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蹬了蹬,想要站起來,腳底卻突然踩到一塊滑溜溜的東西。低頭一看,磚礫下露出一個金色的邊角,像極了牌匾。
她盯着它看了看,竟然鬼使神差站起來,用力的拽着牌匾,想要一探究竟。
用了幾分力氣,卻無濟於事,迫於好奇心的驅使,她開始挪動牌匾上的石塊。
撿起上面幾塊稍小的石塊,擲向一邊。很快,那塊牌匾漸漸的凸顯出來。
不多時,顧南溪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當她再度挪開石塊時,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落了下去。汗滴“啪”地一聲砸下去,落在牌匾紅色的字體上,濺起微不可見的灰塵。
顧南溪維持着俯身的動作,雙眼瞪大的看着冒出頭的“闌”字時,腦中“轟隆隆”直響,手中的石塊“嘭”地砸在地上。
此時,盛世冒着生命危險,已將整片火山翻找了遍依然沒有巡到顧南溪的身影,只在半山腰處發現被儀器的測量儀器。
火勢迅猛的燃燒,滾滾濃煙從山腳往上蔓延,將他薰得喘不過氣來。
終於發現他們出現的痕跡,盛世並未多做停留,繼續翻找。
此時的山腰,有一條通往山另一邊的小路。方纔自己從對面上山時,並未與他們碰面,那麼很有可能,他們就是沿着那條小路下了山。
那條小路,被荊棘藤蔓纏繞,兩旁又是一排高大的樹木,想要從此處穿過,無疑過自投火海。
盛世向來自傲執拗,這輩子大概也沒有如此在乎過一個人。哪怕是將自己的生命雙手奉上,也是在所不惜。
現在他很明白自己對顧南溪的感情,他等了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天,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讓她再出一點點的事情,絕對不允許!
並未猶豫,他蒙着頭闖進火海,踩着燃燒的荊棘去尋找“生”的希望。
撩起的火苗竄起來,將盛世面料極好的外套引燃。背部撕裂的傷口,因爲火焰的炙烤變得痛苦難受。
疼痛讓他青筋直冒,咬緊牙關,快步通過那條浴火之海,迅速脫下着火的外套扔了過去。
面料極好的外套被扔進火裡,高溫之下很快變了形,扭曲燃燒化爲灰燼。
山的這邊,火勢更加兇險。
這邊大多是巨大的油性松木,烈火烘烤下,樹幹和枝葉相當容易出油,變相的加劇了火勢。
燃燒過程中,不斷的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聽得人心膽顫。
從樹梢上不斷落下這段的樹幹,帶着火苗,直直的砸落下來。盛世不斷的躲閃着致命的襲擊,冒着重重危險,不斷的尋找着顧南溪的身影,扯開嗓子大聲呼喚着她的名字,卻遲遲得不到迴應。
這種感覺,像極了五年前,他昏天暗地的跑,翻遍蓮城的大街小巷,卻總是勞無所獲。那時,她就是以這種悄無聲息的方式,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越是往下想,那些不受控制的煩躁跟着上涌,腳步漸變得較快。
沿着必經之路往下走,盛世很快發
現山下的建築廢墟。
如若只是觀景,這處廢墟的位置可謂是極好,四周綠樹環繞,又正對着蔚藍色的海面。
但是火災的爆發,到處火焰蔓延,它又位於樹木環繞的中心位置,周圍雜草叢生,人一旦陷入進去,想必是很難逃生。
他觀察了四周情況,發現在海面的方位,那裡的植被中間出現兩米來寬的缺口。在這人煙罕至的地方,到處雜草叢生,卻唯獨那裡有缺口。
那個缺口處,依稀可見青煙繚繞。難道已經有人將那個方位的火撲滅,然後逃生了?
會不會是顧南溪!?
盛世的心突然有些激動,跟着快步衝了進去。
廢墟被火焰團團圍住,中間集聚的溫度極高,走進半步都讓人難以忍受。
盛世強忍着烘烤的溫度,上前一探究竟。
卻不料,剛走進兩步,就發現廢墟里貓着腰神情呆滯的顧南溪。
原本潔白的長裙,此刻已經沾滿了污漬,髒亂的穿在身上。
顧南溪!真的是顧南溪!
盛世的心裡無數個聲音在叫喊,她還活着!她真的活着!
此時,廢墟旁的參天大樹,整個身體被火苗包圍,伸展開的粗大枝條從中間斷開,“哐”地一聲,碩大的樹幹帶着火星,如火球般從半空中直直地砸了下去。
而顧南溪正呆呆的站在下面,毫不知情的神遊天外。
該死!
一顆心瞬間跳到嗓子眼,盛世飛快的衝過去。
“南溪!小心!”顧南溪盯着牌匾上醒目的大字,雙眼瞪得極大,震驚萬分,耳邊突然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反射性擡起頭,卻看到盛世從濃煙裡飛奔而來的身影。
電光火石之間,她只感到身體受到巨大的衝擊,一個結實的懷抱將她擁住。昏天暗地、天旋地轉時,頭頂上水泥板“哐”地一聲落下來,整個世界山崩地裂。一條粗大的樹幹燃着熊熊烈火,“砰”地砸下來。石塊如洪流翻涌,傾數滾下,砸了下來。
眼見着石塊就要砸向自己,顧南溪反射性的用手去擋,突然整個人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環住,高大的身軀硬生生地替她擋住。
重重的撞擊敲擊着背脊,胸膛裡傳來沉痛的悶哼聲。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抱緊,在更多石塊砸下來之前,快速的翻滾移位,成功躲過致命的一擊。
坍塌的石塊與燃燒的樹幹,騰起一堆濃煙塵土。
剎那間,顧南溪感覺彷彿從死神手裡走了一遭,心跳動得異常劇烈。
巨大的灰塵騰起來,混着嗆人的濃煙灌入鼻腔,讓她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顧南溪,你有沒有事?”驚魂甫定,濃濃的灰塵濃煙裡,傳來一聲急切的詢問聲,帶着些厚重與熟悉,敲擊着顧南溪的心門。
她仰躺着,雙眼瞪大。隨着濃煙的消逝,面前逐漸出現一張輪廓清晰的臉,原本冷峻的棱角,變得柔軟脆弱。眼前的盛世蓬頭垢面,少了平日裡的盛氣凌人,此時眼裡流露出擔憂與關切,他說話的聲音
帶着些顫抖不安。
見顧南溪沒有迴應,盛世頓時有些着急,“顧南溪,回到我!有沒有事?是不是傷到哪裡?”
這份貼着耳朵的震吼讓顧南溪回了神,立刻擡手推開他,防備的往後挪了挪,語氣不善的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盛世被她的排斥的態度氣得半死,卻不想與她計較。一把將她拉起來,語氣不善地說道:“你是言氏集團的員工,保護你們的安全是我的義務。”
顧南溪精神抖擻的回敬道:“這點小事都要管,那盛總可真是要操碎了心了。”
盛世見她狀況完好,一顆心頓時放在了肚子裡。跟着不留情面的說道:“沒辦法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會影響我的個人福利。我有權利來確認,我的暖牀工具是否完好!”
“你這禽獸!”顧南溪被氣得七竅生煙,冷言冷語的譏諷,“看來我還真是高估了盛總的品德!”
說完,顧南溪撇開他,往旁邊走去。
現在到處燃着火,盛世怕她出現危險,立刻攬住她,語氣不滿地說道:“還想往哪裡跑?”
顧南溪纔不會乖乖聽話,一把將他推開,“你別碰我!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我愛去哪裡去哪裡,你管得着嗎?”
她推囊的力道並不大,卻擊中了盛世的胸膛。盛世重心不穩的往後靠去,背部與牆體撞了個正着,背脊上的碎片因爲這個動作,而刺得更進了些,疼痛讓盛世禁不住身體抖了一下,額頭冒出些冷汗。他變得有些煩躁,他胸口裡壓着怒火,“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現在給我閉嘴,現在我帶你出去。”
顧南溪卻不依,挪着身子往後移了移,“誰要你管!走開!”
沒得到預想中她的柔軟與見到自己出現時的欣喜,盛世本就心裡不滿。身體的透支得厲害,趁目前自己還有體力,必須保證顧南溪脫離危險。
此時,周圍樹木燃燒的火焰已經越來越大,個別樹木的枝幹開始往下掉,砸在廢墟上,騰起濃濃的灰塵。
此處不適合久待,盛世運用巧勁扣住顧南溪的雙腿,一把將她背了起來。
在顧南溪看來,這是對她嚴重的侮辱,掙扎着想要下去。
她的不配合讓盛世怒了,仰着手對着她的臀部狠狠地拍了下去,惡狠狠地警告道:“顧南溪!這不是任性的時候,有什麼脾氣等走出這裡再說。你要是再吵吵鬧鬧,我就把你從這裡扔下去餵魚!”
他說話的聲音非常嚴肅,扣住顧南溪的雙腿,揹着她往海邊的方向跑去。
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饒是顧南溪現在情緒不穩,也還是知道分寸。現在,確實不是該計較的時候。
她伏在盛世的背上,隔着滾滾濃煙怔怔地盯着他的後腦勺。腦中不斷的閃過廢墟里金色牌匾的那個紅色大字,心臟如被一把鋒利的刀口穿透,整顆心抽搐疼痛難忍。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面對逃避已久的慘痛事實。
現在的她,只祈求一切只是巧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