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進大殿,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便迎頭涌來,站在石階前,白弟深吸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定了定心神,他擡腿向前邁出腳步。
走進門口,左右環視一圈,粗算一下,屋中至少或坐或站着百餘之人,分左右兩側,居中而坐有七人,在其身後又站有些年輕弟子,正是五行宗五大首座及菩提門門主無相和凌煙閣閣主司徒明!
白弟這一進來,登時屋內數百隻眼睛齊齊盯向他,或驚愕或歡喜或迷惑,略略整頓衣襟,後跪倒在地,恭聲道:“弟子白弟拜見冷師伯、師傅及各位長輩!”
陸子峰、石磊、徐逢春、迦葉等與交好之人,均面露喜色,一個個嘴角含笑的看着地下所跪之人,若不是有師長及各方前輩在此,恐怕他們早已上前敘話了。
端木自他這名最小弟子進屋之後,本來一臉冷漠的臉上現出笑意,只道他最優秀弟子已經摺於南海之上,半月以來時時痛惜感慨,而此刻乍見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歡喜於色,對於猶在地下跪倒的白弟也忘了命之起身。
白弟茫然的望着師傅,見他只是面帶笑容,卻並不出聲命己起身,當下只有繼續跪在地下。
陸子峰悄悄的拉扯下師傅衣衫,端木這才反應過來,語露平淡的道:“小八,起來吧!”
白弟起身,恭道:“謝師傅!”
而後擡頭便看見大師兄陸子峰正向自己招手,白弟輕輕點下頭,便向他走去,與衆師兄站作一起。
“小師弟,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陸子峰目光微斜看着白弟輕聲道。
白弟笑着點點頭,目光流轉,與衆熟知一一點頭,正當他將目光自右向左轉折之際,忽然有一人影出現在他的雙眼之間,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目光轉移!
只見水月貞俏身站於冷無心身後,冷然的面向前方,一張絕世容顏上,顯現着漠然神色,對於白弟的到來竟似乎毫不知曉!
隨着時間的長久,白弟漸漸長大,也知道了自己內心,從第一眼看見水月貞起便在內心深深的烙上她的身影。那時的她與自己心中消失的白姐簡直太像了,無論身形、長髮、衣着、聲音、氣質,無一不像,僅除了相貌之外,以至於白弟看見她便會想起曾經的白姐。而正因爲如此,在通天峰一行之中,他數次奮不顧身的相救於她,在通天峰頂與之相處的那段時日,情竇初開的白弟,更是將水月貞裝在心間。
此時,卻見她神情冷然,竟似與自己毫不相識,黯然的輕嘆一聲,他低下了頭,心中默默唸道:“水師姐現在既已出來,想來修爲定有精進了…”
冷無心雖然並未向身旁看上一眼,但於四周發生的情況無不知曉,見水月貞仍舊一副冷然神色,忍不住將嘴角揚起,笑着點了點頭。.“阿彌陀佛,白少俠於南海途中,承蒙少俠相救菩提兩門徒,老納無相在此謝過了!”
坐在端木身旁的菩提門方丈無相雙手合十,面露微笑的向着白弟道。
白弟聞後,心中一顫,而後慌忙行禮道:“大師言重了,晚輩不敢當,萬不敢當!”
無相微微一笑,道:“通天峰與南海,兩次外出,老納都聽小徒迦葉提起過你,對你更是讚不絕口,果真是英雄少年哪!端木師兄,你可收了一好徒子呀!”
端木面露得色,笑着擺手道:“大師客氣了,此子這點道行怎能入大師法眼呢?”
冷無心這時將目光轉來,目視白弟片刻,忽然道:“白師侄?”
白弟忙作揖行禮道:“弟子在。”
冷無心盯着白弟,似乎要將他心底看穿,緩緩地道:“白師侄,聽說你在南海之上遇難,我也與你師傅同樣難過。”
白弟低頭道:“有勞師伯掛心了。”.冷無心頷首道:“現見你安然於此,我們幾個長輩也就放心了,不過--”
她這一停頓,全揚百數雙眼睛全都聚在她身上,只聽冷無心又道:“不過,聽說與你一道被那巨獸擄進海中的還有一魔教中人,叫什麼風二孃,可有此事麼?”
白弟聞言一怔,後點頭道:“是的,師伯。”
冷無心嘴角含笑,繼續道:“今日你安然於此,那麼那個風二孃呢?”
白弟心下一顫,自忖道:我究竟要不要說出實情?
“白師侄!”
正當白弟思量其中厲害關係時,忽聽冷無心厲聲喝道,他忙將頭擡起,但見兩道寒光射向自己雙眼,那寒光尖銳無比,似乎已將自己內心秘密看透,當下心神一慌,口中囁嚅道:“師伯…我…”
陸子峰太瞭解小師弟性格,心中暗自祈禱:可萬不可講出實情啊!
“白少俠如此英雄少年,定是將那魔教妖婦殺了!”
司徒明身旁的林雲輕搖着摺扇,笑道。
“是啊!小師弟,你倒是說呀!”
陸子峰說完,向着白弟眨眼示意。
“呃…是…是的。”
白弟含糊着道。
冷無心*問道:“白師侄親手將那妖婦誅殺了麼?”
白弟心絃又是一顫,暗自叫苦,他本是不善言謊之人,於五峰各首座更是敬若天人,又如何能謊言告之?心下左右爲難,若是將實情告之,在場衆人均對魔人痛恨入骨,實是不智之舉;但若不說實情,又要犯下欺師之名,短短一瞬間,額頭上已冒出汗來。
“哼!小八,你是我教出的弟子,自是將那妖婦誅殺,你與掌教師伯說清楚,省得有人誤以爲你與魔人相通!”
端木的一席話,將白弟嚇了一跳,與魔人相通?這個罪名若是栽在他身上,今日可真是萬死無生了,實在沒有想到,當日自己發一善心,竟會爲今日埋下這般深的伏筆!再次將其中厲害想通,白弟昂首道:“沒錯!弟子已將那風媚兒誅殺!”
瞭解白弟性格的衆人,皆暗中爲他捏了把冷汗,均恐他性子直,將實情說出,現見他並未那般做,全都將心放下。
冷無心深深的看了眼白弟,最後什麼話也沒有說,輕點下頭,道:“如此最好,我們正道之士,焉能與魔人爲伍?此次魔人來勢洶洶,欲將我等趕盡殺絕,凡我正道之士,若遇魔人必誅之!”
“冷掌教所言極是!”
“冷真人說得甚是!”
四周附和聲響應不絕,冷無心冷然受之。.白弟見冷無心不再向自己緊*着,暗中擦拭了把額頭汗水,眼睛不經意間,與一人目光碰在一起,卻見她目光如一泓靜水一般,不帶任何波瀾,將視線投向它方不再與自己相視。
暗自嘆息一聲,在心底自問道:“她究竟是怎麼了?爲何要對自己如此冷淡?難道她已經忘記了數月前神秘光洞的那段時光麼?
想到這兒,白弟黯然的伸手摸向胸口,那種堅硬與柔軟兩物什都在,卻是爲何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呢?暗自搖搖頭,喃喃道:唉,就當這是一場夢吧!白弟呀白弟,不要忘了!你現在大仇未報,想這些兒女情事作甚?你要記得,白姐是如何被那惡道*迫死的!想通此節,對於先前的失落也不再那般沉重。
“據山外探子回報,魔人此次聯合世間衆多旁門左道之鼠,聲勢浩大,人數比我們現在只多不少,正浩浩蕩蕩的向北而來!”
呂岩鬆環視衆人道。
“哼哼,不過是些烏合之衆,只要我們在五行宗的領導下,自會將他們擊敗!”
四周之人紛紛道。
火雲子道:“話雖如此,但我們亦不可輕視,此番事宜魔教醞釀已久,恐怕尚有許多於我們所不知呢!”
“兵法有云,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他們若來,我就不信,憑我們這麼多正道之士,會擋不住那些魔人賊子?”
又一人喚道。
“是啊!自古邪不勝正,他們這些邪門歪道之人,自是非我等敵手!再說了,還有菩提門許多高手,當然,凌煙閣高手亦是不少!”
這時,一人陰陽怪氣道。
卻是司徒明聞後臉色微變,目視說話此人,嘆息一聲,道:“說來慚愧,我凌煙閣數代位居南海,魔人第一個便將我飄渺峰攻破,在下見魔人來勢洶洶,非我力所能敵,便退了出去,慚愧呀慚愧!”
五行宗各首座聞後均沒接口,衆人都是心細如絲之人,於南海途中發生事情皆都知曉,只是沒有說出而已,倒是菩提門無相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司徒門主不必如此,此次魔人聯袂而來,實乃世間一場莫大浩劫,非一門一派可以阻攔。依老納愚見,司徒閣主昔日退卻,非但不是膽小怕事,而是智舉啊!”
司徒明面露感激,悲憤道:“多謝大師勸解。”
而後站起身來,環視衆人,憤然道:“我凌煙閣此次定要與魔人廝鬥到底,不把這些鼠輩擊退勢不置休!”
冷無心道:“門主所言極是,此劫有關我修道之士命脈,我們定要將魔教魍魎誅滅!”
“勢誅魔人!”
不知誰說了這句,衆人均大聲呼道:“勢誅魔人!勢誅魔人!”
良久過後,一名靈淼峰弟子走進,向衆人行禮後,道:“師傅,顏師姐說膳食已經做好,請諸位前輩前去用膳。”
冷無心站起身來,冷然道:“魔教此次雖然聲勢浩大,但我正道之舉亦不承多讓,我們此次定要將之誅滅!”
衆人紛紛附和稱是,冷無心點點頭,道:“諸位請往膳食堂用膳吧!”
於是,百數人自大殿緩緩走出,此次由於人數太多,衆人來時,不是自備銀兩,便是帶有食物,而靈淼峰爲了做膳所用,竟在山中一空地搭建數所棚子以爲造飯所用。
白弟慢慢衆師兄身後尾隨而出,剛走出大殿便聽聞端木道:“小八,你過來!”
陸子峰與他相伴之人聞後均是一怔,而後便即離去,不一會兒,大殿一側,只剩下森木峰師傅數人。
“師傅…”
白弟向着端木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