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黑着臉,並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穩穩的落在顧南溪的脖子上。
白皙的肌膚上,一圈紅色的痕跡,因爲鋪了粉底的緣故,只留下隱約可見的斑斑點點,倒確實像蚊蟲叮咬的樣子。
所以,歐陽婷婷送來的驅蚊液,是驅他的?
盛世的臉,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顧南溪放下筆,拿起桌上的驅蚊液,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說道:“蚊蟲盛,我們走吧!”
末了,又舉起手裡的驅蚊液,對着歐陽婷婷揮了揮,笑得滿臉狡黠。
歐陽婷婷被南溪的稱呼雷得外焦裡嫩,這才反應過來,她一直以爲蚊蟲叮咬的痕跡,是……
想着方纔盛世看着那瓶驅蚊液時的表情,那嘩嘩錚亮的駭人眼神……
歐陽婷婷覺得腳上一軟,完了完了,她好像……得罪了威名赫赫的盛大總裁啊……
還活不活了……
相較歐陽婷婷的萬念俱灰,此時的顧南溪卻是笑得人仰馬翻。
盛世心裡懊惱,撲過去,將她狠狠地扣在懷裡,悶聲悶氣的說道:“盛太太,你今天很得意啊?”
顧南溪順勢窩在他的胸口,眉眼堆笑,“沒辦法,拜你所賜。”
盛世憤憤然,咬着她的脣以示懲罰。
當晚,顧南溪脖子上的痕跡更加鮮亮了。
盛世看着牀上滿面桃花的顧南溪,脣色鮮紅,額角髮絲微潤,一看就是被豐沛滋潤過的樣子。
輕輕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後輕輕地下牀,拿起手機,往書房走去。
黑曜已在裡面等候多時,見盛世進來,立刻恭敬的迎了上去。
盛世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煙,銜着剛準備點火,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取下,果斷的扔進了菸灰缸。
黑曜頓了頓,開口,“盛少,蓮城監獄的監控調出,劉詩雨的確是被江允正帶走的。”
盛世冷着臉,表情嚴肅,“有沒有追蹤到最後的落腳點?”
黑曜的表情有些尷尬,“對不起,還沒有!”
盛世背對着他,漫不經心地說道:“難得有人能讓你爲難。”
他越是這樣說,黑曜越是覺得緊張,立刻說道:“對不起,是我辦事不利!”
盛世現在窗前,語氣冰冷的說道:“你在殺手排行榜裡的排名並不遜色於他,即便少了一條腿,也不該影響你的偵查敏銳度。”
黑曜的額頭頓時浸出一層細密的汗,他能聽懂盛世的言外之意。
黑曜咬着後槽牙,低着頭,“我肯定能把他揪出來,請放心。”
盛世冷冷地“嗯”了一聲,末了,這纔開口說道:“高手過招,你可以施展各項計謀。但現在陸西顧在他們手上,我們受制於人,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黑曜點了點頭,“我明白!”
盛世冷着眼,“江允正能排進殺手榜的前三名,行事作風狠戾,你們之間有斷腿之仇,循着這個機會,都了斷吧!”
說到這裡,黑曜忍不住握緊雙拳,隱忍着不發一語。
是的!他的腿,是被江允正設計謀害的。或許,他當年要的更多,只是自己命大,一條腿換回一條命。
這個仇,他始終記得。
盛世給自己倒着酒,淡淡的說道:“老三最近做事已經有些超出理智,動靜你都留意着點。”
確實……顧律川近期幾乎是處於暴走的邊緣,派出大部隊搜尋陸西顧的下落,幾乎把一切可能的地方搜尋了徹底!
他的動靜很大,無疑是給Delcan和江允正等人提了醒。
遲墨的事,遲遲沒能落出最終結果,如果顧南溪追究起來,很快就會知道陸西顧被綁架的事,到時候事情就大發了……
想到盛世的勃然大怒,黑曜的背脊禁不住冷汗直冒,衝忙告別,遠離是非之地。
劉詩雨是在被江允正撈出來時才得知維明瀚剛從鬼門關回來。
執念迫使她忍着被抓的危險,喬裝打扮去了醫院。
她穿着無菌服,帶着口罩,在ICU病房裡,靜靜地看着病牀上的男人。
他們之間的糾葛多年前就已是無法理清楚了,死循環,沒有結果,無外乎是她愛他,他愛她的俗套情節。
關於她的欺騙,她以爲,維明瀚肯定會惱羞成怒,然後不留半分情面,將她置之死地。
鋃鐺入獄,林放帶來離婚協議,她絕望的以爲,男人終究是薄情無義,卻沒想到,維明瀚給她的,比她想的更多。
即便是恨她怨她,在明知道維乙安是他們婚姻中最羞恥的印證時,卻能豁達的護她往後的安穩平定。
劉詩雨靜靜地看着病牀上的維明瀚,此時的他,睡得很沉。渾身插滿軟管,接着儀器。
即便年華遠去,他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坐在舞臺中間彈奏大提琴的男人。
那些聲音低沉渾厚,靡靡而來,悲傷的,難過的音符,從指尖起伏流轉。
她是那時候愛上的,並不比南暖晚。
只是,她愛上的,是沒有盡頭的無望而已。
林放回來時已察覺到ICU的異樣,立刻採取行動。
病房內,
維乙安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江允正拖拽着,從切割來的窗口逃生。
離開的前一秒,劉詩雨不死心的回頭,貪戀着最後一眼。
維明瀚,你要好好活着!
在我死之前,安穩的活着。
林放心中氣惱,就差一點,開門的瞬間,與對方視線的交匯,他瞬間便認出她的身份。
劉詩雨見到他是也是萬分詫異,林放在她心中是早應該消失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心有不甘,卻不得已倉皇而逃。
林放安排的人進行緊急處理,幾乎是瞬間的事,整個醫院就被層層包圍。
江允正架着改裝的重型車,一路狂奔,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
他的技術相當的好,跑法更是狂野。
路遇阻攔的車輛,皆是極速打轉方向盤,“哐當”撞擊。
無數私家車遭此禍難,凌亂的停在路中無法動彈,蓮城市中心的交通頓時出現動亂。
交警拉響鳴笛,呼嘯着追擊而來。
劉詩雨坐在副駕駛,被眼前的一切驚住,大吼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江允正拿出一把機槍和手槍,對着她笑了笑,說道:“夫人!坐好了!”
說完,一手握着方向盤,不斷變化着行車軌道,然後對着身後追趕而來的鐵騎隊伍,“啪”地開槍。
他的槍法很準,直中把心,那架鐵騎立刻偏離方向,“咚”地摔倒在地,腦門中間,血窟窿不斷的往外冒血。
劉詩雨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逮住,反手抓住安全帶,忍不住直往後靠。
江允正殺紅了眼,槍口對準身後仍舊緊追不捨的鐵騎,稀稀拉拉的幾下,竟毫無脫靶。
無數的交警被撂倒在地,場面驚心動魄。
江允正覺得並不過癮,丟開手槍,架起機槍,對着身後最後一輛警車,扣動扳機“噠噠噠”亂掃一通。
那輛警車的車胎被打穿,“噗”地停住。
滿是槍孔的車,停下來不過幾秒,從裂開的車門縫裡,一灘鮮血汩汩的流了下來,滴在水泥地上。
江允正搞定所有人,笑得肆意張狂,將槍扔在後車座上,猛地一拍方向盤,張狂地吼了起來,“幹!真TMD漂亮!”
說着,他還從駕駛位上下來,指着旁邊一位奄奄一息的交警,大吼道:“來呀!都起來啊!還有誰!……還有誰!……”
那名交警躺在地上,嘴裡血液不斷往外涌,但他還是拼命的伸手去摸槍。
江允正見狀,立刻擡手,用槍對準他的腦門,衝着他張狂的笑,企圖恐嚇對方取樂。
然而,就在他張狂時,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瞬間,一記刺痛襲來。
張狂的江允正“咚”地跪倒在地,擡頭,目光精準的尋到鏡頭的反光,那是子彈的來源方向。
左腿的鈍痛刺激火燎,他有些支撐不住,“咚”地半跪了下去。
左腿大動脈處,血撲撲地往外冒,江允正捂着傷口,拖着受傷的腿,猛地閃身,挾持住那個生命垂危的交警。
傷口對準他的腦袋,江允正笑得一臉張狂,衝着反光鏡的方向邪惡的一笑,“黑曜!我知道是你!”
“來呀!朝我開槍啊?”
說着,那隻抵着交警腦袋的槍更用了力。
遠處,那隻高精狙對準江允正的腦門,卻遲遲未扣動扳機。
江允正見狀,擡頭,對着放光的方向比了箇中指。
隨行的人通過望遠鏡看到江允正狂妄的姿勢,氣得立刻拿起槍,正準備扣動扳機,卻被黑曜擡手給阻止。
那些人咽不下這口氣,卻又不敢武逆,只得氣惱得直錘牆。
遠處,江允正摸清黑曜的想法,頓時心裡更加的狂妄,手臂箍着交警的脖子,拖着他往汽車的方向走。
他拖着腿,一頭栽了進去。
劉詩雨見江允正渾身是血,被嚇得立刻驚聲尖叫了起來。
江允正皺着眉,上車,猛地將車門扣回來,扶着劉詩雨的肩膀,安慰着說道:“夫人,別怕!沒事,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
說完,他就着受傷的右腿,點火,掰動方向盤,車軲轆在水泥地上摩擦着冒起青煙,再旋着疾風,“嘩啦”一聲,迅速奔走。
黑曜等人緊追其後,從各方向本來,企圖將江允正攔截。
江允正被逼得有些急,一路猛踩油門,直往高速路衝去。
黑曜準備的伏擊點,是位於蓮城靠海的隧道,當江允正的車進入隧道時,開始火力襲擊。
無數的槍彈在重型車的外殼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火花四濺。
直到一枚子彈打中輪胎,江允正的車這才失了方向,開始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的前行,然而極度加快的速度讓他們的軌道變得更加的狂野,隧道內的所有路障被它一掃而空。
突然,隧道內的燈突然被暗下,一輛極大的貨車駛入,擾亂了黑曜的視線。
那輛貨車的燈光尤其的亮,刺痛着所有人的眼,一路奔騰着呼嘯而來。
直到所有人從這份強光裡適應過來時,江允正的車已經趁此機會逃之夭
夭。
一行人暗叫不妙,踩着油門立刻緊追。
江允正的車已經突破隧道,到達出口。
黑曜暗叫不妙,這無疑是給了江允正更加便利的逃生。他立刻下令讓所有人加速,企圖圍追堵截。
沒想到,下一秒,那個重型裝甲車卻突然偏離方向,以極度快速的方向直線前行。
然後,在衆人的眼中,黑色的重型裝甲車突破圍欄,直接衝了過去。
隧道外面的路口是位於半山腰,也就是說,圍欄的下面是萬丈深淵和礁石,從這裡摔下去,必死無疑。
停車,飛也似的往懸崖邊跑。
只見那輛重型的裝甲車,以最壯美的平拋線躍了出去,然後頭部着地,接着,“嘭”地一聲,爆炸的劇烈聲響起,無數的碎片伴着金燦燦的火光蹦射出來。
黑曜站在懸崖口,直愣愣的盯着山腳下濃煙滾滾的一堆廢鐵,頓時眉心緊皺。
完了!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
這時,一輛私家車猛地躥了過來,“吱嘎”一聲,在懸崖邊停住。
顧律川甩開門,大刀闊斧的走來,開門見山的問道:“江允正那個王八蛋人呢?抓到了嗎?”
黑曜皺了皺眉,低着頭,不敢吭聲。
顧律川耐不住性子,破口大罵,“我TMD在問話,人呢?”
黑曜看着面前神情緊張的顧律川,猶豫了半晌後到底是不敢隱瞞,滿懷愧疚的說道:“顧三少,對不起,是我辦事不利!江允正被我們追到無路可退,掉下去了。”
“你說什麼?掉下去了?”顧律川一聽,當下就怒了,上前,一把拽着黑曜的衣領,破口大罵道:“不是讓你留他半條命嗎?我們還沒有找到陸西顧,還沒有找到!”
黑曜不敢反抗,只得忍住他的怒火,“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顧律川已經氣得喪失了理智,拔出身後的槍,用力抵着黑曜的腦門,大吼道:“那就爲你的疏忽付出代價!”
盛世站在不遠處,沉着臉,語氣冰冷的說道:“鬧夠了沒有?”
顧律川依舊不肯放手,依舊拿着槍,拼命的抵着黑曜的額頭。
盛世上前,微微的擡手,一記手刀,狠狠地落在顧律川的手背,然後使了點巧勁,幾下就將顧律川給降服。
顧律川氣得滿臉醬紫,瞪着盛世,咆哮道:“你放開我!我非要讓他付出代價。”
盛世鉗住顧律川的手,森冷的說道:“能不能理智一點?”
顧律川現在情緒激動,根本無法平息,作死的吼起來,,“理智?如果今天是顧南溪被綁架,你能理智嗎?”
下一秒,一記悶聲的拳頭落在了他的臉上。
“嘭!”
盛世就着顧律川的脖子,訓斥道:“現在這麼激動,早些時候幹什麼去了?有本事,你別讓這種事情被髮生!”
“今天的事如果不是你打草驚蛇,江允正早就已經該在基地受刑伺候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大吼大叫!”
顧律川被罵得愣住,不知該如何接話。
只是含着滿口的血,咬着後槽牙,胸腔內抑鬱難平。
盛世擡手,將他扔給旁邊的人,冷冷的說道:“把顧三少看好了!別放出來隨便咬人!他什麼時候冷靜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底下的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左右夾擊,企圖帶顧律川下去休息。
顧律川心裡不爽,擡眼,瞪着上前的人,嚇得他們皆不敢。
他心裡也是恨,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顧律川惱怒的扭頭,轉身往車的方向走去。
黑曜看着顧律川不服的背影,有些無奈,低着頭,說道:“盛少,對不起,今天是我大意了!”
盛世疏離地“嗯”了一聲,隨即開口,說道:“下面是什麼情況?”
黑曜看了一眼車輛墜毀的地方,說道:“已經派人下去調查,很快會有結果。”
盛世盯着山下濃煙滾滾的位置,眉眼裡皆是精明,開口說道:“從這裡摔下去,非死即殘,憑你對江允正的瞭解,他會不會選擇這樣輕易尋死?”
黑曜低着頭,說道:“當時的情況,可能還由不得他有選擇。”
盛世看着那堆廢鐵,面色難看,頓了頓,這纔開口說道:“儘快調查清楚。另外,今天的動靜太大,想辦法收拾殘局,避免不必要的影響。”
“我明白,我會辦法處理。”黑曜點了點頭,不多時,又有些猶豫起來,說道:“只是,今天雙方都動用了槍支,並且警方已有許多人員傷亡,想要完全掩蓋,可能比較難。”
盛世單手插進褲袋,沉默了幾秒,說道:“既然是江允正自己惹的禍,沒理由讓我們去扛。他也選擇了墜毀死亡,我們就成全他。至少目前,逃犯劉詩雨和暴亂分子江允正,是沒辦法用正常方式出國門。”
黑曜聞言,眼睛裡閃着光,立刻應允了下來,說道:“是!我明白!我會立刻安排人處理。”
這時,從山下查詢的人回來報告,“黑首領,我們在下面發現一男一女兩具焦屍,因爲車輛墜毀和爆炸的原因,兩人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暫時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