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將 鋪滿筆墨的信紙塞回信封,不由滿臉冷笑:紫悅,這是你自找的。爲了愛情沒有誰對誰錯。要怪就怪你當初造孽太多,給了我這個機會。
冬河順着小路一路向東走去,雖然不知道不要讓自己去東面究竟有什麼目的,但這不失爲是一個了結魔族的好機會。說來可笑,自己來了魔族足足有一百年的時光,卻從來都沒有好好探查魔族的機會。都怪紫悅纏自己太緊了。不過話說回來紫悅的身體不知道有沒有好一點,真沒想到那日紫悅爲了救自己居然會割腕……
直到身邊的環境越來越陰冷,冬河這纔看見一身綠衣的碧瑤。
“知道這是哪裡嗎?”碧瑤看着叢林深處,問冬河。
“和我有關係嗎?”冬河淡然的回答。
碧瑤心中一沉,冬河之前對自己沒有這般冷淡啊!果然,都是因爲紫悅!
“有沒有關,隨我進去看看便知道了。”碧瑤擡起腳步向叢山澗處走去,暗自期待着冬河看到接下來的情景時的樣子。
冬河感受着四下的環境,越來越清冷的氣息讓冬河漸漸產生了牴觸的情緒。這種感覺,自己多年前也親身經歷過……
那時自己還是天庭的一員大將,經常帶着兵馬去各種戰亂地帶平息禍端,因此,各種血流成河的場景也親身經歷着。
然而現在帶着的這個地方,和當初那兇殘的現場給人那感覺極爲相似,這裡,曾經死過很多人?
隨着冬河和碧瑤的深入,陰冷之氣越來越濃。終於,碧瑤停下了腳步,好像在等點什麼一樣。
冬河依舊跟在碧瑤身後,繼續觀察四下的環境,冬河發現了問題。
這裡的植物與外面的極爲不同。這裡所有的植物外界都沒有見過,而且葉子都是深綠甚至於是黑色的。
看着越來越眼熟的植物,冬河終於想起了這黑葉子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古書記載,此草名爲食屍草,以人或牲畜的屍體爲養料生長,被植了食屍草的屍體,三魂七魄也會被食屍草作爲養料吸收,永世不得投胎轉世。
想到這裡,冬河心底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感覺,就像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忽然被人撕開,血淋淋的肉體暴露在陣陣陰風下。
“這裡是魔族禁地,”碧瑤看着冬河的臉漸漸變的蒼白,開口解釋道:“之所是禁地,就是因爲這裡是處理屍體的地方。而現在你所處的地方,還只是魔族邊緣,據說禁地深處的食屍草比這裡的還密集,而且那裡的食屍草也進化的十分厲害,它們可以吞噬活人。”
嘩啦啦的,傷口上被灑滿的厚厚的鹽,似乎可以聽到鹽在傷口融化的聲音……
“當初,魔族前任魔君一族三千多號人,除了死的,活的都被紫悅趕到了那禁地深處,硬生生的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
“那我當初那些兄弟……”冬河無力的問着,他忽然是那麼的希望碧瑤可以給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
“也都在那裡面。”
冬河捂着胸口,窒息的感覺將冬河整個籠罩。她,居然如此惡毒!毀人性命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撕碎其魂魄,不讓他們進入生命輪迴呢?忽然,嘴裡傳來一股鐵鏽的味道,生生將喉間的液體吞下,冬河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這是魔君讓我給你的,你有空看看吧。”碧瑤將手中的信封遞給冬河,看着冬河顫巍巍的打開信件,碧瑤轉身離開。目的已經達到,讓冬河一個人緩緩吧。
冬河看着信紙上的字,又看看手中的同心結,臉上涌出了滿滿的嘲笑。
呵呵,果真是魔頭,親手殺了那麼多人,沒有一點愧疚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想着談情說愛?我去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破碎的信紙伴隨着撕扯成不像樣的同心結散落一地。冬河跌跌撞撞的離去,可是心底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咕嚕嚕,咕嚕嚕……”
天色剛剛亮起,紫悅屋子裡便傳來陣陣輪椅滾動的聲音,聲音之焦急就如同它的主人那般。昨日紫悅在信中提及,如若冬河接受她,便將在今日帶上紫悅親手編織的同心結來找她,然而現在天已經矇矇亮了,冬河是不是快來了呢?
紫悅轉向梳妝檯,看看自己的髮髻是否依舊一絲不苟;紫悅轉向試衣鏡,看看自己的衣着是否依舊整潔;紫悅轉向對着手心哈哈氣,看看自己的口氣是否清新……
幾圈下來,紫悅的手就被粗糙的輪子磨破了皮,然而紫悅全然不在意。定然不能在這樣重要的時刻出了差錯,否則將來冬河與自己偕老的時候談起自己現在的衣衫不整,那可真真是羞死人了。
冬河會接受自己吧?雖然這一百年自己勤勤懇懇的付出着,也許沒有特別和冬河的心思,但是自己的努力冬河應該能感覺到吧?不是有句話叫做功夫不負有心人的嗎?
嗯,髮絲不亂,嗯,衣衫整潔,嗯,口氣清新。
可是……紫悅終歸想到了冬河會拒絕自己。指甲不自覺的掐入掌心,良久,紫悅才發現自己居然將自己掐紫了。
撫着手上的淤青,紫悅淡淡的笑笑。對啊,如果自己就像前一百年那樣被冬河拒絕了呢?前一百年,迫於自己的淫威,沒人敢說什麼,可是現在自己病殃殃的,如果這次自己失敗了,會不會有人朝自己扔臭雞蛋,嘲笑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紫悅扶額,心中默唸三遍“順其自然”,終於,煩躁的心有了平靜的跡象。
擡頭看看在一旁立着的碧瑤,紫悅思索着什麼。
或許是無心的一眼,但卻把碧瑤嚇得心跳紊亂了。紫悅發現了什麼嗎?不一會兒碧瑤的心跳又堅定了起來:那有怎樣?爲了愛,自己沒有錯。
“碧瑤,去拿筆墨紙硯,我要寫點東西。”紫悅突然開口,碧瑤反應了一下,才曉得自己要做什麼。
看着奮筆疾書的紫悅,碧瑤心中滿是疑惑,爲什麼紫悅在書寫時,滿眼都是割捨不下,卻又不得不痛下決心的樣子呢?
反反覆覆的修改,等紫悅停筆,外面的日頭已經日上三竿,紫悅的臉色又沉了沉。冬河估計是不會來了,果然自己罪惡深重至此地步,一百年的償還也不足以換來一個原諒,得到一份接納嗎?
紫悅的心沒有痛,麻木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異常了。
“這個你先拿着,如果晚上是冬河獨自回來,你便召集所有族人,讓大長老當衆宣佈這上面的信息。”
“喏。”碧瑤接過紫悅的親筆書信,心想着在私下無人的地方看一看。
“我加註了魔力,一般人打不開的。”紫悅淡淡的道,碧瑤的手顫了顫,退了下去。
紫悅無力的揚揚嘴角。真以爲我紫悅什麼都不知道嗎?可是碧瑤,如果我紫悅真的把那些東西給你了,你又配得上嗎?
紫悅展了展自己紫色華服,推着輪椅向外走去,雖然在過門檻時廢了些許力氣,但紫悅依舊堅定的轉着輪椅的輪子。
既然終究要面對,與其死等,還不如迎難而上,再怎樣講自己當初也是威震四方的女魔頭。