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虎頭蛇尾的比武讓劉仁瞻冷冷發笑不已,英若蘭款款坐回位置,劉仁瞻便開口譏諷道:“若蘭果然賢惠,如此心疼未來夫婿,可惜你一女還能許二夫嗎?”
英若蘭聞言微微一怔,淡淡地說道:“叔父取笑了,還有第三關考驗,闖過了纔是若蘭的夫婿。”
劉仁瞻抿了口茶,冷笑道:“文也比了,武也比了,第三關還能比什麼?”
孫羽在後排吃吃低聲笑道:“莫不是比閨閣之事……”說到這驀然發現英若蘭凌厲的眼神瞪了自己一眼,後面的污言穢語就嚥了回去,一衆清淮軍將領都是輕笑起來,而英氏衆人都是怒目相視。
劉仁瞻一口茶忍不住笑噴了出來,“呵呵,這倒是個法子。”
英若蘭微微慍道:“叔父慎言!第三關早已定下,就算比武之後得勝,也還是要過第三關的。”
劉仁瞻捏着鬍鬚嗯了一聲笑道:“倒是某家失言了,若蘭莫怪,某家就看看若蘭這第三關到底比試什麼。”
英若蘭回頭看着英秀依點點頭,英秀依嗯了一聲,帶着幾名武婢急匆匆的下臺閣去了。
徐皓月齜牙咧嘴的勉強走回自己座位,身後的英吉連忙送上汗巾茶水,徐皓月擦擦汗拉開褲腿一看,小腿迎面骨上已經是紅腫起來,劇痛一陣陣襲來,骨頭倒是應該沒斷,因爲自己的腳腕還能動彈,只怕是骨裂了,徐皓月深吸一口氣,強忍劇痛用汗巾勉強敷着減緩疼痛。
英吉見了吃了一驚說道:“公子,我讓大夫來看看吧,都腫脹起來了。”
徐皓月咬牙擡手止住道:“我還撐得住,先比試完再說!”英吉見他神色從容,只道沒什麼大礙,便不再勸。
過了片刻,只見英秀依帶着武婢堂的幾名武婢擡着一隻黑黝黝的水缸走了上來,跟着放在臺上。臺上臺下衆人都是不明就裡,這第三關比試除了英秀依這個心腹武婢之外,英若蘭對誰也沒說起過,就連英鐵烈也是大奇,忍不住湊上去看看缸內到底是什麼。
英鐵烈湊上去一看,只見缸內綠油油的半缸水,一股濃濃的刺鼻之味撲鼻而來,英鐵烈捂着鼻子皺眉說道:“這是什麼?”英秀依不答,只是招呼徐皓月和王文昭上前來,跟着退到一邊靜靜候立。
英若蘭見水缸已經擡來,緩緩站起身走近前去,指着水缸說道:“這缸內乃是劇毒蝕骨的毒水,秀依,試給他們看看。”
徐皓月忍着小腿疼痛,慢慢靠近,只見英秀依聽了英若蘭的吩咐,應了一聲走到水缸邊,從衣袖內掏出一隻新鮮雞腿來,跟着附身探手入缸,將雞腿放進缸中的綠水內攪動片刻,拿出缸來之時,那隻雞腿只剩下一截白森森的骨頭在英秀依手上。
看到這缸綠水如此劇毒蝕骨,衆人都是驚呼起來,英鐵烈和王文昭更是面色一變,往後退了一步,只怕那綠水沾到身上。徐皓月心中大奇,反倒往前走了一步,卻聞見一股刺鼻的味道,跟着細細看了起來,最後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英若蘭淡淡地說道:“想要做我英若蘭的夫婿,就要敬我、重我,這是我最喜歡的髮釵,誰能從缸中把它爲我取出,誰就是我的夫婿!”說完從秀髮上拔下一支紫鳳金釵走到缸邊扔了下去。
衆人一片譁然,這哪裡是找夫婿,完全是在謀算人,要取人性命嘛。王文昭面色大變,看了看那綠油油的水,刺鼻的味道實在難聞,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猶豫不決。
徐皓月笑了笑問道:“英莊主,能把缸砸了嗎?”
英若蘭淡淡一笑沒有答話,英秀依踏上一步說道:“取這缸內金釵不許毀壞水缸,也不許藉助物件,須得親手取出!”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譁然,這不是公然要人知難而退麼?就連劉仁瞻也是面色一變,說道:“這若蘭是安的什麼心思?若真是這樣,就算選出夫婿,那人不也是要中毒身死了麼?難道她打算要個死男人做夫婿?”
英鐵烈更是皺眉說道:“若蘭,你不願意招贅婿就早說,何苦到了這會兒又弄出這麼個玩意來爲難人?這樣就算拿到金釵,那人不也得中毒身亡了嗎?”
英若蘭不回答,一雙美目看着王文昭,緩緩說道:“你願意爲我而死嗎?”
王文昭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退了一步,顫聲說道:“我……我……”他神情緊張,看起來正在苦苦尋思對策,又或是在天人交戰,做這取捨。
見王文昭猶豫不決,英若蘭微微嘆息一聲,轉頭看着徐皓月柔聲問道:“你呢?剛纔你不是連死也不怕了嗎?你願爲我而死嗎?”
徐皓月淡淡一笑走上前一步,柔聲說道:“當然敢,爲你而死,我心甘情願!”說罷竟然想也不想伸手就往水缸之中摸去!
“啊!”衆人都是驚呼着站起身來看徐皓月這個瘋狂的舉動,就連臺上英氏衆人、清淮軍諸將也都站起身,劉仁瞻喃喃嘆道:“這小子真是個情癡、情癡啊,某家佩服他!”跟着回身喝道:“清淮軍和這小子的恩怨一筆勾銷,他這份膽氣我等自嘆弗如!”
英若蘭見徐皓月伸手入缸,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反而有些害羞的看了看英秀依,跟着擡起頭朗聲說道:“我英若蘭的夫婿已定,便是徐皓月徐公子,今後天上地下,我英若蘭都會一直伴隨,永不背棄!”跟着低頭轉頭快步走了,似乎很是害羞。
衆人都是大奇,英若蘭怎麼說了這話便走,也不看看徐皓月會不會中毒,難道她是怕看到徐皓月中毒的慘狀,又或是害怕看到徐皓月白骨森森的手臂?
英氏衆人見英若蘭下臺而去,也是不着邊際,英仲高關心徐皓月,走上前來,只見徐皓月已經從水缸中取出那枚紫鳳金釵,他高高舉起紫鳳金釵,滿臉都是激動之色,他已經聽到英若蘭的話語,大聲迴應着說道:“我徐皓月也在此立誓,終身陪伴英若蘭,護她周全,永不背棄!”
衆人見他取出金釵都是一起驚呼起來,更有膽小的都蒙上眼睛,只怕看到恐怖的森森白骨。但聽到衆人都是咦了一聲,只見陽光下,徐皓月的一隻手臂還是完好如初,手上那枚金釵在陽光下綻放着金燦燦的光芒。
“這是怎麼回事?這水不是有毒嗎?”英仲高又驚又喜的上前仔細看了看徐皓月的手臂,果然是完好如初,根本沒事,口中奇道:“妹夫,這是怎麼回事?”在場衆人紛紛圍了上來,想要看個究竟,聽英仲高問了這話,都是想到正好問了我想問的話。
英仲高這句妹夫自然是承認了徐皓月的身份,英秀依抿嘴笑道:“新姑爺,既然您能取出金釵,看來你已經知道其中關鍵,您自己說說吧。”
徐皓月指着英秀依笑道:“這是若蘭和秀依姐串通的戲法,其實這水沒有劇毒,秀依姐袖中藏了雞腿骨和新鮮雞腿,故意放到缸中掩飾,趁在水缸中攪動的時候,藉着水缸遮掩,把雞腿換成了雞腿骨,以示這水有劇毒,目的便是要試試誰對若蘭是真心的,若蘭心地善良又怎麼會變着法的來害人呢?有人以己度人,自然是信以爲真,不敢去取金釵!”他說這話便是再說王文昭的,徐皓月其實一早便看出綠水無毒。
那王文昭呆呆的看着那水缸久久沒有說話,衆人一起歡呼起來,今日不虛此行,見到一場龍爭虎鬥,又見到徐皓月的真情表露,都是讚賞徐皓月的膽色和見識,更難得的是他一顆赤子之心,紛紛上前祝賀,將王文昭晾在一邊。
英鐵烈和英鐵勇對望一眼,又看了看呆若木雞的王文昭,甚覺無趣,搖搖頭回身招呼劉仁瞻去了。王文昭呆了半晌,跟着長嘆一聲,轉身緩步離去,他背影蕭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懊悔。
孫庭運和童虎頭也擠上前來,和徐皓月相見之下,都是大喜過望。而趙匡胤等人則是相視一笑,跟着悄然離開,徐皓月也見到他們離開,本想叫他們留下,但想到清淮軍諸將在場,只怕認出來又有一場風波,當下只得作罷,想來趙匡胤還會來找自己的。
跟着一陣歡快的鼓樂聲響起,英秀依分開衆人,笑着大聲說道:“各位讓讓,請新姑爺到東廂更衣,準備行大婚之禮啦,晚間婚宴上,新姑爺再來和大家敬酒!”
衆英氏奴婢和家丁上來就要引着徐皓月離開,這個時候徐皓月才慘呼一聲:“啊,秀依姐,我的腿只怕是傷得不輕,能先讓孫大夫看看我的腿嗎?”
衆人都是大吃一驚,跟着一起大笑起來,自有孫庭運給徐皓月看傷治腿,英吉和童虎頭將徐皓月擡起來,跟着便是熱熱鬧鬧的將他送往東廂而去。
第三卷 戰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