真氣,穿行於全身百脈。只要心神一旦散亂,真氣岔散,竄人經脈之內,不但一身武功等如白廢,還有性命之虞。

是以他雖然聽見門外的聲音,卻仍然以絕大定力,付諸不聞不問。

他所要爭取的,僅是短短的時間。過了這個最危險的關頭,那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個少婦突然從堂屋後面轉出來,那五個人登時停住手腳和嘈聲,十道目光,一齊注視着那個少婦。

她面色一沉,道:“哼,原來是二伯親自帶着人來,怪不得他們敢這等放肆!”她眼波一掠,停住在那兩個年輕人面上,接着冷冷道:“老五老六你們這兩個最不是東西,是不是記恨以前幾次借酒裝瘋闖入我屋裡,被我趕了出去之仇?所以一道趕來了?”

那兩個年輕人面色微變,那老六厲聲道:“胡說八道,我幾次借酒裝瘋來?”

那少婦怒聲道:“你們賴得掉麼?全村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哼,哼,你們曲塘韓家除了我那死去的丈夫韓老三之外,再也找不出一個好貨”

那被稱爲二伯的中年人指着房門道:“廢話少說,把門打開!”

韓家少婦道:“這是我的房間,你管不着。你想作威作福,趁早到別的地方,我可不吃你們這一套,哼,老的想吞佔家財,少的想污辱寡嬸,我看只有你們這等財勢雙全的大戶人家纔會有這種貪財**的不肖子弟!”

她罵得好生痛快,一聽而知她一定久已憋住一肚子的氣,直到現在才發作出來。

韓二伯面上紅也不紅,怒聲道:“老五老六把這潑婦捆起來,還有你們兩個別站着發呆,快把鎖頭擰掉,擰不掉的話把門撞開”

那兩個長工忙忙動手擰鎖撞門,另外那兩個韓家侄子則一齊撲向那少婦。

韓家少婦氣得粉臉泛白,嬌軀一閃,雙手揚處,左右開弓,把那兩個侄子各各打了個大嘴巴。

她出手極快,似是練過武功的人;可是掌力不重,那兩個年青人體健力壯,身形雖被打得一歪,卻仍然張臂撲過去。

厚重的木門被那兩個長工撞得山響,卻毫無坍裂之象。一片鬧聲中那韓家少婦已被兩個侄子抱住,四條健臂一纏,任她如何掙扎,也無法脫身。

片刻問她已鬢亂釵橫,嬌軀被一個抱住,另外雙臂吃另一個扭到背後,再也動彈不得。而她卻只狠狠地罵不絕口,不肯尖聲高叫。

中年人突然走到她面前,眼中露出兇光。韓家少婦驀地停口,惡狠狠地瞪着他。那中年人緩緩道:“你還敢發狠,我們韓家少了你,不見得就會吃官司。按理我這做二伯的,不該對死去的三弟的媳婦怎樣麼;但你實在搞得太不像樣子,韓家的家聲都讓你敗壞了。”

那少婦呸一聲,道:“你們有什麼家聲?”

韓二伯仍然緩緩道:“你以前的敗德醜行,我不必多說,我且問你,房內那人是誰?爲何躲在你房中?你身爲孀婦,焉可收留年輕男子在家?”

少婦一下答不上來,韓二伯眼中兇光更盛,突然伸手一連摑她三四巴掌,只見她粉頰上登時浮起紅色的掌指痕跡,脣角也淌出鮮血。

韓二伯冷冷道:“外面已有人等着,那廝決跑不了,目下先把你這賤婦活埋再說!”

韓二伯跟着又問道:“那廝是什麼人?”

“他麼……”那少婦一挺胸脯,表示那人並非平凡之人;但是胸前雙峰卻因而聳突出來,反而變成極爲誘惑的動作。

她繼續道:“他雖是天下聞名的人,可是你們卻不會知道。我老實告訴你們,別的人可以得罪,這個人卻開罪不得!”

韓二伯怒哼一聲,道:“我倒要瞧瞧他可有法子救你一命?”

他一揮手,那兩個年輕侄子便把她扛起來,向門外走去。

韓二伯又道:“你不妨大聲叫喊,好教房內那姦夫及全村的人都聽見,得知我韓家把你活埋,看你有什麼法子報仇!”

那少婦咬牙不肯做聲,但一到了大門邊,她可就忍不住尖銳地叫起來。

外面這些人的對話及尖叫之聲,全部送入石軒中耳朵。但他卻以無上定力,把外面發生的一切付諸不聞不問。

那少婦尖銳的叫聲已出了大門,同時房門仍然被那兩名長工撞得山響。

石軒中明知那少婦已面臨活埋的劫難,可是他只須爭取多一會工夫,就勉強可以算是復元。假如現在起身出去,則本來已恢復了八九成,卻因火候不夠,登時要減退三四成功效。

他更深知自己如果只恢復五六成功力的話,則迢迢千里的路程,最多隻能支持到十分之七八,也就是說到時眼看只剩下一二百里,卻已是有心無力,非休息很久很久才能再行舉步!

這一來也許要到明日中午或下午才能到達菩提庵,那時候愛徒史思溫的屍體早已僵冷,任何靈藥都無法使他死而復生!

然而擺在眼前的更加急迫,那少婦的尖叫聲已逐漸遠去,大概她不出片刻工夫,她就要被填埋在土坑之下。也許她因爲掙扎太甚,那些人怒從心起,惡從膽生,找把刀子一下就殺死她!

他感到一陣極爲深刻的痛苦,不禁長嘆一聲。嘆聲中他已下了決定,那就是寧可犧牲自己愛徒,也不能連累無辜。

於是他睜開眼睛,迅速地縱到房門邊,那道房門仍然被撞得砰嘭亂響,石軒中虎目一眨,突然掉轉身奔到窗邊,想也不想,伸手快捷地抽掉窗閂,驀地拉開窗門,然後以最快的身法,疾如掣電般縱出去。

他身形快得像電光一閃,因此外面巷子兩頭雖然都有人把守,但此時剛好注意力被少婦喊聲吸引住,個個都遊目觀望。因此石軒中出窗時那一瞬間沒有被他們瞧見,這一來他們再也無法瞧見了。

那韓二伯率領着兩個侄子,扛着守寡的弟婦直向村後走去。村中的女人小孩都閃在後門邊或窗下瞧熱鬧,沒有一個人出來攔阻。其中有些女人還流露出快意興奮的笑容。

他們從巷子穿出去,巷子外面就是村後的山林荒野之地。

韓二伯突然停步,原來巷口忽地轉出一人,把走路攔住。

只見那人相貌俊美,衣着大方,雙目之中閃動奕奕神采,面上一派正氣,使人自然而然被他的神情氣派所震懾。

韓家少婦掙扎中也瞧見那人,登時安靜下來。她倒是精乖得很,竟不做聲。韓二伯怔了一下,便微帶慍怒地道:“你攔住我們幹什麼?”

那人不用說就是石軒中,他也不悅地道:“光天化日之下,敢以強力這樣子對付一個女人,我先問你這是要幹什麼?”

韓二伯冷冷道:“這是我韓家家中之事,用不着外人多管!”

石軒中哼一聲,道:“我偏偏要管這件閒事!”他虎目一睜,威棱四射,望着兩個年輕人,怒聲道:“還不把她放下!”

那兩個年輕侄子都愣住,既不敢出言反對,也不肯把那少婦放下。

石軒中道:“你們韓家到底仗恃着什麼勢力,膽敢這樣橫行霸道,白晝殺人?”

韓二伯道:“你到京師去打聽打聽吧,若再嚕囌,連你這廝也一起活埋。”

石軒中最聽不得這種惡話,眼中威光更盛,但口氣卻仍然沉靜如常地道:“我就是向這位大嫂借個安靜地方休息的人,你們如果爲了此事而加害於她,那就最好把我一起埋掉。”

那韓家少婦突然笑了一聲,顯然石軒中的出現,已使她心中毫無懼怕。

一個侄子猛摑她一巴掌,發出清脆的“劈啪”之聲。

石軒中這一怒非同小可,鼻子中哼了一聲,人影閃處,已經站在韓家少婦旁邊。那兩個侄子方自一驚,石軒中徐徐一伸手,就把那少婦奪下來,讓她站在地上。

那三人根本沒看出石軒中怎樣移動的,大感驚駭,韓二伯經驗較豐,掉頭就走。石軒中怒聲道:“不論你們韓家之間的是非如何;單說今日之事,已足以顯出你們平日爲人。我石軒中平生不妄開殺戒,今日也不破例,但一生活罪,也就足夠你們去嘗受……”

話說到此處,那韓二伯已奔逃了三丈左右,石軒中運起罡氣奇功,遙遙一指點去。正在奔逃中的人突然跌倒在地,口中哼哼唧唧不已。那兩個年輕侄子突然也仆倒地上,那少婦只看得目瞪口呆,不會言語。

石軒中轉眼望着那少婦,道:“他們不會死,但在他們的一生中,一個月當中總得癱臥在牀上一二十日,我想他們再也無法作惡了!”

那少婦雙頰上指掌之印清晰可見,脣角血跡尤在,確實狼狽可憐。

她嘆口氣,道:“雖然如此,我怕也無法在曲塘村容身了!”

石軒中何等聰明,口中哦了一聲,道:“那麼他們適才指責你不守孀節之事,竟是不虛了?”

她似乎想不到石軒中問得這等突然和尖銳,怔了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石軒中頓一頓腳,心想這事真糟糕,這些人竟是沒有一個可以偏幫的。他的面色不知不覺中沉下來,開步向村外走去。

那韓家少婦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叫他,石軒中腳下甚快,眼間已出了曲塘村界。

但他心中漸感不安起來,心想那韓家少婦若不是爲了幫忙自己,這禍事不會發作,而她也就可以苟安居住下去。但目下那韓家有三人吃了大大的苦頭,韓家之人還肯容她安然住下去麼?照情理推想,只怕她連村子也走不出,就得讓韓家之人逮住。

想到這裡,心念一轉,便突然返身走回村中。那少婦恰好驚驚慌慌地跑回家,石軒中跟着走人堂屋,她噫了一聲,道:“相公可是漏了什麼東西?”

石軒中搖搖頭,道:“我回來看你作何打算!”

她黯然垂頭,道:“我只好回到江南去,家父以前本是江南道中人,姓江名健,我原名是一個婷字。前六年我跟韓三郎相好,我父親大不贊成,把我趕了出來!但現在他老人家竟已棄世”

石軒中疑惑道:“那麼你回江南投靠什麼人?”

她道:“我有個師兄劉剛,他一直都很喜歡我,也許他會收留我!”

石軒中道:“就是人稱蛇鉤的江南巨盜劉剛麼?他的名字我倒是聽過,據說近幾年名聲不大好。”

江婷幽幽道:“我也早知道他這個人性好漁色,壞心眼極多,所以自從韓三郎三年前去世,韓家之人都瞧不起我,又想侵佔三郎名下的一份產業,但我仍然留在這裡,寧可搬出韓家大宅,就是不願回到劉剛那裡去。”

石軒中這時才感到事情棘手,他明知江湖詭詐陰險非常,假如這個有幾分姿色的少婦獨自流浪在江湖上,最後的結局,免不了落人煙花場中。就算她找到師兄劉剛,也不會有好收場。從另一方面說,這個少婦本身卻也沒有嚴謹的操節,夫喪之後,大概曾經忍不住空幃之苦而做過出牆醜事。因此他自覺簡直幫不上忙,叫她回到江南盜穴,於心不忍。要收容她,則又無處安排,尤其是這種女人。

她迅速地把細軟收拾一下,打了個包袱,便和石軒中一道走出村子。許多村人都目逆而送,竟以爲江婷乃是和石軒中私奔。

走到官道上,石軒中實在心急得很,他明知此刻就算全身功力俱在,加急趕路,今晚子時以前,仍然難以抵達襄陽菩提庵,何況目前功力只剩下一半,又不能立即趕路?

走了一程,耽誤的時間更多。江婷也覺察出他的焦灼不安,便道:“石相公你先走吧,我會照顧自己的。”

石軒中道:“你以爲韓家之人會輕易放過你麼?他們也許以爲我會妖法,所以不敢露面追上來。我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上來江婷道:“那怎麼辦?相公你身有急事,耽誤了也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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