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楊改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看看懷裡的人兒,還在酣睡,這裡正是承乾宮,田貴妃的住處。
懷裡的人兒感覺到異動,睜開眼,見皇帝已經醒了,連忙起來伺候着。
“別起來了,雲夢,現在日頭還早,你就多睡一會吧,朕起早還有事要做。”楊改革說道。
“陛下已經起來了,臣妾那裡有還睡着的道理呢?臣妾服侍陛下起牀吧。”田雲夢不肯,連忙起來服侍皇帝穿戴。
楊改革也不推辭,任由田雲夢給服侍自己洗漱,穿戴,楊改革的心思,則在今日的事情上面。
夏天的清晨,最是涼爽的時候,楊改革信步出了坤寧宮,開始在樹木下享受起這難得的閒暇來。
王承恩見皇帝在樹木下面觀賞,連忙過來,伺候皇帝,這一天的工作,算是正式開始了,他昨日陪皇帝陪的太晚,以至於今天起得有點晚,見皇帝在樹木下面等着自己,很不好意思。
“奴婢貪睡,起得遲了些,讓陛下久等了。”王承恩一過來,就如此說道。
“呵呵,沒事,大伴,是今日朕起得早了,見這外面清靜,優雅,特意起了個早來欣賞一下的,怪不得大伴,對了,田弘遇可到了?”楊改革的閒暇時間結束,開始正式的工作。
“回陛下,奴婢已經問過了,田大人今日一早就已經到了,這會,在等陛下的召見呢?”王承恩回答道。
“嗯,那就見吧,對了,去乾清宮見,另外,如果孫師傅到了,就請孫師傅直接去乾清宮。”楊改革結束了這一個小小的閒暇時光,開始忙碌。
乾清宮。
楊改革正在這裡召見田弘遇,自己的老丈人。
“臣田弘遇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田弘遇即便是田貴妃的老爹,也不是想見皇帝就能見到的,見皇帝一次,也是難得,也是認真的磕頭行禮。
“起來吧。”楊改革說道。
“臣謝陛下隆恩。”田弘遇這纔起來,雖然皇帝是自己女婿,不過,這該有的禮節,是一點也不能少的。
“老丈人,那批南方的工匠,已經到了京師了,你可見過了?他們對紡織羊毛一事,如何說?”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已經見過那批工匠了,他們說,羊毛紡織沒有一點問題,紡織出來的好壞,全看羊毛,只要有好的羊毛,他們就能紡出好的羊毛布料,臣特意給他們看了陛下說的那種羊毛,他們說,以他們的經驗,這種羊毛,紡織出來的布料,必定是天下一絕,保暖必定十分的好,而且還透氣,他們給臣打了包票,說沒有問題……”田弘遇自從得了皇帝的那個差事,也是正經的忙起來,皇帝大方是很大方,一次出手就給他二十萬兩銀子做生意,可是,也因爲皇帝的大方,讓他也是如坐鍼氈,這樣多錢,辦不好事,在皇帝心目中丟了分,那皇帝可能就不會待見自己了,自己女兒在宮中,可能也擡不起頭,田弘遇前有琉璃齋,後又皇后老爹周奎做榜樣,做壓力,也得打起精神,全力的來把生意做起來。
楊改革點點頭,從南方過來的紡織工匠,終於是到了,羊毛能紡織成布,那就好,自己既定目標,又往前了一步。
“如此甚好,老丈人,羊毛的事,就請老丈人多留心了,即刻開始紡織,大量收購原料,那種羊毛是越多越好。”楊改革說到。
“臣遵命,……只是,陛下,敢問這紡織的工場辦在那裡?還請陛下定奪。”田弘遇答應道,順便問這個紡織廠辦在那裡的事。
楊改革又點點頭,道:“紡織廠,就設在京師吧,雖然離原料產地遠了些……”楊改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紡織廠設立在北京,不管怎麼說,北京也有了一個玻璃產業了,還有一個兵工產業,如果再把紡織業集中在北京,這北京的產業工人的數量,又會上一個臺階,或許,工業化生產的力量和前途才能讓更多的明帝國高層看見,眼見爲實,或許,工業化道路的明天,纔會看見曙光。
“臣遵命。”田弘遇答應道。
“朕這裡,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楊改革已經下了決心,開殺晉商,重立明朝商業規則。少不得要拉攏住一些人,而槍桿子在拉攏的最中心,給京師以及邊關官軍每人一身禦寒的棉衣,就在楊改革的計劃當中。
“請陛下吩咐,臣一定能辦到。”田弘遇很肯定的回答道。
“嗯,老丈人可還記得,朕說過,給我朝官軍每人一身禦寒的棉衣的事?”楊改革問道。
田弘遇明顯的呆了一下,皇帝以前跟他提過這事,說要給天下官軍弄衣服,弄棉衣的,不過那時候,田弘遇明顯當這個是皇帝說着玩呢,沒太往心裡去,今日再被皇帝問起,才明白,皇帝沒跟他開玩笑,皇帝要動真格的。
“回陛下,臣記得。”田弘遇呆了一下,立刻迴應道。
“記得就好,朕一直就有這個心思,想給我朝的官軍,每人置辦一套棉大衣,作爲禦寒之物。”楊改革說道。
田弘遇的心還是被皇帝的口吻給驚住了,全大明上下,二百多萬官軍,皇帝每人送一套棉大衣,這得多少錢?皇帝一年的那點內帑收入恐怕都得貼到裡面去啊田弘遇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維,道:“陛下仁慈,憐憫之心感天動地,將士們知道了陛下的隆恩,會感激陛下的。”
“呵呵,這些就不多說了,還是說說這棉大衣的事吧。”楊改革的話說完,外面就有小太監稟報。
“啓稟陛下,孫師傅來了,就在殿外。”那個小太監得了王承恩吩咐,孫承宗一來,就直接接到乾清宮裡來。
“好,請孫師傅進殿。”楊改革暗歎,來的好快啊自己這邊可剛剛起牀啊
孫承宗夜裡就得了皇帝的傳信,要他明天進宮一趟,他也是天剛亮就出發,到京城的時候,皇帝剛剛起牀呢,到了宮中,則剛好趕上皇帝和田弘遇商量事情。
孫承宗也是行大禮,見皇帝的規矩,該有的一個不少。
“呵呵,孫師傅就免了吧,……大伴,給孫師傅搬個椅子,孫師傅一大早就奔波過來,辛苦了。”楊改革對這個老人,是格外的好。
“臣謝陛下。”今天乾清宮裡人少,孫承宗也就不推辭了,這一路奔波,確實也累了,今天不比其他時候人多,人多瞭如果自己還坐着,顯得倚老賣老,讓百官厭惡,人少嘛……,則另外說了,畢竟這身子骨,是上了年紀了,不比年輕。
田弘遇可看得不是滋味,別人孫承宗一來,皇帝就噓寒問暖的,還給椅子,自己呢?皇帝也就是一般般,椅子?想都別想,再看看孫承宗那乾涸的臉皮,花白的鬍子,心裡又平衡了一些。
“呵呵,孫師傅來的正好,朕正在和老丈人商量着給官軍們張羅一套棉大衣的事,孫師傅也一起聽聽,參詳參詳。”楊改革笑着說道。
“臣遵命。”孫承宗簡短的答應了下來,皇帝的很多秘密,他都是參與者也是知情者,屬於帝黨裡,核心中的核心。
“呵呵,老丈人,剛剛我們說到哪了?”楊改革又繼續棉大衣的事。
“回陛下,剛剛說到陛下要給天下的官軍每人一套棉大衣的事。”田弘遇接口道。
“呵呵,我朝有二百多萬官軍,每人一套,朕也覺得壓力大,呵呵,今年就暫且先給京師,邊關的將士們做一套吧,其他的,明年再說,呵呵,太多了,一時間,也做不出來。”楊改革笑道。
孫承宗聽了皇帝的話,本想說什麼,不過一思索,明白了什麼,也就沒說話了。
“啓稟陛下,這給京師和邊關的官軍們都做一套,怕也不少吧,大幾十萬套總是有的……”田弘遇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字,但是也能大致的估摸出個數字,開始額頭冒汗了,皇帝玩得還真瘋狂,看樣子,今天找自己,就是爲了這事,今年之內要造大幾十萬套棉大衣,田弘遇覺得這事可真要人命,這個遊戲,開始不好玩了。
“呵呵,老丈人說得不錯,我朝邊關加京師的官軍,八九十萬人也是有的,呵呵,除去空響,算一個七八十萬吧,也不多。”楊改革笑着說道。
“啓稟陛下,陛下可是要臣在今年之內造出這七八十萬套的棉大衣?”田弘遇覺得,自己這擔子,重了些,不安的問。
“不錯,老丈人,朕已經想好了,今年先給京師,邊關的將士們置辦一套棉大衣,數量在七十到八十萬套之間,呵呵,這個任務,朕準備交給你,錢由朕來出,老丈人,可有把握?呵呵,這可是要立軍令狀的。”楊改革在年底就要砍人,這拉攏槍桿子的事,自然想在年底之前完成,即便是對自己的丈人,也得狠下心了。
田弘遇額頭真的冒汗了,雖然是七月間最熱的日子,出汗不可避免,可是,現在還是早上,太陽遠沒有那樣熱,還是比較清涼的。
田弘遇憋了幾次話,最終吞吞吐吐的說道:“陛下,這……,這,臣怕會誤了陛下的事啊”田弘遇一想到那天文數字般的七十萬套棉大衣,信心還是崩潰了,皇帝還要立軍令狀,這不是要人命嗎?
“呵呵呵,老丈人,你怕什麼?錢朕出,有銀子你還怕招不到人,買不到棉花麼?老丈人,別告訴朕,你連銀子都不會花啊”楊改革件自己的老丈人有些躲閃,有些不高興了。
田弘遇被皇帝這一說,那信心,又漲起來一點了,自己搞來搞去,不就是想張羅點事,在皇帝面前給自己女兒漲臉嗎?難不成,皇帝還真的爲了幾件衣服,殺了自己不成?
如此一想,田弘遇的信心,又增長了不少,道:“啓稟陛下,臣願意擔此重任,不過臣覺得,這七十萬套的棉大衣,是不是太多了點,是不是發一些布料,棉花,讓官軍自己做?臣再做一些,這樣,臣就不怕了?我朝歷來也是發佈匹和棉花啊”田弘遇解釋道。
“不,這次的棉衣,和以往的不一樣,朕設計了樣式,甚至連棉衣的重量,朕都有規定,必須按照朕設計的去做。”楊改革看上的是在未來很受歡迎的那種綠色軍大衣,那種棉衣,實在是禦寒的不二之選,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紀,也是守夜,值班,防寒等等的首選,可謂經典的一款棉衣,再說,楊改革這是送溫暖工程,自然要把衣服做得一樣,讓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皇帝送給我們的溫暖,如果送布匹和棉花,讓官軍自己做,那自己這送溫暖工程,不做也罷,拉攏人心,總得出點乾貨不是?
不光田弘遇楞了,孫承宗也是楞了,沒料到,皇帝還有這一手,朱家的天才不少,上一代皇帝是個木匠高手,這次,皇帝能自己做衣服了。
“大伴,把朕設計的棉大衣給孫師傅和老丈人哪去看看。”楊改革笑吟吟的說到,這款棉大衣,楊改革非常喜歡,也準備給自己的大明帝國的軍隊裝備上。
王承恩答應下來,然後把皇帝給的圖紙送到孫承宗和田弘遇手裡。
孫承宗看了一下,也是點點頭。田弘遇看了,只能是驚駭加沮喪做這種軍大衣,會要了他的老命啊這得花多少功夫?
孫承宗首先發言:“啓稟陛下,此棉大衣看着厚實,想必會用上不少棉花,還有披肩,肯定會很保暖,窄袖,下襬分開,即便是馬上,也不耽誤事,打仗的時候,也不會成爲障礙,是一件好衣裳。”孫承宗浸yin軍事有些年頭了,一眼就看出這棉大衣的好處來。
田弘遇拿着紙,很沮喪,這種大衣從做工和用料上,都是實落貨,再想想,自己得做七十萬件以上,田弘遇拿着紙張的手,抖得厲害,心裡在敲退堂鼓了。
“呵呵,孫師傅好眼力,這棉大衣,正是爲了作戰的將士們而設計的,保暖就不說了,這種棉衣,根據高矮的不同,最少用近四斤棉花,加上其他用料,這件棉衣,最少也在四五斤開外的,給高個子穿的人,甚至有六七斤重,下襬是開的,上馬也不會擺不開,窄袖,可以利於將士們作戰,披肩領子,可以保暖,還有這帽子,呵呵,也是和棉衣一起的,算是一套……”楊改革很得意,這種設計,正是抄的日後那種綠色軍大衣的設計,那種綠色軍大衣本身就是爲了作戰設計的,能流行幾十年,肯定有成功之處,楊改革覺得,拿來做借鑑,肯定是沒錯的。【明代一斤大概有600克,四斤,就是2400克,將近現代的五斤了。】
孫承宗倒是習慣了皇帝那種異想天開的思維模式,雖然吃驚,但是更爲這種衣服叫好。田弘遇則是倒抽一口冷氣,這得多少棉花啊我的媽呀,皇帝,您沒病吧?五六斤棉花,加上布料,加上人工,加上披肩領子,帽子,這得多少錢啊?
“陛下,此衣一旦製成,必將成爲禦寒的利器啊北方的將士們,將不再懼怕嚴寒了,陛下,此物大善,該當置辦。”孫承宗明白皇帝打的是什麼主意,一個勁的誇獎皇帝的衣服。田弘遇則不知所以,在那裡驚歎的沮喪着臉。
“那是自然,這件衣服,朕可是下了不少心思的,呵呵,朕特意叫人制成了幾件,呵呵,可以給孫師傅,老丈人展示一下。”楊改革笑呵呵的說道。
“願看其詳。”孫承宗從軍不少年月了,自然知道士卒們的苦,自然知道北方的冬天有多冷,如果皇帝真的捨得給邊關的將士們每人準備一套這樣厚的棉衣,孫承宗是打心眼裡高興的。
不一會,小太監們就把衣服搬了進來,是厚厚的棉衣,和皇帝畫的一模一樣,只不過,皇帝畫上用的是綠色,而實際的,則是土色的。
“孫師傅,老丈人,請看……”楊改革的說道。
孫承宗提起一件軍大衣,仔細的觀看起來,摸摸厚實的程度,再看看做工,揉一揉裡面的棉花,孫承宗心裡有底了,是一件相當不錯的東西,看來,皇帝沒少花心思啊這造價,怕是不菲啊孫承宗又擔心起來。
田弘遇只能哭喪着臉,提着皇帝的棉大衣,沮喪的觀察,這做得越好,他想完成任務的難度也就越大,田弘遇想打退堂鼓,可是,明顯的,開不了,也開不出這個口,皇帝的錢,是那樣好拿的嗎?
楊改革正在興頭上,看見自己的老丈人一副哭喪的臉,心裡就不爽快了,道:“老丈人,你這是怎麼了?朕的棉大衣不好嗎?”
“回稟陛下,不是,陛下的大衣非常之好,用料也足,做工也精細,想必十分的保暖,邊關的將士們穿了,必定感恩戴德,勇猛殺敵,報效陛下……”田弘遇這才收起了那副沮喪臉,媚笑着解釋道。
穿着保暖?楊改革搞惡作劇的心思發作了,覺得該整一整自己這個老丈人,一心只肯摘桃子,不肯挑擔子,這是不行的,作爲帝黨的一員,就必須有作爲帝黨的覺悟,帝黨不收廢物。
“呵呵,老丈人,你說得沒錯,這種棉大衣,最是保暖不過了,來來來,老丈人,也試穿一下,看看到底保暖不保暖。”楊改革搞惡作劇了,讓自己的老丈人在七月間的大熱天裡穿棉衣,而且還是厚實的軍大衣……
“啊……”田弘遇癡呆了呆呆的提着棉大衣,不知道該說什麼,本想拒絕或者躲過去,一看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你一定要穿的樣子,想起來,自己剛纔不該作出那副哭喪像,大概是皇帝不喜歡自己那副衰樣吧,心裡覺得虧心,也就沒敢跟皇帝打馬虎眼躲閃。
在皇帝的注視下,不情願的穿起那件棉大衣……
“釦子,釦子扣上……”楊改革似笑非笑的指揮着。
田弘遇不得不把釦子也扣上。
“對了,還有帽子,帽子……”楊改革已經樂不可支了,在大熱天裡,指揮一個人穿棉衣,這齣戲,可真少見。
田弘遇一邊哭一邊笑,不得不把帽子也戴在自己的頭上。這滿臉的汗珠子,是不住的滾落下來,這回肯定不是驚得冒汗了,而是實打實的汗珠子,完全是排熱的需要。
“走兩步,走兩步瞧瞧……”楊改革不打算放過這個縮頭縮腦的“帝黨分子”,繼續惡作劇。
田弘遇甩着豆子大的汗珠子,在乾清宮裡走來走去,連孫承宗也看到直髮笑,這大熱天,皇帝也太愛折騰人了,還是皇帝的丈人呢,不知道這田弘遇做了什麼虧心事,皇帝要這樣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