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響了一整夜，完全沒有要停歇的意思，我站在窗邊看向外面，濃重的雨幕籠罩着整座城市，覆蓋在上空的黑壓壓的烏雲預示着這場雨還會纏綿一段時日。
儘管門窗緊閉，但是潮溼的水汽還是不斷地鑽進屋子裡，我可以感覺到，身上、地板上、牆壁上甚至空氣中，全都溼漉漉的。
“哎！”我長長嘆了一口氣，面前忽然多出了一杯冒着騰騰熱氣的咖啡，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正握着咖啡杯的把手，我往上看，一眼就看到了墨霖修。
“嘆氣的話，會老得快，”他將咖啡塞進我手裡，語氣平淡地說着讓我抓狂的話，“你眼角的皺紋似乎又多了一條。”
對於女人而言，年齡絕對是不能提起的茶壺，不然就只能變成杯具。
“明明自己纔是年紀一大把的那個，都可以當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了，”我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小聲嘟囔着，雙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溫暖的咖啡，只覺得暖流從喉嚨一路滑到了心裡。
我閉上眼睛，慢慢地回味了一下這種舒適悠閒的感覺，腦中卻是不自覺地冒出了一張女人的面孔。
那日周家老宅坍塌之後，不等周家人開始清理重建工作，周家的不少生意就開始告急，資金鍊斷裂、出現殘次品……各式各樣的事故層出不窮，很快周家的生意就陷入了焦頭爛額的痛苦中。
這也就算了，上面掀起了新一輪的整改工作，周家的保護傘又折了幾把，再遭到同行的競爭，周家的事業一落千丈，然而這還不算完。
周家的人接二連三遭遇意外事故過世，原本一個人口興旺的大家族，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竟然辦了足足近百場喪禮。
按照墨霖修的說法，周家曾經害死過不少的人，現在這些人都來報復了，一命抵一命，只有當欠下的命都償還了，周家纔算是真的還完了欠下的債。
“你說那個姐姐現在是不是和她喜歡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呢？”透過嫋嫋升起的熱氣，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女人，當她聽說了妹妹死訊時，悲痛欲絕的臉龐。
“心中的執念一日不除，又如何算得上幸福呢？”墨霖修搖搖頭，說了一番我聽不懂的話。
我皺起眉頭，正想要好好地仔細問問他，我的眼前忽然飄過一抹黑影，幾乎是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剛纔……”我一驚，猛地站起來，也顧不得手中的咖啡都濺在了身上，打開窗戶，探身進入雨幕中。
連綿不絕的雨勢影響了我的視線，從高處往下看，我只能看到地面上似乎倒着一個黑影，就在我睜大眼睛努力辨認時，我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叫聲，“鈺兒啊！”
我擡頭往上看去，與我隔着一層的窗戶邊趴着一個女人，她正一臉緊張地看着地上的黑影，眼淚混着雨水一塊兒落下來。
我腦中閃過一道靈光，終於明白過來剛纔閃過我眼前的黑影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趕緊掏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方纔從我眼前閃過的黑影，赫然是一個小孩子，因爲下落的速度太快，我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看清楚。
雨聲不小，並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個幼小的生命正在與死神做抗爭，我不敢遲疑，拉着墨霖修就往樓下跑去。
然而他卻一把反握住了我的手，將我推向了樓道里的窗戶邊，不等我反應過來，我就已經被他推出了窗外。
身體驟然一輕，一股失重感襲來，嚇得我差點尖叫出聲，就在我驚駭得心臟彷彿要從嗓子眼蹦出去時，一隻有力的手臂將我攬入了溫熱的懷抱中，失重的感覺消失了。
身體就好像是羽毛一樣，輕飄飄地飄浮在空中，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往下飄。
說是緩慢，但是實際上也很快，我還沒有看清楚空中的景色，腳尖就已經觸碰到了地面。
“傷得很嚴重，必須要馬上送醫院才行，”墨霖修看了一眼地上不住抽搐的小孩子，皺着眉頭說道。
大雨將地上的血跡轉眼就沖刷得乾乾淨淨，躺在雨水裡的小孩子臉色煞白，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剛蹲下身摸了摸這小孩子的脈搏，大門裡就衝出來一個女人，一把將我給推倒在了地上，她緊張地將小孩子抱進了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一把，我倒地的時候自然地用手撐住了地，但是地面上滿是小沙子，這一撐，手掌心的皮都被擦破了，小沙子揉入了肉裡面，火辣辣地疼。
“人還活着呢，你再抱下去，說不定就要死了，”見這女人沒輕沒重地抱着小孩子，我忍着痛說道。
女人愣了一下，停止了哭泣，伸手一摸，發現真的還有呼吸，當下就激動起來，着急地催促着我快點叫救護車。
幾分鐘後，鳴着警笛的救護車趕到了，將小孩子連同那女人一起拉上了救護車。
“你的手也受傷了，傷口需要清洗，一起去醫院吧，”隨車來的護士相當熱情，看到我鮮血淋漓的雙手後，硬拉着我一起上了救護車。
我並不覺得自己這點小傷也需要去醫院，然而對於這個小題大做的護士，我又實在是拒絕不了，最後只得老實上了救護車。
女人看着小孩子，直抹眼淚，車內的氣氛相當沉重，哭聲伴隨着車外嗚咽的雨聲，就好像是一塊大石壓在了我心頭上。
“……孩子怎麼會掉下來的？”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所住的公寓窗臺比較高，就這樣一個小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翻到窗外去，除非……
“我、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只是一錯開眼，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鈺兒就已經掉下去了，”女人說着說着又掉下了眼淚。
護士在一邊安慰了幾句，但是我聽得卻是直皺眉，就這身高還沒有窗臺高的小孩子，怎麼可能會掉下樓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