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在開始尋找少鴻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打算好了要爲他鋪就這一條走上皇位的道路。”阿魯特氏接着說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太后重病,皇上與其不和,朝中黨爭厲害,我一面對太后暗示她的孫子還在生一面暗中聯繫宗室的宗親們,只等皇上被朝鮮戰事搞得焦頭爛額以後,我就出來公佈少鴻的身份,利用宗親的力量將他的名字納入玉牒,再利用太后對穆宗皇帝的愧疚之情,說服她指定少鴻爲皇位繼承人就好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沒死,還在這種時候回來了。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的身邊,居然還帶着凡兒,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凡兒很有可能就是皇上的親骨肉,我意識到,他的存在,對於少鴻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所以我決定改變我的計劃。
我原以爲按照珍妃善妒的性格,她見到你回來一定會用盡手段百般阻撓,事實上一開始她也的確這麼做了。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在確認凡兒的身份之後,她居然想說服皇上把他接回宮,不管她是出於怎麼樣的目的,我都不能任由事態就這樣發展下去。
我首先把珍妃的注意力引到了太后身上,我知道她因爲當年流產一事始終對太后心懷怨恨,所以幾乎是我一稍微攛掇,她就想到了下毒害死她。待到確認她從宮外拿了砒霜之後,我再故意把這個消息透漏給李蓮英。我想慈禧發現了珍妃有害自己之心,那麼她就算逃過一死也是要打入冷宮的,這樣一來。宮中無主,我也就好趁機出來掌權。可惜。太后偏偏在這節骨眼上莫名其妙得死了!當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太后恐怕不是正常死亡的吧。”
說完這句話,阿魯特氏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置可否得笑了笑。繼續聽她說下去:
“太后一死,珍妃的罪就可大可小,全看皇上一句話了。所以我乾脆主動出宮去找到了珍妃。我告訴她,現在皇上對她很是惱怒,只有自己回去請罪,處處賠小心恐怕才能逃過此劫。珍妃雖然不甘願,但形勢所逼,也只得聽了我的話。當然,我還順便提了下皇上現今是如何得對你言聽計從。珍妃聽了自是惱火萬分。我則趁這個機會建議她和我合作,共同將你趕離皇上身邊。”
“於是,那天在養心殿。你就適時得出現教訓珍妃,爲我解圍?”聽着一個我曾經很敬重地人這般語氣平靜得說她是怎樣謀劃着來陷害我。這種滋味。還真是很難以言喻啊!是的,我騙珍妃說我們在你面前演這麼一齣戲。日後你纔不會懷疑我們倆合謀,這樣我們做出來地事情也纔不會那麼容易被你識破。”阿魯特氏自嘲得解釋道,“這個說法是臨時想到的,不算太高明,不過當時珍妃對你實在是怨恨的很,這才聽信了我的話。”
“只怕實際上,你從那時候起就已經存了把珍妃推出來頂罪的心了吧。”我感嘆道。
“是,我後面想要做地那些事情,自然需要一個人來承擔責任,而我這條命,至少現在還得爲少鴻留着出謀劃策。”阿魯特氏的聲音堅定到有些冷酷。
“你所說的後面要做的事情,就是火燒使館吧。”我儘量壓抑住聲音中的憤怒,“你可知道你真的很自私!只爲了彌補自己對譚少的虧欠,設計害死了珍妃,間接造成了志均和雲兒的悲劇,還有,你火燒使館一事,會給皇上和大清國帶來多大的麻煩,這一切,你可知道!”
“我知道做這些事情是傷天害理,禍國殃民,”阿魯特氏微微揚眉道,“可是,你也有孩子,你應該明白,做額娘地,誰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出息,誰不希望給他最好的?當我看到少鴻站在我面前,當我聽說他在英國那麼本事地管着幾千個人時,我對自己說,我的孩子有能力治理天下,我有什麼理由不送他坐上龍椅呢?即便這個過程會傷害很多地人,我也再所不惜!更何況你也清楚,長遠看來,少鴻做這個皇帝恐怕也未必就是對江山社稷不利吧。”
由譚少來作這個皇帝,我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看他管理駱氏時地雷霆手段,估計這皇位換他來坐恐怕還真不是件壞事至少在很多事情上,他的確比載果斷,有魄力。不過,從心理上我實在接受不了這樣地改變,譚少和載,他們一個有如我的親人一般,一個是我此生的摯愛,這件事情無論最後是怎樣的結局只怕都會有人受到傷害,而我無論做出怎樣的抉擇,只怕都會難免叫其中一個失望。
爲什麼這事情竟會複雜到這種程度呢?
譚少,載,皇位,凡兒,我還真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捲進這皇位爭奪站之中。載那樣對我,我又何苦再爲了他去傷心費神呢?至於阿魯特氏,她做過那麼多壞事,即便是事出有因,我也不能幫她,更何況,她還害過凡兒……
“那爲什麼你又要僞造珍妃的遺書把她的視網膜捐給凡兒呢?難道你不怕凡兒眼睛好了會對你的大業產生不利影響嗎?”我的腦袋中突然蹦出一個疑問來。
“那封遺書,只不過是隨手寫來掩人耳目的。”阿魯特氏的表情也會有些不自然,“其實當日珍妃只知道當街行刺你的計劃,對於使館縱火案是全然不知情的,所以她被皇上召去的時候,自然是奮力辯駁。乃至口不擇言,卻不知我早已幫她準備好了證據送到皇上手上加上我事先借珍妃之名暗示了志均前去頂罪,任皇上之前再想保住珍妃。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後來聽到珍妃被打入冷宮的消息時,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個投井地計劃。我清楚只有珍妃死了,一切的質疑纔會真正平息。所以,那天我一大早就站在景棋閣門外,看着幾個心腹太監親手把珍妃推了下去。之後我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絕筆信叫人悄悄送到景仁宮,任由那些宮女太監們去意外發現。這麼多年我忍辱負重。任憑別人把我踩在腳下,不是因爲我不會耍手腕,我只是不屑於這樣做。現在,我要證明給他們看,論心計,我不輸於他們任何一個!”說完阿魯特氏好似吐出了心中一口怨氣般得長嘆一聲。
她避開了我地問題,簡單的交待了她害死珍妃地經過。可是我明白,她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不堪,至少。從她派去的殺手可以看出來,她並非真心想要置我於死地,不然那個殺手只消一刀就能捅死我。不需要拖那麼久;至於她編造遺書讓凡兒復明,除了有可能是因爲她看我和載已經徹底鬧翻。覺得凡兒對皇位不具威脅性而做了個順水人情之外。又未嘗沒有她身爲一個母親對凡兒這孩子的同情和愧疚呢?但是這些既然她不願意承認,我也犯不着說出來欠她的恩情。
“至於康廣仁。我知道他在哪裡。”阿魯特氏突然話題一轉道。
我聞言心下一緊,急忙問道:
“他在哪?”
“你遵照我們地約定將這塊墨玉交給我,我自然會告訴你他的下落。”阿魯特氏好像突然醒過來一樣,開始和我談起了條件。
“如果我不給呢?”我有些猶豫道,其實我之前亮出墨玉只不過是想引她說出真相,並沒有想過真的要交給她。
“還請駱姑娘不要忘記了,這裡是國丈府。如果我想的話,只怕你是很難踏出這裡的。”她冷言威脅道。
我毫不畏懼得迎上她冰冷的眼光道:
“我也請娘娘不要忘記,我想要離開的話,大內皇宮也留不住我,況且,你以爲我真的那麼膽大,隻身一人來你這龍潭虎穴嗎?”
阿魯特氏一怔,笑了笑道:
“難道我們一定要這樣兩敗俱傷嗎?我不想難爲你,你也不想雲兒這輩子抱着一個虛無的念想整日沉淪下去,不是嗎?”
又被她看穿我地心事,要知道現在最令我頭疼的的確就是雲兒了,我們相識這麼多年,我真地不想看她繼續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這墨玉,真的能交給阿魯特氏嗎?我在心裡鬥爭着……
大約過了一炷香地時間,空氣靜地可以聽到外面的風吹過竹林地沙沙聲……
“罷了,”我一咬牙,將墨玉遞出,一字一頓得說道:
“我給你便是,現在可以告訴我康廣仁究竟在哪了吧。”
阿魯特氏接過墨玉,仔細得察看了一番後將其收入懷中才緩緩道:
“康廣仁真是好本事!當日他帶着人悄悄尾隨那個我安排的殺手,居然被他看到了那個殺手向我身邊的太監彙報的場景。只是他以爲那殺手不過是三角貓的功夫,所以帶着幾個侍衛就想抓住他們倆,卻不想我派去的殺手豈是凡人?唉,不說了,他的屍身我叫人放在京城西郊的靈山山洞之中,這些日子天寒,應該還沒完好,叫小福子帶你們去收屍吧。”
聽她語氣平常的說完這番話,我的拳頭早已握得格格作響,好容易按捺住開口說了個“你……”就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駱姑娘一定是氣我怎生的如此冷漠吧。你在宮中時日雖淺,但這勾心鬥角的事情應該也見過不少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今皇上不過一後二妃,而穆宗皇帝除了我這個外,還有四位妃嬪,這後宮鬥爭何曾有過一刻的消停!任是再活蹦亂跳的心,這麼多年過下來,也早就冷了,硬了。”阿魯特氏的語氣頹然,但略作停頓後,她對我許諾道:
“不過只要你答應助少鴻一臂之力,我把手頭上的事情了結之後,自會向所有人做個交代。”
“對不起,這我做不到!”我的語氣中還是帶着未消的慍怒。
可是對方好像突然耳聾一樣,完全無視我的反對,眼望向窗外自言自語道:
“就這樣吧,說了這麼久的話,我也累了,來人哪!送駱姑娘。”
我無奈得跟着進來的小思離開,對於未來的政治風雲,我的心中充滿了擔憂,但最後還是不免安慰下自己:畢竟載說了,墨玉配套的聖旨早就在N年以前消失了,所以即便阿魯特氏拿到了她,也不能派上什麼用場的:久違的,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