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五行宗,靈淼峰。
曾經一片寧靜的山中,近來卻人聚洶涌,世間各方人士紛紛雲集於此,男女老少,或僧或俗或道,還有許多非僧非道的散人,於半月前逐漸向着山中聚集,短短半月間,人數聚集竟達到千餘之衆!
楊紫瑤,被靈淼峰首座冷無心安排於接待衆人事宜,整日裡迎來納進忙得不可開交。而由於本門中均是女子,故而安排休憩場所被她分作東西兩方,中間隔着門中大殿。只是,前來所聚之衆實在太多,除了各門各派領銜人物被安排進屋舍,尚有許多便在外面各找地方。
閒來無事之際,楊紫瑤總是一個人默默的俏立於山門口,凝望着南方山巒迷霧久久不語,許多各派年輕公子均見過這一曼妙少女前來搭訕,最後無一例外,全被她冷言驅走。.“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忽然,自她身後傳來一人吟詩聲音,楊紫瑤微蹙秀眉,轉過頭來,看見一俊朗男子向她翩翩走來,手間執一折扇,一揮一搖間,形態說不出的瀟灑。嚴冬之季,衆人均將衣衫增添,當然更是用不着扇子,而此人手中卻持一折扇,當然不是爲了乘涼所用,定是他的兵器法寶。
楊紫瑤識得此人,知道他是隨凌煙閣閣主司徒明一道前來,而看司徒明對此人形態客氣,並非他門徒,看了他一眼,楊紫瑤便將頭再次扭向一旁。
“楊姑娘,怎麼一人在此啊?”
此人盈盈笑道。
楊紫瑤今日身着件紫色長衫,美目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我奉家師之命,在此恭迎各方同道。”
此人又笑道:“今日楊姑娘身着這件紫色衣衫,與姑娘芳名真是好生合適啊!相得益彰,呵呵!”
楊紫瑤仍舊淡淡的道:“林公子過贊。”
林雲笑笑,忽道:“我看姑娘你似乎心有事情,不知是何事惹姑娘掛心,惹不嫌棄,在下願爲姑娘排憂解惑。”
楊紫瑤聞後,忽然目露冷光,看着林雲,冰冷的道:“謝林公子關心,我心中並無事持懷,公子惹是無事,便請自便!”
說完,楊紫瑤背過身子,目視遠方。
林雲討個沒趣,絲毫不以爲忤,聳聳肩,淡淡一笑,轉身離去,並再次輕聲吟道:“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
“唉!”
輕嘆一聲,楊紫瑤喃喃自語道:“楊紫瑤啊楊紫瑤,你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你真的…”
話未說完,忍不住再次輕嘆一聲。
“楊師姐。”
身後又一人說話聲傳來,暗道聲麻煩,楊紫瑤轉過身子,看見慕雲飛向他走來,她皺了皺眉頭。
“是慕師兄啊?怎麼有空出來呀?”
楊紫瑤道。
慕雲飛笑笑,道:“家師和尊師及各派領導在商討對御魔人事宜,我左右無事便悄悄溜出來了,呵呵!”
楊紫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再次將目方投向南方。
慕雲飛背付雙手,凝目南視,忽然嘆息一聲。
“慕師兄何故嘆息?”
楊紫瑤斜眼看着他道。
慕雲飛搖首,目露悲愴,嘆道:“想我們一道南海之行,雖然歷經風險,但最終打探出魔教秘謀之事,爲我們正道對御魔人事上做好準備,只是白師弟卻…唉!”
楊紫瑤聞後,本來一張漠然的臉色,忽然大變,短短一瞬間,變作蒼白無色,一雙美目驟然間爆射出道道寒光,慕雲飛內心不覺間一陣寒意涌現。
少頃,寒光慢慢消失,蒼白的玉靨復現血色,仍然是那一漠然神色,目眺遠方,看不出究竟是何心意。慕雲飛站在她的身旁不語,背付着雙手,如她一般,目視南方,兩人沒說半句話語。
良久過後,慕雲飛剛將嘴脣張開,卻又暗自搖搖頭,輕聲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慕師兄!”
身後忽然傳來楊紫瑤的聲音,慕雲飛停身並回頭,見她仍舊背對自己,目視遠方,他不解的望着。
“數月之前,聽我師妹言,慕師兄於通天峰一行之中,所表現出修爲精深,見識不凡。”
楊紫瑤不動,但她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慕雲飛搖首笑道:“楊師姐過獎,其實貴宗中無論是誰都比我強,我…”
話未說完,楊紫瑤便將他話語打斷,道:“此次南海之行,我雖與師兄相處時日不多,但亦可看出師兄並非行事魯莽之人,凡事極有分寸。”
聽到這兒,慕雲飛臉色大變,就猶如被人當衆一記耳光抽中,眼中精光乍現!
楊紫瑤嘆息一聲,繼續道:“那日我們一行人躲身於漂移島密林中,本來是可避免一場廝鬥,但卻…唉!”
慕雲飛不語,臉上已恢復平靜,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
“凌煙閣位於南疆之地,與中原相差甚遠,五毒教亦於南疆,想來便是於此了。”
楊紫瑤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清楚楚的傳到慕雲飛耳中,只是不知她所說這句前後不着調話爲何意。
慕雲飛怔怔呆立原地,眼前那一紫色背影逐漸遠去,他一人呆立於此良久不曾移動。
……
清晨,白弟與吳桂合用過飯後,便被吳桂催促着離去,雖然心中不大樂意,但也知道此次關係着本門與衆修真同道存亡,容不得半點僥倖,多他一人前往,便多一分勝算,少一分犧牲。
白弟走出門口,與吳桂道別之後,便一個筋斗翻出,向着南方靈淼峰方向飛去,數個眨眼間,他的身影便逐漸消失於茫茫雲霄。
“一定要平安的回來啊…”
吳桂喃喃自語道。
不知白弟此時前往,究竟是險是安,能否回來呢?
靈淼峰與森木峰相距並不太遠,百十里的距離不到一個時辰便到。
白弟身在空中,低頭俯視着靈淼山景,此番是他第二次來此,第一次便是一個多月之前,與師傅及三師兄吳桂同往,那是爲了南海之行,而現今吳桂卻留於本峰,師傅又在此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魔人所賜!
慢慢地,白弟落下身子,四下掃望,見並未有一熟知,人來人往的身影中,均是些生面孔。男女老少,或僧或俗或道,三五成羣的散在各地,於曾經那些鶯鶯燕燕大相徑庭,於白弟的到來並未多加理睬。
看不見熟人,白弟便向山中走去,漸漸地,越來越近,他已經可以看到靈淼峰大殿的身影,在大殿前方,一紫衫女子俏立而站,由於距離太遠,看不太清,不過憑直覺,他感覺此人是他識得之人,會是誰呢?難道是她麼?
想到這兒,在他眼前忽然掠過道人影,秀眉如月初彎月,眼如清泉似夜星,一襲永久的素雅….只是,尚未等他將那絕世容顏看清,卻忽然又一人影現於他腦海,與之相互縈繞,兩人均是一襲白色衣衫,皆是一張冷豔玉面,此來彼往又彼來此往的循環不息,用力的搖晃數下腦袋,白弟大步踏近!
望着四周人來人往的身影,一張張陌生臉孔,楊紫瑤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努力的深吸口氣,將這種感覺壓制下去,她擡頭目視前方。
突然,一人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中,楊紫瑤心絃猛得一顫,是他麼?
使勁的將眼睛閉上再睜開,沒錯!就是他,就是那個曾經害得自己羞愧欲死的少年,就是那個南海路上對自己總是噤若寒蟬的少年,就是那個於南海之上,奮不顧身的救出自己的那個少年,便是他白弟!.漸漸靠近,終於看清這個紫衫女子的面貌,白弟心間忽得一顫,竟是她?繼而便想逃離,卻是不敢面對這紫衫少女!
只是,該面對終究會來,逃離遠去不是辦法,白弟雙腿如被灌滿銅鉛一般,脫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近。
距離漸漸靠近,終於,二人間隔五尺之距時白弟停下身子不再前進,微扭着頭,不敢與楊紫瑤目光相對。
雖然自南海歸來這半月時間,她總是幻想着那少年能夠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甚至於在夢中,猶數次看見他。而此時,那少年便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是爲何不知該作何言語?.一瞬間,二人皆沉默在原地,久久不語,互相窺視着彼此,只不過白弟是偷眼打量而已,根本不敢與楊紫瑤目光相對。
“唉!看把你給嚇得,難道我能將你吃了麼?”
楊紫瑤嘆息一聲,當看見白弟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白弟聞後一怔,將斜眼偷視換作凝目細看,她那聲噗嗤的嫣然一笑恰似一盛開的紫牡丹,此模樣自相識以來,還從未見過,一瞬間,白弟怔怔的呆在原地,也忘了回話。
楊紫瑤看着他那驚愕狀,再次輕嘆一聲,柔聲道:“白…白師弟,你…你回來了?”
白弟大駭,忍不住向後倒退兩步,記得南海行之間,便是眼前這麼一副溫柔輕語,使得自己掌心被她光明正大的偷襲。
“怎麼?難道你真的便是如此懼怕我麼?”
楊紫瑤恢復以往冷豔,語露不滿的道。
感覺此次並非如自己所想那樣,白弟上前兩步,張口想說些話解釋一下,只是卻不知該作何釋,話到嘴邊唯化作一句:“楊師姐,我…你…
你好啊!”
楊紫瑤上前一步,眼中柔情乍現,輕聲道:“白師弟,你回來了。”
白弟點頭,道:“是啊!我回來了。”
完後,二人便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皆默默的站在原地。
良久過後,楊紫瑤打破平靜,輕聲道:“白師弟…”
“嗯…”
“謝謝!”
說完,她轉過身子,面向大殿背向白弟。
白弟聞後一怔,繼而反應過來,輕聲道:“楊師姐…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楊紫瑤忽然轉過身子,面向白弟道:“你平安歸來之事,大家都還不知道呢,走吧!快去與端木師叔通告一聲吧,想來師叔見你平安歸來定是高興萬分!”
白弟笑了,點點頭,繞過她的身子向着大殿走去。
楊紫瑤隻身佇立原地,目眺遠方,輕聲道:“是他回來了…他平安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