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一針針的愛
趙旭縱是心有冤屈,還是被幾近衛軍給帶走了。
雲歡覺得每次只要有她參加的宴會,必定是不歡而散的。
這次同樣不例外!
宴會散後,趙天策叫過蕭夜離,讓宮人備些酒菜直接送到御書房,他要與他暢談國事。
雲歡則被慕芷兮帶着出了大殿。無雙屁顛屁顛的挽着她的手走在她的身旁,雖是沒有言語,臉上的興奮卻是昭示了他此刻心情很好。
慕芷兮不時望向無雙,眼中的憐惜顯而易見。
方心蘭站在景蘭殿門口,一雙桃花眼泛着幽光,瞪着雲歡的背影,彷彿手中的絲絹是雲歡一般,被她狠狠的絞成了麻花狀。可見她心中有多恨她。
走到轉角的地方,雲歡漫不經心的回頭,脣角一勾丟給方心蘭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
那笑,明明很明媚,卻給方心蘭一種猶如魔鬼般嗜血的感覺,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一下。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竟能帶給她這樣的震懾力,以至於久久不能邁動步子。
慕芷兮將雲歡帶到一座簇新的宮宇,剛踏進院子,陣陣花香便撲鼻而來。
宮燈下,院子兩邊的藤系小植物,爬滿了整片藤架,白色帶點淡紫的素雅小朵花兒開得正歡。
雲歡疾走幾步停下在一簇花兒前,眼中帶着點點欣喜。
慕芷兮柔聲道:“這是我家鄉的一種花,名叫執念,這個時間正是它的花期。”
“執念……很美的名字。”
雲歡掐了一朵花兒在鼻端嗅了嗅,輕輕附和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沉醉在花兒的香芬中。
許久,雲歡才睜開眼,望着慕芷兮那跟自己猶如一轍的瀲灩雙眸,問道:“娘娘是在思念誰嗎?”
慕芷兮神情一滯,那種淡淡的哀傷再次襲上她的眼中。1bWzF。
只見她學着雲歡的樣子,亦摘下一朵花兒嗅了嗅,半晌才自脣間吐出幾個字來:“我的女兒!”
雲歡的心猛地頓了一下,有那麼一瞬彷彿被重錘重重捶了一記而停止了跳動。
原來她還記得有個女兒嗎?是指的自己嗎?
只聽慕芷兮又道:“如果她還在人世間,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了。”
差不多年紀嗎?那麼是自己沒錯的!
雲歡微微顫聲的問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在娘娘身邊?她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慕芷兮搖搖頭,眼中的痛楚輕易的就被雲歡捕捉到。“在她還不足月的時候,就跟我的奶孃一起失蹤了。”
雲歡壓制住內心的強烈波動,故作平淡的問道:“那娘娘派人找過她嗎?”
慕芷兮被人帶起往事,想到自己那不知是生是死的苦命女兒,眼淚驀地流了出來,哽咽着道:“怎麼能不找?”
雲歡擡了擡手,多想上去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十七年前的六月初,當時我的夫君還是太子,因爲酷熱難耐,便帶着當時已懷了八個月身孕的我,前往我的家鄉避暑、生產……”
六月初她懷孕八個月,那怎麼算起來,自己的生日應該是七月纔對。八月初七,應該是養母生產,孩子夭折,雲初城買自己會雲府的日子!
“哪知在半道上遭到一羣黑衣人襲擊,我跟夫君被衝散了。爲了躲避黑衣人,我帶着我的奶孃一路往東逃去,逃到東楚國邊境雲水城才躲避開那羣黑衣人的追擊。於一個月後,在雲水城一間民房誕下我的女兒。本來想着坐完月子再想法跟夫君聯繫,豈知還不足月,黑衣人再次尋來。我便將女兒交給奶孃,前去引開那羣黑衣人,哪知……”慕芷兮吸了吸鼻子,道:“哪知等我甩掉黑衣人再回去民房的時候,我的女兒跟奶孃一起不見了……”
原來是真的有原因!原來她不是故意丟棄自己的!
旭近接而外。雲歡此時心中很是感激自己的男人,若非是他相勸,她在見到他們時,早便對他們一陣斥吼,哪裡還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聽她說起往事?
東楚國邊境雲水城……17623107
那麼就能解釋通她爲什麼是在東楚國被雲初城抱回去了!
是誰,當初是誰讓她們母女相離?!
時隔十七年,她是否還能將當初那個幕後之人挖出來?
“我每年都有派人去找,可是人海茫茫,我……我……我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她可否會怪我這個沒用的孃親?嗚嗚……”慕芷兮失聲哭起來,許久才抹了把眼淚,強作笑顏的對雲歡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雲歡眨去眼中的水霧,搖搖頭道:“沒有,你是位好母親!你盡力了,我想你的女兒若是知道你爲她做的這些,她一定不會怪你的。”
“謝謝。”慕芷兮說着望向前面簇新的大殿道:“這兒,是我爲她準備的殿宇,每年我都會讓人翻新,只要她回來,隨時都可以入住。”
雲歡望向紅漆門框上方的黑底金字牌匾,輕聲念道:“明珠閣。”
“是啊,明珠!”慕芷兮對着雲歡,笑得慈祥:“不管她在哪,不管她還在不在這個世上,她永遠都是我的掌上明珠!”
原來自己縱然不在她的身邊,依然是她心中的掌上明珠!
從前的那些抱怨,已經在雲歡心裡悄悄的散去了。
“我可以叫你歡兒嗎?”慕芷兮突然抓起雲歡的手希冀的問道。
接收到她手上溫暖的溫度,雲歡身體微微震顫了一下,微笑着道:“只要你想,叫什麼都可以!”
“真是個貼心的孩子!呵,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見了你便覺得很親切,自從女兒失蹤後,好多事情我都埋在心裡,很少對人說起,今兒卻是很想對你傾訴。”慕芷兮說着,忽地緊張的望着雲歡:“歡兒,你不會嫌我囉嗦吧?”
那是因爲我就是你從來沒有放棄尋找的女兒啊!母子連心,怎麼能不親切呢?
雲歡緩緩搖頭道:“怎麼會呢?曾經雲歡多希望有孃親在我身邊嘮叨,可是……”
慕芷兮一手拉着雲歡,一手捂着嘴,吃驚的道:“難道歡兒你……”
雲歡無所謂的笑笑:“是的,我還在襁褓的時候就被人從人販子那買回去,因爲養母跟東楚國前皇后柳湘的關係極好,我與她的兒子定了親事,然而養父一直想要自己的親生女兒代替我嫁給太子,是以在養母死後,才六歲半的我被養父丟到鄉下別院,獨自生活了九年半才被接回去,後來發生很多事,我跟太子楚沂解除了婚約,又因靜怡公主不肯嫁給當時毀容的夫君,便讓我代替她嫁到了北蕭國,所幸的是夫君很疼我,我現在過得很好。”
“可憐的孩子!”慕芷兮鼻子一酸,問道:“那你恨你的爹孃嗎?”
雲歡釋然的道:“曾經恨,現在不了!”
慕芷兮又問:“爲何?”
雲歡凝着慕芷兮的眼睛,柔聲道:“因爲他們說不定也如娘娘一般,有不爲人知的苦衷!”
“你真是個好孩子!”慕芷兮望向夜空中的弦月,眸光悠悠:“希望我的女兒也能理解我曾經的苦。”
雲歡堅定的道:“會的,一定會!”
“謝謝。”慕芷兮回以雲歡一個柔美的微笑,拉着她的手朝大殿走去,拐進側門便是一間約莫一百個平方的大寢室。
從窗幔到帳子到牀單、被子,只要是軟性的東西,全是淺粉色調,就像是兒時嚮往的公主房。
屋內每一樣東西都絕非凡品,彷彿是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都匯聚到一起一般,但卻不顯雜亂,相反倒昭顯着設計者的用心跟品位!
慕芷兮走向寬大的牀榻,拾起一片紗帳道:“這是我爲她準備的臥房,女孩子嘛,定會喜歡一些比較嬌嫩的顏色。”
雲歡汗流不止。因爲覺得粉色太幼稚,所以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粉色好不好?!
慕芷兮又走向牀榻右面足足有整面牆大的一排立櫃,將之三十二扇櫃門一一打開來。
雲歡望去,翦眸頓時睜得有如銅鈴……
只見那一排立櫃中,一律粉色調的衣衫跌得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整個櫃子,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雲歡估摸着沒有八百件也該有五百件!
慕芷兮取出一件可愛的嬰兒服,側着臉貼在上面,輕輕的摩挲着:“這裡面,從嬰兒時期一直到現在,十七年來,每一年我都會親自爲她縫製衣裳,全是當年最時興的式樣。”
雲歡頭一次被一樣事物給深深的震懾住了!
那一針針一件件的,哪裡是衣裳?分明就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思念,對女兒的愛啊!
雲歡多想上去抱住她,親切的喚她一聲“孃親”,可是在這個時候她膽怯了。
突然的,她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夢,讓她感到有些不真實。
“姐姐。”一直被二人忽視的無雙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喚道。
雲歡反握了下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又將目光打在慕芷兮的身上。
只見她將手中的嬰兒服仔細的疊好,又取過一件大號的衣衫過來,對雲歡柔柔一笑,道:“歡兒,我安排人爲你備水沐浴,今晚你跟你的夫君便宿在這裡吧。”
雲歡沒有推搪,輕輕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