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
今天不用上朝,也沒什麼事,處理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奏疏,楊改革就準備去國子監,去看看那些準備奔赴各地的移民官,看看那些進士,歷事生去,給他們打氣,鼓勵,昨天本來打算去的,時間太晚,沒去成,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去了,再不去看,他們就的跟着移民欽差出京了。
“大伴,可是有什麼事?”楊改革處理完了公務,準備去國子監,見王承恩從外面進來,問道。
“回稟陛下,那個西洋傳教士湯若望,湯客卿來了了,要見陛下,說是有重要的東西進獻給陛下。”王承恩說道。
“湯若望?湯客卿?”楊改革今天心情不錯,昨天得了消息自己要升級當爹,就一直很興奮,連帶這今天處理奏疏,也是格外的開恩,什麼免賦稅的,請免貢的,請撥銀子的,請示升官的,一律勾勾。現在有人求見,也覺得這湯若望很親切,好感上升10,立刻道:“見啊!怎麼不見。”
“遵命,陛下,……陛下,還有一件事,小順子和戶部寶泉局大使馬知德進獻了些新造銀幣的樣錢給陛下。”王承恩又道。
“哦?樣錢?寶泉局如今已經開工了嗎?很快啊!不錯。”聽到這個消息,楊改革覺得很高興,這鑄造銀幣的事,終於開動了。
“回陛下,是的,如今,寶泉局正在趕製銀幣,是爲徐師傅賑災趕製的,鑄造新錢,按例,是要送些樣錢到宮中和各省、府、州、縣衙門裡,以此作爲制錢的樣品,分辨真假,送到宮中的,銀幣就有兩千枚,銅幣無算。”王承恩解釋道。
“呵呵,不錯,拿給朕瞧瞧。”這鑄幣計劃終於啓動,徐光啓那裡需要用出去鉅額的銀子,如果都改成銀幣,這得省多少錢?就光是那個安置移民的安家費,以前是二十貫鈔,價值二十兩銀子,如果改成二十個銀幣,這得省多少錢?現在朝廷不發寶鈔了,就沒法像以前那樣用寶鈔去移民,現在就得靠實打實的銀子移民,理論上二十貫鈔相當於二十兩銀子,可是,實際能換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如今有二十個實打實的銀幣,實際比那二十貫寶鈔更加的值錢,楊改革估計,移民拿二十個銀幣,會很樂意移民。
王承恩用個盤子端來了一盤子銀幣。揭開蓋着的布,裡面銀光一片,楊改革抓了一把,感覺很實在,有了銀子,心裡才踏實,沒銀子,心裡不踏實。又拿起一個銀幣,用指甲尖扣住銀幣的中心,放在嘴前,猛的吹一口氣,然後迅速的放到耳朵邊上。
“嗡嗡嗡……”一陣清脆的響聲從銀幣裡發出來,和以前的袁大頭光洋一樣,楊改革的心,放了下來,這銀幣,沒有偷工減料。
王承恩看傻了,這銀幣能吹出聲來?還是那樣的清脆,王承恩離皇帝不是很遠,加上這暖閣裡安靜,還是聽到一絲金屬特有的清脆響聲。
楊改革看王承恩一副傻樣,笑道:“呵呵,大伴,你也來試試,這可是真正的好銀幣啊!呵呵,一般人可造不出來,一般人造的銀幣,吹不響的。”楊改革笑呵呵的跟王承恩說道。
王承恩癡癡的拿起一塊銀幣,也如同皇帝一般,用指甲夾住,然後輕輕的吹了口氣,沒想到,這銀幣居然也同樣能發出“嗡嗡嗡”的響聲,非常清脆,更加的癡呆了。
“陛下,這是爲何?爲何這銀幣能吹得響呢?”王承恩很好奇,當起了好奇寶寶,眼睛裡,充滿了崇拜的目光,以前朝廷的值錢,中間都是有孔的,不可能拿起來吹,那裡知道,這不中空的銀幣,還會有這種奇異的效果。
“呵呵,大伴,這個,不可說,不可說啊!……”楊改革還真的沒法說,只能裝神秘,難道說自己在後世曾經吹過光洋?
見皇帝不肯說,王承恩更是一副崇拜的模樣,兩眼冒星星,這陛下夢中有神人傳授,果然不是蓋的。
“呵呵,大伴,把這銀幣能吹響的事,宣揚出去,作爲朕新鑄銀幣的防僞手段,呵呵,這可是非常有技術含量的,一般人即便是用純銀做銀幣,也不見得能吹得出此清脆的響聲呢,呵呵……,如此,即便是有人想仿冒朕的銀幣,吹不響,別人也不會要的……”楊改革非常的高興,這一招,纔是他鑄造銀幣的殺手鐗,沒有配方,不知道內情的人,永遠不知道怎麼把銀幣造的能吹向,即便你用純銀,偷工減料,銀的比例不對更別想造出這種能吹出清脆響聲,上等的銀幣。當然,這也只是適合普通大衆的一種便捷和廉價的檢測手段,當然,即便是有人知道了內情也不要緊,因爲只有和自己一個比例,一樣的配方,銀幣才吹出清脆的聲音,如果這個人用自己的配方造銀幣,那個人所賺的,基本有限,算是和自己一樣,做好人好事了,楊改革也不太介意別人都來做好人好事。
“奴婢遵命。”王承恩答應下來,開始考慮怎麼把這件事“泄漏”出去,這件事,證明了陛下的銀幣有着非常高超的技藝啊!非常值錢啊!原本王承恩還擔心皇帝的銀幣會遇到阻力,鑄造困難,現在看來,不會了,一來,這銀幣的成色非常好,而來,可以吹響,這個,無論如何,也是要點功夫的,就憑着這一點,收一成的火耗,也不過份。
“等等……”楊改革想起來,自己要升級到父親了,自己老婆懷孕了,這個,得給別人發點紅包,散散財什麼的,同喜同喜,既然今天有這新銀幣,剛好,用這新銀幣發紅包。
“陛下,何事?”王承恩問道。
“這個,婉兒有了身孕,該散財,發點紅包,高興高興,讓大家都喜慶一下,你把這銀幣,每兩枚包成一個紅包,散掉吧。”楊改革今天高興,快當爸爸了,準備散財。
“呵呵,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就要當爹了,過不了多久,就有小皇子喊陛下父皇了,奴婢這就讓人散財,讓大夥都高興高興。”王承恩也跟着高興,湊熱鬧,這皇宮裡即將有小孩子出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王承恩出了乾清宮暖閣,立刻準備封紅包,打賞,散賞。不過,出來之後,又想起皇帝剛剛吩咐的話,皇帝讓他把這銀幣能吹響的事宣揚出去,作爲辨別陛下銀幣的手段,於是,來了主意了。
衆人聽說皇帝散財,賞賜銀幣,一些小太監都圍過來,準備領賞,鬧哄哄的熱鬧得很,宮中宮禁森嚴,難得有這樣一個輕鬆的時刻,不少人更是愈加的起鬨,說着奉承話,吉利話,這皇宮裡,一下子,忽然熱鬧了許多,王承恩站在宮殿的臺階上,高聲罵道:“你們這些小崽子們,今天陛下心情好,不和你們計較,就樂一下吧,記得,這是陛下爲娘娘肚子裡的龍子散的財,要記得陛下的好,知道嗎?還有,這可是陛下賞賜下來的新錢,是樣錢,是可以吹響的,別把這錢當作一般的錢,明白嗎?要記得陛下的好……”王承恩藉着皇帝散財的這個機會,也把這銀幣能吹響的事,宣揚了出去,說完,自己有模有樣的用指甲尖捏住銀幣的中央,然後吹了一口氣,迅速的放到耳朵邊上。
下邊的小太監們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準備看稀奇,還有這種事?錢還能吹得響?莫非是空心的不成?
王承恩吹了之後,一下子,周圍就安靜下來,都望着王承恩,看能不能聽到什麼。
“嗡嗡嗡……”王承恩聽到了那一陣清脆的響聲,很滿意,道:“看到了吧,這就是陛下新鑄銀幣的厲害之處,你們這些小崽子們……,好了,咱家還有事,你們自己分吧……”王承恩說完,找過來一個小太監,道:“小德子,給皇后那裡送一百枚銀幣過去,給懿安皇后那裡也送一百枚,其他各處,依次遞減,知道嗎?”王承恩還得去服侍皇帝,把這銀幣能吹向的事普及了一下,就準備回去了。
“小的遵命。”那個叫做小德子的小太監立刻領命,準備按照王承恩的話去辦。
下面那些小太監伸長了脖子等大內總管把這銀幣吹響,當然,大家也就是彷彿聽到了而已,隔着這樣遠,怎麼可能聽到。不過,這不妨礙小太監辨別事情的真假,紛紛拿起自己手中的銀幣,學着王大總管的模樣,用指尖捏住,然後猛的一口氣,吹在銀幣上,然後迅速的放到自己的耳邊,果然,有着十分清脆的“嗡嗡嗡”,這下,就炸鍋了。小太監們紛紛交流心得,不住的實驗着着怎麼吹銀幣,有些笨拙,手指過粗的傢伙,試了幾次,也沒成功,見別人都成功了,急得很,連忙叫別人吹了給他聽,很快,這吹銀幣,就成了皇宮大內一道奇特的風景,時不時的有小太監路過的時候,從兜裡掏出一枚銀幣,用指尖捏住,吹一口,放在自己耳邊,很享受的聽一回銀幣那特有的清脆響聲。
王承恩再次回到乾清宮的暖閣裡,皇帝已經在接見湯客卿了。
“大伴,來的正好,快來瞧瞧望遠鏡。”楊改革招呼王承恩過來看望遠鏡。湯若望經過一段時間的攻關,終於把望遠鏡做好了,原本他以爲,造出這望遠鏡,沒幾年時間不可能,那裡知道,皇帝很快就送給他很多純淨的玻璃,讓他做望遠鏡。
王承恩接過望遠鏡,看了,一下,道:“果然,陛下,這千里鏡,很是神奇,可看遠處的東西如在眼前一般,很神奇,和宮裡寶庫的一模一樣。”王承恩回答道,這皇宮裡也有千里鏡,所以,王承恩也就沒太大的驚奇。這種望遠鏡是單筒的,可伸縮調節。
“呵呵,不錯,收下了,大伴。”楊改革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答道。
“對了,湯若望,這種望遠鏡,每個月能生產多少?”望遠鏡在軍事上的運用,是必須的,楊改革準備量產,分發給各軍。
“尊敬的陛下,這種望遠鏡,只要有足夠的原料,足夠多的玻璃,足夠多的人手,想生產多少就可以生產多少,當然,如今在下一個人,只有幾個幫手的情況下,每個月也就能生產幾個望遠鏡而已。”湯若望一臉的大鬍子,很高興的跟皇帝解釋道,天主教想在東方大地上傳播,只有打動了皇帝,纔可能有希望,今天自己的望遠鏡,取得的效果,十分的好,湯若望充滿了信心。
“很好,這樣吧,你把製作的方法教授給朕兵仗局的工匠,如此,可以大規模的製作,朕需要很多這種望遠鏡,當然,好處也少不了你的,每製造出一個望遠鏡,朕就給你一兩銀子的專利錢,當然,朕知道這望遠鏡不是你發明的,不過,朕還是把這專利錢給你,誰叫只有你能做呢?呵呵,不要喪氣,要知道朕準備一次性製造上千個呢,日後還可能再追加……”楊改革很高興的說道,這望遠鏡可是一利器,行軍打仗,海戰,甚至熱氣球上面,都少不了。可大大的提高作戰效率。
湯若望原本聽說要剝奪自己造望遠鏡的權利,覺得十分的沮喪,那樣自己將失去接近皇帝的機會,可是,熟知中國的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權利反對皇帝,只能認倒黴,那裡知道,皇帝又給他一千兩銀子,以後還可能會有,這讓他覺得十分的爽快,要知道,一個大明朝七品縣令,一年的俸祿才幾十兩銀子呢。
“臣謝過陛下賞賜、隆恩。”湯若望學着中國官員那般,給皇帝謝恩。也把自己當成一個大明的官員了。
“嗯,對了,朕也試過這望遠鏡,覺得他雖然能看見很遠的地方,可是朕每次使用望遠鏡的時候,都只能用一隻眼睛看,這讓朕覺得十分的不方便,看久了,這眼睛就痛,湯若望,如果你能造出那種兩隻眼睛能同時使用的望遠鏡,那就好了,湯若望,你有這個能力嗎?”楊改革想上馬雙筒望遠鏡了,不管怎麼說,一個眼睛看東西,總是很不爽的,看得時候得把一個眼睛閉住,時間長了,眼睛受不了,也不習慣。
“這個……在下試試看,臣一定會努力的,我的陛下。”湯若望很愉快的接受了皇帝的建議,覺得這不是什麼難事,也覺得皇帝說的這個問題,確實是個問題,準備改進。
正說着,王承恩道:“陛下,正一真人張顯庸求見。”
張顯庸這傢伙也來了?楊改革問道:“正一真人來有什麼事嗎?”
“回陛下,好像說是謝恩,獻符,昨日正一真人不是說要在京師舉行天下道教法會嗎?估計和這事有關。”王承恩小聲的解釋道。
“哦?這樣,那就見吧。”楊改革準備見。
“遵命,陛下,那這個夷人和尚要回避嗎?”王承恩又小聲的問到。
夷人和尚?楊改革也覺得有意思,湯若望在王承恩的眼裡,就是和尚嗎?嘿嘿,好像張顯庸這傢伙也是搞宗教出身,算是中國的和尚,得,把他們兩個人弄到一起來,看看東西方的和尚們會碰撞出怎麼樣的火花。
楊改革的低級趣味爆發,準備讓兩個“和尚”見見面,看能迸出怎麼樣的火花。
“見。”楊改革道。
王承恩答應下來,見皇帝沒說要回避什麼的,也就沒說什麼了。
張顯庸進了暖閣,叩過了頭,見過了禮,纔起來。
“張真人,朕給你介紹一個人,這位是西洋傳教士,名字叫做湯若望,是朕的客卿。”楊改革介紹道。
張顯庸正準備開口說話,結果皇帝搶先給他介紹一個人,居然是一個夷人,還是西洋傳教士,仔細一看,沒有任何品級,沒有任何帶官品的標誌,只有一個客卿的頭銜,頓時讓這讓張顯庸好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但是這又是皇帝介紹的,只能抱了個道教的拱手禮,說句“無量壽福。”了事。
湯若望用手劃了個十字聖號,算是回禮,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麼地,一臉真誠的跟張顯庸說道:“願上帝與您同在”。
楊改革心中笑得快打滾,果然,這兩傢伙撞出點東西來,你跟一個道士說“上帝與你同在”,你這不是噁心他嗎?又道:“呵呵,湯若望,這位是我朝的正一真人,總領天下道教事,呵呵,是正二品的銜。”楊改革很惡趣味的給兩方做介紹。
“下官湯若望見過正一大人,願上帝與您同在。”湯若望聽了皇帝的話,又一本正經的給張顯庸行禮,不過,話裡,用的卻是下官和正一大人,更是加上那句上帝與你同在。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故意的,還是無意。
這個把張顯庸氣得半死,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傢伙,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級,居然還跟自己稱上下官,要知道,張顯庸很忌諱別人稱他是官,更在意別人叫他們真人,以示他們是方外之人,否則,這道教,你不修道,整天把官字放在口邊,難免會惹出什麼禍端,不過,很明顯,這個夷人傳教士就是這樣叫自己,肯定是故意的,更噁心的是那傢伙說什麼上帝與自己同在,誰知道你們那個夷教裡面的上帝是不是我道教的上帝,張顯庸好像嘴裡吃了蒼蠅,下面長了痔瘡,心中暴跳如雷,卻無法言表,無可奈何的再拱手,回禮,口稱:“無量壽福。”
楊改革故意搗亂,就是要看看東西方的“和尚們”的好戲,見張顯庸一副吃癟的模樣,心中暗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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