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苟延殘喘的楚沂
雲歡美美的睡了一覺起來,發現已有八名宮女端着紅漆木的托盤候在寢室外了。
見雲歡醒來,領頭的宮女忙上前回道:“稟娘娘,奴婢奉陛下之命,前來侍候娘娘更衣。”
“娘娘?”是指自己敵國皇后的身份呢,還是陳然把自己當他的女人給介紹給下人?一身白色中衣的雲歡支着頭側躺在牀上,帶着玩味的口吻問道:“我問你,你口中這個‘娘娘’指的是?”
領頭宮女微低着頭,不卑不亢的道:“奴婢不知,陛下吩咐讓奴婢稱呼娘娘爲‘娘娘’,至於何意,奴婢不敢多問。”
“左不過是個稱呼,我也不爲難你了。”雲歡坐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淡淡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奴婢等酉正(下午五點)便過來,在這等了約莫三刻鐘了。”領頭宮女老實回道:“陛下吩咐,娘娘若是不曾醒來,定要等娘娘睡醒,讓大臣們等等即可,萬不能吵醒了你。”
宮中宴會不論暑夏,一般是在酉時(下午六點)準時開宴,還有一刻鐘的時間,這趕過去特定是來不及了。既然得了特令,那就讓他們等等吧!
雲歡樂得悠哉,淺淺一笑,起身下了牀,掃了一眼宮女手中的托盤問道:“那是爲我準備的參加宮宴的衣飾嗎?”
“回娘娘,正是!”
領頭宮女說着扯開紅綢來,前面幾盤裡面乃是一套珍珠首飾,顆顆飽滿圓潤,雖然價值不菲,卻不能吸引雲歡的關注,但是那最後一盤的紅綢剛被掀開來,雲歡嘴角的笑便漾得大大的了。
因爲那裡面不是別的,正是被陳然買回的七彩霓裳衣!
“呵呵。”
雲歡泠泠笑着走向最後那隻托盤,抓起七彩霓裳衣的兩肩一抖開來,頓時滿室七彩光芒,熠熠生輝。
一衆宮女原本是低着頭的,被那霞光一耀,頓時擡起頭來,盯着雲歡手中的衣裳,眸中都寫滿了豔羨。然而在她們見識到雲歡的美貌時,那眼中的色彩立馬改成的驚豔,紛紛心說:這世間大約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這樣華麗的衣裳!不過她就算只着一身中衣便能勾走無數人的眼球,再換上這七彩衣裳的話,那今晚的宴會,衆人的目光定是一瞬不瞬的圍着她轉的了。1csII。
宮女們眼中的驚豔,雲歡早就司空見慣,並不以爲意。只在心中想道,陳然特意讓人將此衣送來,必定是想讓自己穿上一次,那便如他的意又何妨?只是夫君啊,這可不是我自願的啊,你知道了千萬不許生氣哦。
讓人端了盆水來洗了把臉之後,雲歡吩咐道:“侍候我更衣吧!”
說着走向屏風後,那領頭宮女親自走了過去。
再出來時,縱是不着任何修飾,披散着一頭柔順發絲,也掩不住她滿身旖旎芳華,七彩霓裳衣的美感也並未因她隆起的小腹而減少半分。
“爲我梳頭吧!”雲歡對着已經看得呆愣過去的宮女提醒道:“我去晚了不要緊,不過就是讓你們陛下等等而已。你們要是刻意怠慢,我未必會保你們的!”
“奴婢不敢!”
一衆宮女回過神來,眼見就要下跪,被雲歡止住了。趕忙依着她的指示爲她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省去那些多餘的飾品,雲歡只戴了一副垂墜到兩頰的耳環,然後把珍珠項鍊當作額飾給掛在了頭頂,那最大的一顆珠子正好墜在額間。
簡單大氣,宛若一朵清雅出塵的白蓮。整身裝備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
待都打理好,雲歡讓她領頭宮女帶着自己去了設立宴會的御花園。
還不曾到御花園的入口,遠遠的便聽見那方已是絲竹聲聲。
“娘娘,就是這裡了。”領頭宮女指着一方拱形的白玉大門道。
“嗯。”雲歡點頭,恍惚間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見那人穿着一身太監服,拿着笤帚正在旁邊的大路上掃着地上的落葉,不由搖頭,好笑的嘀咕道:“縱是滅國,但堂堂前東楚國太子怎麼淪落到龍傲來掃地呢?定是看錯了。”
雲歡瞅着那人,正欲跨進大門,卻恰逢他擡起頭來,與自己四目交接,兩人都是一愣。
當真是他!
“楚沂!”雲歡一個飛身掠過去,一把抓住的肩,止住了他想要逃離的步伐。
“啊,啊啊,啊!”楚沂扭着肩膀,想要脫離雲歡的束縛。
雲歡輕輕放開他,掠到他身前,才發現他的左眼已然黯淡無光,雙手手筋都被挑斷,吃力的抓着笤帚。
意識到某種可能性,雲歡又一把扼住了他的下頷。他的嘴巴被迫打開來,裡面竟是一片空洞,沒了舌頭!
“啊,啊啊啊啊!”楚沂目光幽怨的望着雲歡,似乎在埋怨她不該看到這樣的自己。
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云歡心中還是覺得微微有些心酸,不爲別的,只爲他跟自己曾經乃是一國人,如今他國破家亡,還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不知道阿洵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楚沂趁着雲歡愣怔的當口,丟下笤帚跑了開去。
雲歡是被笤帚砸在地上的聲音給喚回了思緒,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直感嘆世事無常,幾個月前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現在卻淪爲一個掃地的奴僕,那麼驕傲的他,爲何還要苟延殘喘的活着?歡已室陛陛。
如果是自己,與其毫無尊嚴的活着,還不如死去來得痛快!
“歡兒,滿意你看到的結果嗎?”陳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雲歡迴轉身,望着一臉戲謔的陳然,目無表情的問道:“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陳然淡淡一笑道:“我跟你對付蕭明暉的手段比起來,似乎還差了一截呢!”
“那不一樣!”雲歡突然有些慍怒,聲音也拔高了一些:“蕭明暉逼宮已經是不可饒恕的大罪,本來可以讓他一死,給他解脫,但是他逼死容月,又讓靜怡慘死,讓人無法容忍,所以我才讓他生不如死,以贖他所犯下的罪孽!”
“有什麼不一樣的?”陳然的聲音也大了些:“楚沂瞧不起你,對你悔婚,已然是對你最大的侮辱……”17746676
“悔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與你何干?”
雲歡打斷他的話道:“當初雲初城設計我,欲讓雲子墨毀我清白,雲子卿在我的馬車裡放火線蛇,想要我的性命,你爲何不將他們宰了?反而在我要取他們狗命的時候救了他們?現在還許他們高位,你是不是該把自己給廢了?”
“我……”
陳然有一瞬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但是他企圖跟蕭明暉合作,兩人所談的籌碼是你,這是讓我最無法容忍的!”
原來還有這檔子事?雲歡愕然。
自己與他二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他二人憑什麼把自己當作籌碼?誰給他們這樣的權利?
見到雲歡臉色微變,陳然略微得意的道:“所以我還命人摘了他的命根子餵了狗,讓他下輩子都做不成男人!可是都這樣了,他連死去的勇氣都沒有,你說他是不是活該?”
如果連死都畏懼,她實在沒什麼話說了!
再次回望了楚沂離去的方向一眼,雲歡不理陳然,邁步向御花園入口走去。
陳然趕忙跟在她的身後。
御花園內,數百大臣依照自己的品級,一圈一圈的圍坐在一處寬闊的空地上,與之一同出席的,還有一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以及皇后長孫明珠。
不難猜出,這些鶯鶯燕燕乃是陳然的嬪妃。
陳然趕上雲歡,牽過她的手。
雲歡淡淡望了他一眼,沒有拒絕,跟着他走進通往主位的通道。
頓時,滿目華彩。
大臣及一衆嬪妃眼中劃過一抹驚豔,紛紛跪伏在地,圈子中間跳舞的伶人也立即停下舞步,閃到通道兩旁,跟着一衆大臣及嬪妃無聲的跪下。
雲歡對跪在主位旁悄悄擡起頭來的長孫明珠微微笑了笑,後者當即低下頭去。低頭時那怨懟的眼神自然沒能逃過雲歡的眼睛。
通道走到一半,雲歡瞅見雲初城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腳步來,戲謔的道:“雲初城,別來無恙啊!”
雲初城低下頭顱的身軀輕顫。他雖不曾見過雲歡的真面目,這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再加上自己的兒子告知過自己雲歡到了龍傲,那麼這傾城女子定是雲歡無疑了!
“呵呵。”雲歡笑道:“莫非雲相做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習慣了,都不敢示人了麼?”
長孫明珠聽了這話,有些奇怪的探起頭來,她不是農家女嗎?怎麼會認識前東楚國的丞相?
雲初城壓下心底的屈辱之感,語氣平淡的回道:“娘娘千金之軀,豈是我等小臣可以直視的?”
“呵呵呵,算你個老東西還有點自知之明。”雲歡說着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聲,不管你躲在哪,我都會將你找出來!記得看好你的腦袋,別讓人摘去了,因爲遲早我會親自將它給拎下來。”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就像是在問候人家吃飯沒有那麼平靜淡然,但是她身上透出的凌厲之氣,足以讓人顫慄。
長孫明珠望着這樣的雲歡,猛然覺得自己跟她的距離相差了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