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先別說飢餓和窒息,就光是恐懼就會讓人無法忍受。(
麥悠然腦子裡想到的就是自己會永遠地沉寂在這裡,無法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她情不自禁地問了一聲,看到雷狄傲沒有反映,她又問了一聲。
良久,才聽到他唔了一聲。
“怎麼啦?”麥悠然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在想我的手機在哪裡……”
“肯定摔爛了吧!”麥悠然說道,手下卻開始摸索着,想到找到手機的位置,這一摸索,突然摸到了滿手的粘膩,放到鼻子底下一聞,很熟悉的味道,是鮮血。
她一怔,又再摸了過去,這才摸索到他的手臂卡在大塊的水泥之間,血肉模糊……
“你的手臂……”她驚呼了一聲,這才驚覺他只是用一隻手在撫摸着她。
“沒事!只是好像被什麼砸到了,別管這個了,你幫我摸摸看,在褲兜裡有沒有手機……”
麥悠然順着他的身體摸索,越往下摸她心裡越是一片冰涼,到處都是血。她知道那不是她的血,而是他的,爲了救她,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更讓她難過的是,他剛纔還在跟她談笑風聲,都沒有喊疼一聲,這個男人……
她眼角溼潤了,心裡酸酸脹脹的,卻又不敢哭出聲來,怕他擔心。
很快,她從他的褲兜裡摸到了一片冰冷的長方形,那裡正卡着一堆磚縫,費了很大的勁,纔將手機摳出來。(
“手機,手機……”麥悠然非常興奮,有手機就意味着可以跟外界聯繫,到時候就會有人來救他們了。
“嗯,我們有救了……”
他接過手機,有些吃力地按着手機上的鍵,手機屏幕終於亮了起來。
照亮了麥悠然興奮的臉,麥悠然連忙說道:“給我照下,我看看你的傷勢!”
“別管傷勢了。那點小傷不算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離開這裡。”
手機的質量不錯,摔成這樣,居然還可以開機,不過遺撼的是,沒有信號,一點信號都沒有。
這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被埋得很深……
雷狄傲彷彿看懂了麥悠然眼底的絕望,笑笑道:“這手機質量不好,摔一下就接收不到信號了,下次換個質量好點的。”
麥悠然信以爲真,天真地笑了。
在手機幽藍的光線下,他伸出那隻能夠動彈的手臂,認真地,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臉上的灰塵,他英俊而帥氣的臉,在此刻顯得是那樣的溫柔。
麥悠然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溫柔的他,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吵就是鬧,就沒有一天安寧過。她突然想到,如果從一開始,他就這麼溫柔地對她,她也許就不會排斥他,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學着他的樣子,她也伸出手,將他臉上的灰塵擦掉。(
棱角分明的五官,並沒有因爲蒙塵而顯得狼狽,反倒有一種凌亂的性感,他的眼神始終是清透黑亮的,在長長的睫毛下面,像兩粒神秘的黑寶石。
高挺的鼻樑下面,是一張薄薄的脣,脣色有些蒼白……
“我,我們在地下被埋了多久了?”
麥悠然忍不住問道,大地震之後,政府應該會派人來救他們的。
雷狄傲瞄了一眼手機屏幕,“就……六七個小時吧!”
“嗯!”
十二個小時之內,他們如果被人發現,就會有營救的機會,她心中的念頭非常堅定。
“困了嗎?睡一會吧!我守着你!”他低沉的聲音說道,手機的屏幕也暗了下去。
“好,我睡一會!”
麥悠然感覺又累又乏,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驚醒了!漆黑之中,感覺到有什麼爬在她的臉上,她驚叫了一聲,“啊!!老鼠!”
手機的屏幕又亮了起來,一道灰色的身影從鏡頭裡竄了起來,然後飛快地縱了出去。然後拼命地鑽進了磚渣縫隙之間。
“雷狄傲,有老鼠,有老鼠,它會不會來咬我的臉……”
“呵呵,別怕!沒事的,它再敢過來我就砸死它……”雷狄傲低聲道。(
麥悠然很難想象,如果是她一個人被埋在這地下,她會撐多久。
“雷狄傲,不要讓手機熄滅,好嗎?我怕黑!”她低聲嗚咽着。
“好!我不讓它熄滅!”
他將手機調亮一點,放在她的頭頂上方,這樣就不會有老鼠蟲子之類的爬過來了。
“我們會死嗎?”
這是她問的最多的一句話,其實她現在很餓很渴!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
“不會的,我用我的人品保證,我們會活下去的!”
他低下頭,吻着她的額頭,吻着她的眼睛……
“可是,他們是不是忘了我們?爲什麼他們還沒有來救我們?”
“嗯,應該是在挖了,你想想啊,十五層的高度,不是一下子就能夠挖通的。”
他的話總是很有道理,讓她無法懷疑。
“別想這些了,我們想點有意義的吧!”
爲了轉移她的恐懼,建立她的自信心,他將話題給轉移了。
“嗯,雷狄傲,你說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想置我於死地?”
“第一次……”
雷狄傲認真地思索着,他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那英姿颯爽的身影,那不服輸的眼神,還有洋溢着青春陽光的小臉,都讓他微微心動。(
“沒有!如果我想置你於死地,你就不會活下來了。”
“可是你把我撞到河裡了……”
“那是你自己跳的,你要是停下車來,向我認輸,事情就就不會那麼糟糕了。”
“哼,信你纔有鬼,你拿槍打我……”
“那後來,還不是我跳到河裡把你救起來的,難道你不記得我給你做人工呼吸的事情了嗎?”他提醒道。
麥悠然一怔,仔細回憶起來,似乎迷糊之中有個男人給她做過人工呼吸。
可是後來她完全給忘了……
“是你!!!”
“當然!不然你以爲是誰?”
他回想起第一次親吻她的脣,那感覺真的很美妙,他差點捨不得放手。
要不是因爲耿嚴阻攔,他就當場將她帶回去了。
“啊,混蛋,你偷偷佔我的便宜是不是?”
“咳,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那我就是勉強地佔了一點點。其實我覺得,那完全是你在佔我的便宜……”
“喂,雷狄傲,你好過份!!”
“好吧!我錯了,如果你覺得我真的佔了你的便宜,那麼你現在佔回去吧!”
流氓本色又再現了,麥悠然又氣又急,他居然還死皮厚臉地大言不慚。
“哼,纔不上你的當!等我們出去了,我要狠狠地揍你一頓……”
“你聽……”雷狄傲突然說道。
麥悠然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有聽到了嘟嘟的聲音,像是挖土機。
麥悠然興奮起來,“有人來救我們了!”
雷狄傲點頭贊同,“嗯!”
那樣的聲音在持續地響着,但是他們面前的廢墟卻並不見得減少。
手機的電池在漸漸地耗盡,而信號卻從來沒有閃爍着,彷彿兩個人被埋進了地獄一般。
長時間的掩埋,麥悠然無法運彈的雙腿漸漸麻木,失去知覺。
乾渴和飢餓讓她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問題。
兩個人都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心裡迫切地希望着救援隊能夠早一點發現他們。
麥悠然迷迷糊糊地睡着,又渾渾噩噩地醒來。
手機的電已經耗盡了,無論她怎麼弄,也無法再亮起來了。
心情無比沮喪。
就這樣躺着她一動也不想動,這麼長時間沒有人來救她,她一定會死的!
“又哭了?”
他感覺到了她眼睛的冰冷,低聲而沙啞的聲音響起。
“雷狄傲,我們會死的!他們忘了我們!”
“不會的,寶貝,我保證……”
麥悠然有些失控了,她煩燥地嚷了起來,“你的保證,你的保證有什麼用?你現在跟我一樣躺在這裡,要死不活的,你用什麼來保證?”
“相信我!我說得出就做得到!我們不會死的,我們還年輕。”
他乾澀的嗓音非常耐心地安撫着她。
她慢慢平靜下來。
“麥悠然,等我們出去了,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突然問道。
“你愛我嗎?”麥悠然突然反問道。
雷狄傲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直接握着她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心臟處。
“摸到了嗎?你就是我的心臟,你不跳的話,我就得死!”
你就是我的心臟,你不跳的話,我就得死!
你就是我的心臟,你不跳的話,我就得死!
他的話重重地衝擊着她的心臟,還有比這更深沉的表白嗎?
也許對於他來說,他對她的感覺早已經超越了愛……
麥悠然眼眶泛酸,聲音哽咽,“只要你不對我那麼兇,不對我那麼壞,我就嫁給你!”
“嗯,不會兇了!等我們出去以後,我們就登記結婚,然後生上三五個孩子……”
此時,他仍舊向她描繪着美好的未來,鼓舞着她活下去的信心。
殊不知,他們此刻是被深深地埋在地下五米深的角落裡,而且距離地震的日期已經超過了七十二小時了,生的希望越來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