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講的大白,可不是電影裡那個溫暖的大白,這裡的大白是一隻白色的、兇狠狡詐的惡犬。
這個故事是老媽講給我的,而老媽也是聽姥姥講給她的。然後我在小小的加工了一點點。∩▂∩
那是在東北農村流傳的一個故事,我想,也許有的朋友可能聽過其它版本的大白……但是我媽很肯定的對我說,這是一件真實發生的事,並告誡我,家裡永遠不要養大白狗!
那年我姥姥13歲,因爲她從來沒有上過學,所以具體時間自己也記不得了。那個時候她們村上有一戶人家姓劉,這家人雖算不地主吧,也是個富裕人家。經常有工人到他們家去幫工掙點小錢。這天,他們家請來了幾十裡外宋家村的宋木匠,來幫家裡打傢俱,這宋木匠因爲手藝好,在這兒附近幾個村子可是遠近聞名。
這老劉家,雖說不像電視劇裡的地主惡霸一樣壞,可是那年月有個陋習,就是婆婆經常打兒媳婦。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也都是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不,宋木匠剛到他們家開始幹活,就聽這老劉家的當家主母在廚房裡打兒媳婦,邊打還邊罵:“你個小騷蹄子!浪貨!你說,是不是你偷吃的?”
只聽一個細聲細語的女人哭着說:“啊……娘,您別打了……啊……真不是我吃的!啊……”
“不是你吃的?不是你吃,就是你外面偷漢子,給你野男人吃了!我讓你不說實話,我打死你,看你還敢不敢了!”這劉家主母是越說越氣,下手就越來越重。
晚飯的時候,兒媳婦給宋木匠送飯過來。這宋木匠雖說只是個木匠,可也有些閱歷的人。他一看這女子,舉止端莊、面容清秀,不像是水性揚花之人……她給宋木匠這個陌生的男人送飯,一直都是低着頭,只在遞碗時才微微擡起,然後又忙低下了。
宋木匠接過碗說了聲“謝謝”,女子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就在她轉過身時,宋木匠看到女人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是個男人看了都心疼,爲啥她男人不知道護着點自己的媳婦呢?
第二天天剛亮,宋木匠又聽到了劉家主母的打罵聲和女子的抽泣聲……“賤貨!上輩是餓死鬼投胎嘛?沒吃過飯嘛?天天偷吃,你要不要臉?我讓你哭!我讓你哭!你個喪門星!”
宋木匠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可是他一個外人也不好管別人家的事,通過這兩天,他算是聽明白,這劉老太太爲啥見天的打兒媳婦。原來,這劉老太每天晚上都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蒸一碗雞蛋羹,她那個兒子天天也不知道在外面混個啥?總是回來的特別晚,正好當夜宵吃。可沒成想,這幾天劉老太太一去廚房給兒子拿夜宵,就發現只剩個空碗。家裡的幾個長工從來不進後院,不可能是他們偷吃的。而宋木匠雖說是在後院打傢俱……可這偷吃的事在他沒來的前一天就開始了。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剛剛進門沒多久的媳婦了!
可宋木匠觀察了幾天,怎麼看也不像是這兒媳婦偷吃的。於是這天晚上,天一黑,他就偷偷躲在還沒有打完的傢俱裡面……坐等這個賊的出現。
那個時候的人們,天黑了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一般的人家都怕點燈熬油,早早的就睡了。所以宋木匠也沒等多長時間,就看到老劉家前院裡養的一隻大白狗,偷偷摸摸的走進後院來……
這隻大白狗,通體雪白,個頭大的像個牛犢子!它腳步輕盈的一點聲響都沒有……只見它慢慢的走到廚房的門前,用爪子輕鬆的撥開廚房門的插銷,然後用嘴叼住插銷輕輕一拉,門就開了個縫……
它不慌不忙的鑽了進去,宋木匠趕緊走到了廚房的窗戶下往裡看去,這賊狗!熟門熟路的開了碗櫃的門,把狗頭伸進裡面吃了那碗臥雞蛋,吃完後還不忘把碗櫃的門關好,然後就快速的走出了廚房。它回身用頭把門一頂,接着用爪子撥回了插銷,所有動作一氣合成,一看就是個慣犯。宋木匠看到這,總算是知道這臥雞蛋是誰吃的了,原來一直在偷吃的傢伙竟然是這隻大白狗!
第二天早上,果不其然,劉家老太太又要開始打罵那苦命的女子了。可這次她的手剛剛擡起,就聽到宋木匠大喝一聲:“別打了!”
劉家主母先是一愣,一看說話的是宋木匠,便也不好再發作。
原來在東北農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誰也不敢輕易的得罪木匠,因爲這木匠都是魯班的傳人,會一些常人所不會的事情,如果你得罪了他,而他又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的話。那你可要小心了!他只要在你天天住的房子、用的傢俱上動一點點手腳……那主人家可能就輕則倒黴生病,重則家破人亡!所以家裡要是來了幹活的匠人,多數都是好吃好喝的款待着,人家在你家待的舒心,自然會給你家把活幹好!
於是,劉老太太只是客氣的說:“宋木匠啊,有啥事啊?”
“老太太,我知道你家的飯是誰偷吃的!不是你家媳婦偷吃的,是家你前院裡養的大白狗!”
“什麼?不能吧!”。
宋木匠看劉家主母不太相信,就說:“你今天晚上吃完飯來我幹活這裡,我帶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天黑後,劉家主母如約來到了宋木匠打傢俱的地方,宋木匠讓劉老太太和自己躲在一堆木料的後面,沒過一會,就看到了大白狗進廚房偷吃的一幕。
劉老太太看的目瞪口呆,二話不說操起一個木棍就去打狗!大白狗被她打的四處亂竄,灰溜溜的跑回了前院的狗窩裡,不敢出來了。
宋木匠看着劉家主母如此生猛,就知道這劉家的兒媳婦平時肯定沒少受罪。劉家兒子長的其貌不揚,可娶的老婆卻是溫柔可人,只可惜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家有嬌妻,卻常常有家不歸!對於宋木匠這個光棍兒來說,這樣的生活猶如天堂,他既羨慕劉家兒子的福氣,又心疼劉家兒媳婦的命苦。
兩天後,宋木匠的活就乾的差不多了,他在劉家領了工錢後,就收拾了工具準備往家趕了。出了村嚮往北走30裡,就到宋木匠他們村了。因爲幾天沒回家,他特別擔心家中的老孃,所以就連夜趕路往家走。
膽子小的人,最好晚上別走夜路,特別是在月圓之夜!可宋木匠膽子大,人還精明,經常走夜路的他,常常在腰間掛着一把錛子。這木匠的錛子可是個好東西,既能夠辟邪,又能夠防身,絕對是遇賊殺賊,遇鬼殺鬼!
他剛一到村頭,就看見村口的大槐樹下,有一雙綠眼睛,正惡狠狠的盯着他看,一開始他還以爲是頭狼,可是想想不太可能,哪有狼敢光明正大的在村口等着人呢?走近一看,原來是老劉家那隻大白狗!宋木匠看這白狗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恐怕是因爲自己壞了它的好事,所以在這兒等着他,想伺機報復自己,宋木匠不慌也不忙的繼續向前走,只是手早就暗中摸在了自己腰間的錛子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大白狗一躍而起,直奔宋木匠的脖子狠狠咬來。可這宋木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擡手便朝狗頭來了一錛子,打的它“嗯”的一聲慘叫!接着便倒地不起。
宋木匠看着這白狗倒在了地上,就想上前看看是死是活,要是一般的狗捱了這一下,不死也剩半條命。誰知這大白狗只是裝死,它看宋木匠俯下身來看自己,便立刻返身一躍而起,再次直奔宋木匠的脖子而來,宋木匠一看一擊不成,便起了殺心。他右手狠狠的一揮,就猛擊在了大白狗的天靈蓋上!一股鮮血噴濺而出,濺的他滿身滿臉都是。再看大白狗,這回真的是死了。
宋木匠只好再次回到了劉家大院,敲開門,院裡的人開門後,讓宋木匠這一身血着實嚇了一跳!
他趕緊說:“莫慌,這是狗血,快把劉家大兒子叫出來!”
開門之人轉身回去叫人,劉家兒子出來一看也是吃了一驚,宋木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他說了一遍。
劉家兒子聽完直說:“還好沒傷到宋木匠你啊!”
宋木匠笑笑說:“無妨,一隻惡狗還傷不了我,可是要換了別的人可就不好說了!你隨我來把你家的狗擡回來吧。”
就這樣,劉家兒子和宋木匠一起把大白狗擡回了他家院子。幾個在他家幹活的幫工,一看這麼大的狗死了,不吃肉太可惜了,直攛掇劉家兒子把狗烀肉吃了!劉家兒子想想也是,就讓宋木匠先別走了,留下來明天吃頓狗肉壓壓驚。可他卻婉言拒絕了,他實在掛念自己的老母親,不知她這幾天在家中怎麼樣了。劉家兒子一看這個宋木匠是個大孝子,也不好強留,就送他了出門。
宋木匠掛念老孃,披星戴月的趕路,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到家了。一進家門他就感覺哪裡不對勁兒,一般在這個時候老孃都是在忙着做早飯,可是現在廚房冷鍋冷碗不說,屋裡也沒個人氣。他一時慌了神,忙喊了幾聲“娘”!。
誰知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裡屋響起:“兒啊,娘在這哪!”
宋木匠一聽,原來他老孃在裡屋呢!他趕忙走了進去,看到老孃背對着他,斜躺在火炕上。
“娘,你咋了,是不是心疼病又犯了?早上吃飯了嘛?”宋木匠擔心的問。
老太太也沒回頭,語調有些低沉的說:“沒大事,都是老毛病了,躺會就好了!兒啊,娘想吃口臥雞蛋,你給娘做一碗吧!”
臥雞蛋?宋木匠聽到這三個字,心裡咯噔一下,再擡頭看她娘,一直背對着他躺着。要是在平時,他娘就算再不好受,都會讓自己說一些外面的新鮮事給她聽,可今天卻有些反常的冷淡,讓他心底生出一陣寒意。
“娘,臥雞蛋裡邊還和平時一樣多放蔥嘛?”宋木匠試探的問他娘。
“嗯,行。”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宋木匠心中大駭,這不是他娘!因爲他的娘從小就不喜歡大蔥的味道,所以從不吃蔥花。可眼前的人,從背後看的確是自己的娘啊?他剛纔一進屋就聞着屋的味不對,有點甜甜的血腥味。如果這不是自己的娘,那他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宋木匠冷聲的說:“你是誰!”
坑上的人“嘿……嘿……”一聲奸笑,聲音猶如指甲撓乾枯樹皮一樣的艱澀難聽。她淒厲的對宋木匠說:“宋木匠,要不是你多管閒事,我也不會死的這麼慘!我讓你一命抵一命,你不虧吧?”
宋木匠怒道:“原來是你這個孽畜?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造化!有事你衝我來,我娘呢?”
“晚了!你孃的心肝早讓我吃了!我本不用吃人的心肝來修煉的,可是你打死了我的真身,我只能用你孃的心肝來續我的命了!”
宋木匠沉默了,他雙眼通紅的看着這個佔據他娘身體裡的妖孽,他後悔自己不該多管閒事,害的他娘還沒有享福就……他定了定心神,慢慢的往自家的木櫃子邊走去,那裡供奉着他們木匠的祖師爺——魯班的畫像。因爲家裡總是煙熏火燎的,所以平時都是用一塊布蒙着。
這幅畫像可有些年頭了,聽娘說:這是宋木匠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當時是找了一位頗有名氣的風水先生,用硃砂所畫,能趨吉避邪。宋木匠這些年也只是當祖師爺供着,他自己也沒想過這畫像還能派上大用場。他大手一揮就扯去了畫上的布,只聽坑上的人一聲悽慘的尖叫,畫做一道白光從窗口飛了出去!只剩下一個聲音迴盪在屋內:“宋木匠,我早晚會要了你的心肝!咱們後會有期!”
宋木匠看妖怪化做白光走了,可是坑上的老孃卻一動不動,他慢慢的走上前,輕輕的將他孃的身子翻過來,果然,人早就斷氣了!胸口有個大洞,裡面的心肝給掏空了。他一下癱坐在坑上,抱着他老孃的屍體嚎啕大哭。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閒事,如果……老孃也不會無辜慘死!他在心中暗暗發誓:“孽障,你不放過我?我更不會放過你的!”
宋木匠葬了老孃後,一個人在家中發呆,想着如何才能除了這個妖孽呢?突然,聽到有人敲他家的門板,出門一看原來是劉家的一個小夥計。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他納悶的問
小夥計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宋木匠,你快點回劉家一趟吧,還有個活你得接。”
“我家中有白事,要在家中守孝。”
小夥計一聽也吃了一驚,更加着急的說:“啥?你家中也有白事,這該如何是好啊?”
宋木匠一看他如此急,就問他是什麼活,不能等幾天再做嘛?
可誰知小夥計卻說:“等不了!是東家死了!想讓你趕緊給打口棺材下葬!”
“什麼?咋回事,你說清楚!”宋木匠越聽越糊塗,怎麼劉家也死人了?
小夥計喘了一口氣,才接着說下去,原來宋木匠走的第二天晚上,這劉家的主母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劉家請了先生來看,說是大凶,太不吉利了!一定要在三天內下葬。不然恐怕有詐屍的風險!這方圓百里能打壽材的就只有他宋木匠一人,所以只好又來找他了。
宋木匠想了想,這事肯定有蹊蹺,也許又是和那個白狗精有關,就答應小夥計接了這活,走之前他把家中一切收拾妥當,然後把祖師爺的畫像揣進了懷裡,便和小夥計一同回了劉家。
一進劉家大院,他就看到幾個夥計正在搭靈棚。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先生,正在中間指點着他們。這位先生聞聲擡頭看了一眼宋木匠,臉色一變,急忙走上前來攔住了他,問:“這位小哥,鄙人姓白,是位風水先生,你家中最近可有什麼怪事發生?”
宋木匠心中一驚,心想這是遇到高人了。便把前幾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白先生說了。
白先生聽後,捏着鬍子說:“原來如此,我說這劉家老太太怎麼死的如此蹊蹺呢?敢情根兒在這上呢!這孽障一旦開始害人性命,只怕不會就此收手啊!”
宋木匠心急的問:“白先生,您可有法子收了這妖怪?我一定要爲我娘報仇!”
白先生看他如此心急,忙對他說:“收服這妖孽我自有辦法,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它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只是眼前還是先要把劉老太太的事情解決了才行!她死的時辰不對,正好死在了陰時,她睡覺的屋子又佔了陰地,再加上她是讓狗妖吃了心肝,只怕如果不早早下葬,會有變數!一旦“起屍”只怕比狗妖還難對付啊!”
宋木匠聽白先生這麼說,立刻給他跪下說:“先生,這妖怪殺我娘,我一定要報這個仇!如果先生能幫我收了這狗妖,就如我再生父母,我下半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我怎能白白受你這大禮,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嘛?快快起來。”
“不,先生不答應,我就不起!從小我父親死的早,我娘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沒享過一天福,就這麼讓妖怪害死了!做兒子的如果不替娘報仇,那百年之後有何臉去見她老人家?求先生成全!”宋木匠說完就給白先生“哐哐哐”磕了三個響頭。
白先生一看他如此執着,只好說:“你起來吧,我答應你,會用我畢生所學來會會這個狗妖!可成敗如何,就要看你我的造化了!”
宋木匠欣喜的點頭,起身從懷裡掏出那張祖師爺的畫像,遞給了白先生。
白先生接過來一看,發現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落款——佚名居士,臉上一喜道:“這畫像是我師祖所畫,看來你我還真是有緣啊!”說完就把畫像貼在了,正在搭建的靈棚正位上。
兩人商量了一下明天晚上的一些事情,白先生讓宋木匠用最快的時間打出一口棺材來,因爲時間緊迫,所以不用太多講究。明天晚上就是月圓之夜,是有了變數的屍體最容易詐屍的時候。所以要在今天晚上把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以備不時之需。
他讓劉家兒子準備一些必備之物,如:糯米、墨盒、黑狗血、硃砂和黑驢蹄子之類的辟邪鎮僵之物。宋木匠則爲了趕工,晚上加班加點的幹活,終於在第二天中午把棺材打出來了。
白先生讓夥計把劉老太太的屍身擡入的棺材之中,宋木匠伸頭一看,這劉老太太活着的時候,面像本就嚇人!現在死了就更可怕了!雙眼緊閉,臉色發青,不知是什麼原因,感覺一臉的邪氣。再看她雙手的十根手指都烏黑髮紫,指甲也變的尖銳異常。
白先生親自把一道黃紙符貼在了屍體的頭上,他拿出了18根浸了黑狗血和硃砂的大鐵釘,分別讓六個屬鼠、虎、龍、馬、猴、狗的年輕夥計,把這【18根鐵釘】釘入棺材之中。
因爲是正午時分,白先生命人撤去靈棚上的帆布,讓太陽直射棺材。宋木匠也按他的吩咐,用墨盒在棺材上,彈出一道道有規律的墨痕。
終於到了晚上……白先生命人把靈棚之前撤去的帆布又罩了回去,屍體最怕吸收月光的照射,一旦讓她吸收了月光的精華,就必定起屍。
之後他吩咐劉家兒媳,晚上來到靈棚灑糯米,她的膽子太小,一直不敢接近她婆婆的棺材,可是白先生卻說:“這棺材周圍的糯米一定要她來灑!還要邊灑邊罵,什麼難聽罵什麼。”
她拿着一碗糯米,哆哆嗦嗦的來到了靈棚,一想到平時婆婆總是對她又打又罵,心裡難免有些怨氣,可是以她的性子真是罵不出什麼花樣來!只能壯着膽子大聲說:“你個老不死的!死……死了還不消停!不能讓人省省心哪!”
劉家兒媳罵着罵着,突然感到一陣陰風吹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嚇的她趕緊灑了幾把糯米就跑回屋了。
不是劉家兒媳疑心生暗鬼,陰風是狗妖吹的,它和劉家人同個屋檐下生活多年,對這個女人的性格簡直是瞭如指掌。隨便吹了口氣,就嚇得她混身發冷,糯米也沒灑多少就跑回屋了。
“嘿嘿……嘿嘿”狗妖一陣奸笑,便要化作一團白煙鑽進了劉老太的棺材中。可它剛一進靈棚,就有一道黃光射了過來!
狗妖一個轉身躲開了黃光,怒道:“又是這東西壞我好事!”
正在屋裡靜心打坐的白先生,突然睜開了眼睛道:“來了!”接着一躍而起,飛奔了出去。
“孽畜!來了就別想走!”白先生手持桃木劍,大喝一聲,便和狗妖打作一團。聽到聲音的宋木匠和劉家夫婦,也從睡覺的屋裡跑了出來,宋木匠眼看一白一黑打的難分難解,可自己又幫不上什麼忙,急的他團團轉。
正在這時,安置劉老太的棺材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若不是棺材外面,有之前宋木匠彈好的墨痕,只怕早就碎裂開了。
無暇分身的白先生對宋木匠大喊:“快灑糯米!”
宋木匠趕緊從早就嚇傻了的劉家兒媳手中,奪過盛糯米的碗,密集的灑向不停抖動的棺材。可棺材卻依然劇烈地抖動着,好像隨時都會裂開一樣。
“呵呵……呵”一聲淒厲的笑聲響起:“晚了,你們看靈棚上面是什麼?”
所有人都擡頭看向靈棚,只見白天還完好無損的帆布,此時卻破了個大洞,明亮的月光洋洋灑灑的從洞中照射在了棺材上。
“嘭!”一聲巨響,棺材蓋子飛出幾丈遠,一個青面獠牙的老太太從棺中坐了起來,她用鼻子四下亂聞,像是在找什麼熟悉的味道。
白先生一看這情景大叫:“不好,殭屍起屍後第一個要咬的人,就是自己的至親!大家都屏住氣,慢慢的退回屋裡去!”
其他人都按白先生說的屏住氣,只有劉家兒子早就嚇的屁滾尿流了,哇哇大叫着向屋裡跑去。白先生看他這樣兒也是無記可施,氣道:“沒用的東西!”
那劉老太尋着她兒子的氣味,一步就跳了過來,雙手抓住劉家兒子的肩膀,張口便咬,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劉家兒子就要一命嗚呼了。可劉老太一口咬下去,怎麼感覺嘴裡的東西堅硬如鐵?
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宋木匠把手中的錛子直直的搗進了劉老太的嘴裡。劉老太“嘎嘣”一聲,活生生把鐵做的錛子咬也兩個牙印來,死死不撒口。
白先生和狗妖一直纏鬥在一起,沒辦法來宋木匠這邊。他只能對宋木匠說:“快叫今天白天定釘子幾個人叫來,讓他們拿浸了黑狗血的麻繩,把殭屍牢牢捆住,之後把黑驢蹄子塞進殭屍的嘴裡,再用帆布罩上!快!”
宋木匠現在也動不得,他只能讓早就嚇的癱軟的劉家兒媳去,可看這女子嚇成這個樣子,也不知能不能走路了。他只好耐着性子對她說:“大妹子,你快起來按先生說的去辦,再晚你家男人的命就沒了!”
女人一聽宋木匠這麼說,就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去外面叫人了。沒一會兒,六個壯小夥子跑了進來,一看這架勢也是嚇了一跳!可是年輕就是膽子大,火力壯。他們幾個按照白先生的吩咐,用浸了黑狗血的麻繩把殭屍捆的結結實實。
宋木匠趁機把黑驢蹄子塞進了殭屍的嘴裡,然後用帆布裡三層外三層罩的密不透風。等他把這些事幹完,再看劉家兒子,竟然嚇的氣絕身亡了!
而白先生這邊,狗妖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它一看殭屍被制住了,自己也不能戀戰,再打下去肯定不是這風水先生的對手,於是它虛晃一招,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先生也沒心去追,他快速跑到衆人身邊,俯下身摸了摸劉家兒子脈搏,搖了搖頭嘆氣說:“膽破了,沒救了。”
劉家媳婦一呆,就癱坐在了地上……
“節哀,劉夫人,現在最緊要的是處理了你婆婆的屍體,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白先生也很同情這個女人,可他只能實話實說。
女人點點頭說:“一切全聽先生的,只救先生能讓我男人和婆婆入土爲安。”
白先生搖搖頭說:“你男人可以,你婆婆不行,她的屍身只能燒了,不然這一個村子的人都別想活!”完說他轉身對宋木匠說:“你快帶人準備柴火,咱們馬上燒屍!”
宋木匠點點頭,便找人去準備了。他走了幾步回頭看了女人一眼說:“你別怕,萬事有我。”
女人一愣,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
六個壯小夥,一步不離的壓着不斷掙扎的殭屍,宋木匠也不敢耽擱,一炷香的時間就在院裡架起了一個大柴火堆。衆人合力把殭屍擡到了上面,白先生口唸劍訣,擡手一指,柴火堆“轟”的一聲點着了!
帆布裡裹着的人形物體瘋狂的扭動着,可烈火卻無情的蔓延了全身,劉老太太的屍體瞬間化成了灰燼。
兩天後,宋木匠又打了一口棺材,是用來裝劉家兒子的。白先生給劉家兒子找了塊風水不錯的陰宅,而劉家老太的骨灰也葬在了那裡。
雖然劉老太的事情解決了,可是狗妖一日不除,宋木匠便一日不得安寧。他和白先生商量決定設法引狗妖出來,這幾天當中,白先生也算出了這孽障的淵源。
原來這狗妖,本是崑崙上山修煉800年的一隻靈狗,後來遇到天劫,本想入世避劫,沒想到就在要躲過天劫的前夕,讓宋木匠把真身給破了。也怪它自己,妖性不改,又心胸狹窄,最後才落得現在非妖非鬼的下場,到頭來卻還是死性不改!
其實白先生一直沒有下決心除掉狗妖,像他這種修煉之人,不願造太多的殺孽!可是這狗妖生性殘暴,只是說破它偷吃,就要痛下殺手!現在破了它的真身,它肯定要成百上千的人命來填命!
可兩人左等它不來,右等它也不來,沒辦法,白先生只好暫時回去了。而宋木匠和劉家兒媳,倆人也不知從何時起有了感情,也許是危難中產生的吧!
反正劉家也只剩下這個小女子一個人了,宋木匠也是光棍一根,沒過多久倆人就成親了。
可好景不長,倆人的幸福小日子,就在他們兒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結束了!這孩子生來一身白毛,三歲半了還不怎會說話,只會叫個爹媽,更不會走,只會爬。這可急壞了夫妻倆,最後,他們還是請來了白先生。
白先生一看這孩子的樣子,心中一沉,原來在這呢?讓他找的好苦啊!他看了一眼宋木匠夫婦,無奈的說:“老宋啊,咱們也認識多年了,你還像當初一般憎恨那隻狗妖嘛?”
宋木匠一怔,說:“白兄,你爲什麼這麼說啊?難道你找到狗妖了?”
白先生點了點頭說:“找到是找到了,可只怕你下不去手了!”
“啥?我怎麼會下不去手呢?當年它殺我老母之仇我一定要報的!”宋木匠憤憤的說。
“那你就殺了你兒子吧!”白先生兩手一攤對他說。
宋木匠媳婦,也就是當年的劉家媳婦,她猛的擋在兒子身前,其實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當她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這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不忍心告訴丈夫這一切……
宋木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是那個妖孽呢?雖然他有些不正常,可是每天都爹長爹短的叫着自己啊!這叫自己如何下的去手,可老孃的仇怎麼辦?
“唉!”白先生重重的嘆了口氣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啊?你殺了它,是你欠它的,它殺了你娘,是它欠你孃的,現在它成了你的兒子就是來討債的,而你孃的債它早晚是會還的,你明白嘛?”
宋木匠疼痛的看着白先生,又看看自己的兒子,道:“唉!罷了,畢竟當年是我殺它在先!現在看來一切冥冥之中必有定數……”
白先生看宋木匠想開了,也欣慰的點點頭。
就這麼過了好多年……宋木匠的傻兒子,一直在他家快快樂樂的長到18歲。一天這個傻兒子非要吵着吃糖葫蘆,宋木匠沒法子,就帶他一起去村口的集兒上買。還沒等走到村口,迎面就走來一隻老山羊,慢慢悠悠的來到傻兒子身前,傻兒子一看這老山羊就直拍巴掌,沒想到這隻山羊上來就把傻兒子頂到了旁邊的溝裡!結果就這麼摔斷了脖子——死了。
老山羊的主人也是個窮人,家裡沒有錢,只能把山羊賠給宋木匠。他看着老山羊一直髮呆,突然明白這一定就是自己的娘來討債了!於是從這以後,他們家裡就多了只老山羊……宋木匠一直養着它,直到它自己老死。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