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清風寨氣氛有些詭異,自從那日爹爹接到放哨兄弟送回來的一封信便整日心神不寧的摸樣。我覺得能讓爹爹作出這番樣子定是發生了大事,便也跟着有些心神不寧起來,清風寨這一段時間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不是這個陷阱被毀了,就是那個假山處出現了詭異的身影。
想到烏龍寨的下場,我便也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帶着兄弟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巡查工作。若是普通的對手作祟也就罷了,但若是官府圍剿,還是要應付一下的,這李縣令雖然爲人迂腐,但做起事來倒真與一般的酒肉縣令有些不同。況且近日下山打探的兄弟帶回口信,易良城莫名調派了許多官兵,一時之間,氣氛有些緊張。
我正這樣那樣的盤算着,就看到爹爹和林叔坐在那坐假山旁的亭子裡喝茶。這冰天雪地的不在屋裡尋個暖和的地方磕牙,卻選了這麼個地方,這兩人還是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正準備上前表達我的觀點,卻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這怪不得我,偷聽牆角實在是樂趣無窮,便選了個隱蔽的地方認真聽了起來。
爹爹的聲音難得的有些顫抖:“我還有何臉面去見他?”
林叔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遲早是要知道的。”
爹爹:“本想着一直瞞下去,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林叔:“你應該準備準備好好告訴宋樂,她也不小了,想必是能理解的。”
爹爹:“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彼此?”
聽到這,我心中那個激動啊,我說爹爹近日怎得如此心神不寧,原來是爲自己尋了個娘子,爲我尋了個後孃,又怕我這個當女兒的不能接受,竟如此心力交瘁的想
辦法。前段日子也不是沒爲這件事張羅過,但是出了個樑心這號人物便把事情耽擱下去了。
我感動的熱淚盈眶,也不管聽牆角守則了,蹭的一下竄到他們的面前,抓起爹爹的手,誠懇的說道:“爹爹你放心吧,女兒不是如此不講理的人。”
爹爹、林叔一臉莫名,我繼續誠懇的說道:“你給我找的後孃多大年齡?”
爹爹:“啊?!”
我:“沒關係,只要不比我小,我都能接受。”看着爹爹一臉受傷的表情,我又頓了頓,艱難的改口道,“就算比我小也沒關係,只要打不過我就行。”
我覺得我是一個多麼偉大的女兒啊,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兒啊,多麼爲父親着想的女兒啊……今年我鐵定是感動寨子的最佳人選。我鬆開了爹爹的手,開始想着獲獎感言該說些什麼才能既不落俗套又能成爲優美詞句供寨子裡的兄弟們口口相傳。
奈何獲獎感言沒想出來,倒是被爹爹暴打一通,他抖着嘴脣萬分不可置信的說道:“想不到你孃親竟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淨想着別人頂替她的位置,你,你,你實在是!!!”爹爹這是氣很了,話都沒說完,便甩甩袖子一走了之。
我多委屈啊,只得一臉迷茫的看向坐在一旁看戲的林叔,林叔無奈的看着我這幅摸樣,臉上倒是難得的現了幾分不忍,一邊順手給我倒了杯熱茶,一邊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牆角的君君也出來一起聽着。君君搓了搓手,絲毫沒有被發現的窘態,嗯,這是我們聽牆角一族的基本素質。
的確,清風寨是迎來了一件大事,只不過事情和後孃無關,倒是和親孃密切相關。
據林叔說,我的外公柳承鴻是南方大戶人家
,祖上以行醫爲生,經過幾代研究,竟也獨樹一幟,成了大家追捧的神醫。雖是名醫,終奈何不了命運的安排,柳夫人身體孱弱,臥牀已有數十年,今年的冬天又尤其的冷,即使是在南方也少不得寒風刺骨。
柳夫人最無法舍下的便是這長女柳清風,只望臨終前能夠再見上一面。柳承鴻這才幾番打探,託人將信送上了清風寨,也不提其他,只在信中說若是尚有一分良心就該回去看看那垂垂危矣的老母親。
怪不得爹爹近日總是唉聲嘆氣,想來是實在不知如何面對。也是,讓人家最疼愛的女兒在毫無名分的情況懷了孕,又帶着人跑了個無影無蹤,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把人家的女兒弄沒了。這一番想下來,我覺得爹爹去到柳承鴻面前定是要被打個半死的。
我爲爹爹默哀了幾分鐘,嘖嘖,能夠看到爹爹捱打的畫面想來就讓人激動,這些年我可是沒少幻想着這樣的場景。連帶着,對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外公也生了幾分崇敬,不知道他會打大當家的腿呢?還是會打大當家的屁股呢?
很可惜,我的如意算盤空落落,爹爹本着“我不入地獄你入地獄”的精神,命人將我和君君打包打包,直接丟出了清風寨,還丟下一句話,定要在柳夫人面前好好盡孝,做不到就別回來了。
於是,無辜受牽連的君君只能滿臉哀怨的將我望着,我用更加幽怨的表情回望着,最終我倆只能在無限怨念的氣氛中悽悽慘慘慼戚的下山,向着從未去過的南方某處進發!
只是我從未想到等我們再次回來時,清風寨裡的一草一木已經皆成灰燼,熟悉的每一個人都葬身在一場無名大火裡,無論多麼撕心裂肺的哭聲終是喚不回哪怕再一眼的對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