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觀生進退

人族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一個個像熱鍋上的螞蟻,大夥都在團團轉,張羅着找尋什麼大人物似的。

兩儀島上的媧皇宮裡,怔怔枯坐着一位聖人。眼瞅不過數日,她已經是兩鬢斑白,華髮猛增。

她雖然是五內俱焚,形容憔悴。但是覺察到族人們的彷徨無助,也是強自睜開慧眼,仔細掐算。

於是身形一晃 ,就如同這勁吹的陰風,消失在一座大山懸崖峭壁之後。

“天啊,你這麼就不理我了,我可怎麼辦?!”

一聲悲嗆的高呼,讓她低頭進入幽幽洞穴,緩步向前,果然就發現了:

那個平時傲立如山的漢子,這個時候是蓬頭垢面,蜷縮在山洞深處,只喃喃唸叨:

“不能這樣子,人們都對你好多期待。是你把我引導到這裡,你怎麼就不辭而別,就這樣消失了!沒有你,我還怎麼堅持下去呀!

知道嗎?我的導師,你就是我的倚靠,我的世界!我有好多問題,等着你的指導,您可曉得?!我真得堅持不了不了!”

他忽然感覺到什麼,急忙擡起頭,空洞的雙眼擡望着蒼天。

只希望立馬迎上那爍爍有神的睿智目光。可是,目前的情況是,這永遠都是會沒有的了——

但接着,他變得吃驚地睜大眼睛。淚涕交加的臉上出現更多地是,一種羞慚,這種感覺,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急忙胡亂地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只結結巴巴的問道:

“老老老祖母大人,您怎麼找到這來了?我我……”

他身體直抖在往後退縮,她心痛地望着他。對方那雙眼中,真真切切寫滿了痛苦和彷徨。

看似嬌小玲瓏的她,忽然撲過去,一把抱住看上去比自己不知偉岸多少的漢子——她的嫡親外孫,悽聲安慰:

“我的孩子,苦了你了!

觀我生進退,

大處利永貞!

風山漸佳境,

除夕童觀興!”

她的臉上飽含鼓勵和憐愛,因爲深知,他不容易。

“孩子,萬事都不會一帆風順!堅持住,暴風雨之後,就是彩虹!”

聲音嘶啞,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他沒有注意到,還是無助地嚅囁着:

“外祖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且,就連我怎麼會在這都不清楚!”

她不再作聲,只是張開了雙臂——

頓時間,一種特別溫馨的氣氛包圍了他,只覺得百孔萬骸無一不是受用至極!那種感覺,是長輩的呵護,親情的延伸,更是一種生命的體現和付出。

他的心,也漸漸堅定不移起來。他忽然說道:

“祖母大人,我只是覺得,老人家一下子不見了,孩兒我真是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你也有這預感!孩子,別害怕!只要我們活着的人都守望相助,和睦相處,齊心協力,進退有序,就一定能度過難關,迎接明天!”

“我就不明白,祖父大人天人之威,怎麼能先逝呢?而且您也有涅槃重生之術,爲什麼就不試試呢?”

洞穴外面風起了,在大地上呼呼作響。草木爲之起伏舞蹈,那些小草倒是不怕,悠悠然隨風飄蕩。

只是有些參天大樹,就沒那麼幸運了,於是枝斷葉飛,甚至於連根拔起,攤成一堆!

女媧觸景傷情,忽然想起還有孩子要開導,臉上生髮出無比的自豪:

“你看看那些大樹,護佑了小草,自己都不懼傷害。這就是擔當!

同理,你老祖父,他是爲了所有人而奮鬥得!我尊重你祖父的選擇!何況他太累了,也該歇歇了……”

看着他目光漸漸變得炯炯有神,她終於也釋然了。

華族所屬各部落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時舉族上下以及天下百姓,在媧祖、神農、居龍等龍氏大人的帶領下。

按羲皇太昊氏遺言,將他送往郊外荒野之處,一座山崗旁,把樹杈厚厚的堆在遺體上,然後用些樹葉青草和泥土掩蓋。

於是這一切在衆人的嚎啕大哭中,安葬就算完成了。

連上蒼也似乎哀嘆聖人的隕落,數日間悽風苦雨不斷,山水迷濛,電閃雷鳴,那矯健的影跡如同神龍臨世,在空中迎候聖人的飛臨。

長長的送葬隊伍延綿於大河兩岸,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雖說按媧母要求一切從簡,但是附近民衆都感恩羲皇聖德,全都自發從四方冒雨趕來參與,用最高的禮儀來送別這位華夏文明的初創聖人最後一程。

卻說媧祖等人返回宛丘,還未坐定,天依舊陰沉,大中午變得是漆黑一邊。

就聽半空巨響連天,霹靂不斷,風雨交加,搞得地動山搖。大夥都面有懼色,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從雨幕中跑回一人,全身黑色獸皮是水滴亂掉,氣喘吁吁進來,老遠就大聲喊道:

“啓稟媧祖及族長得知,大事不好,可算是天塌下來了!”

衆人一見,原來是族中專管葬送的成員,大祭司巫尫大人。

神農首先站起,一把將他扶住問道:

“大人莫急,究竟是出了啥事了?”

那位也不說不出所以然,只拉着他向外就走。一邊道:

“剛剛我們都在跳禳祭奠,就天崩地裂一般,於是羲皇就不見了!!……”

大夥一聽,這還得了。包括女媧在內全魚貫衝出連雲殿。

此時雲開霧散,早已是雨後初晴,風平浪靜。

衆人不顧積水四濺,跑向羲皇墳墓方向,遠遠就發現原先那小山崗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墳冢自然天成,高逾六丈,全系山塌下的沙石堆積而成;只呈現上圓下方之勢,彷彿昭示羲皇發現了天地之道,成爲後世龍的傳人陵墓的建制規矩。

而墓前斜立有一方石碑,通高八尺,似乎爲紀念他創立八卦之功,不知被誰題上太昊陵數字。

而墓周圍氣象萬千,前有古柏千株,後留百蓍草滿園,竟全沒被那泥沙掩蓋,倒像是人類故意所爲一般。

就連媧祖也失卻平素的穩重,顯得大爲吃驚:

“天意!難道上蒼也感激我哥伏羲,專門如此昭示?這樣也好,以後但凡大人故去,也要依此安葬。”

衆人自然是咐和着,都點頭稱是。

神農早已是茅塞頓開,開口說道:

“看來,真是天佑華族,我們就感念上蒼,一齊祭奠我祖太昊大人吧!”

六三,觀我生進退。觀卦第三爻,切身體察宗親的思想狀態,從而決定事務的取捨。巽爲深入,坤卦順從。能夠切身體現人們的期待,自然是漸漸向好,更上一層樓。這就是三爻陰陽互轉,化成漸卦後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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